來到村裡，鄭嘆得帶路，不然二也不知道上哪兒去找人。

這周圍又在修路，在各家前面準備修一條平坦的過道，鄭嘆他們來的時機不太好，正趕上剛開始工，表層的一些石子等都給掀了，所以泥多了些。有些積水的地方只能踩著特意放那裡的石塊過去。

“喂，黑煤炭，到了你一聲，別讓我給走過了。”二說道。

走過那片泥路之後，路面稍微好了那麼一點點，至有石子和磚塊鋪的一條小道，這次鄭嘆真得從揹包裡出來帶路了。

走幾步之後爪子上全粘著泥，這也沒辦法，沒鞋穿就是這樣，鄭嘆不可能跟二似的搞個雨靴。

剛下過雨，再加上這個時間段也不是出門高峰期，路過的沒幾個人。原本鄭嘆還擔心村裡那些過年時見過自己的人將自己認出來，但那幾個村民都只是掃了這邊一眼後就沒再注意了。或許，對那些村民來說，這樣一隻貓並沒有什麼特別之，又不是什麼名貴稀罕的貓種，土貓到都有，一隻長得壯實點的黑貓也沒什麼稀奇的。

有時候不能太把自己當回事，這是鄭嘆的覺悟。

路過焦家老宅的時候，鄭嘆看宅門關著，估計老頭老太太都去鎮上了，大概會等這周圍路修好之後纔回來。這讓鄭嘆更放心了。

雨後，竄進鼻腔的滿是泥土的氣息，用焦爸的話來說，那是放線菌的氣味。

或許是由於二的影響，接近那個老太婆的小瓦房的時候，鄭嘆有些張。雖然知道二要找的人就是那個老太婆，但那老太婆總給鄭嘆一種很奇怪的覺，不像焦家的老頭老太太那麼好糊弄。

“就這兒嗎？”

二看著這個鄉村小院，推開籬笆門走進去。

周圍沒人喧鬧，因此。鄭嘆和二都能夠聽到從小瓦房傳出來的戲曲的聲音。

深吸一口氣，二站在帶著鄉土風格的木門前，正準備叩門，門卻從裡面打開了。

一個十五六歲的孩提著個籃子，看到站在門前的二後，嚇了一跳。

二第一個想法就是：嘿，還真有林妹妹！

這孩子長得不錯。雖然有點點黑，穿著打扮也不比不上城裡那些孩子們，但單論長相的話，確實還過得去。

鄭嘆看了看這孩，有點眼，應該是過年那時候見過。但絕對不是這家的，老太婆就自己一個人住。在這地方，像這種年紀讀完初中就不再上學的孩子並不罕見。

沒等二問話，那小姑娘就往屋裡喊道：“阿婆，有人找！”說完就拎著籃子離開了，只是過來送東西而已，這兒經常有來找阿婆的人。所以以爲面前這人是一樣的目的，沒多理會。

看這形就知道是別家的人了，不然見到客人不會直接跑掉。二心裡嘆氣，與想象中不同啊，還“阿婆”。當“林妹妹”幻滅之後，二就沒太大的積極了。

瓦房不大，客廳一目瞭然，只有一個臥房。很顯然主人家在臥房裡面。

鄭嘆猶豫了一下，還是擡腳跟著二進去了。

室沒有開燈，背後不大的窗戶也關著，不怎麼好，收音機裡傳來戲曲的唱音將暗帶來的抑驅散不。收音機有些年代了，伴隨著戲曲唱音的還有一些嗞嗞聲，著一子老舊。

還是那個木製的躺椅。依舊是那麼個人躺在躺椅上，蓋著條薄毯，看上去在睡覺或者閉目養神，但由於是揹著窗戶的原因。二看不清躺椅上的人到底是什麼表。

那隻三條的貓看了二一眼，然後將注意力放在鄭嘆上，很顯然它認出了鄭嘆，不過沒打算彈，換了個姿勢，繼續窩在那老太婆上睡覺。

鄭嘆有些不自在地了，氣氛有些古怪。這兩人誰都沒開口，只有收音機裡嗞嗞的聲響和聽不清到底在唱什麼的戲曲。

二還想著第一句話該說些什麼，廢話是人際關係的第一句，但這時候，境不同，要是在平時，二就隨口扯出點什麼話題了，但這次他是來找“林妹妹”的，找不到“林妹妹”就算找個同輩或者小輩之類的也行，不是來找祖宗的，多個長輩多個管制，二已經對家裡那幾位長輩很頭疼了，整天滿口的“你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或者大誇別人家的孩子，而且，在王斌的襯托下，二已經變長輩口中“混混之輩”、“不大”等貨。

換其他人的話這時候就已經決定進正題認親了，走這麼遠，又是開車，又是客車的，踩著泥路好不容易來到這兒，不就是爲了找親戚麼？可二不。

二不是個什麼好人，在外面飄的時候三教九流的人見過不，思想與家裡其他人大相徑庭。

在來之前他就決定先看人再選擇是否認親，說句不厚道的話，在二心裡，循著這吊墜找人不過是給自己個轉移煩惱的藉口，找點事做改變下心罷了。

鄭嘆在旁邊觀察著二和躺椅上的那個老太婆。這兩個傢伙都不是什麼心思簡單的人，尤其是這個老太婆，要說耳朵不好使聽不清之前那小姑娘的喊話也聽不到二的腳步聲，鄭嘆不信。

二最後選擇的應對之法是以不變應萬變，反正認與不認，選擇權在他自己手上，不著急。沒“林妹妹”，事就無聊了，也簡單了，老太婆有什麼好看的！二從角落裡拖過來一把椅子坐著，翹上二郎，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看著周圍。

收音機裡戲曲唱完一個又換一個，鄭嘆打了個哈欠。桌子上有一筒用紙包著的餅，過年那段時間鄭嘆見過這類土特產。跳上桌，嗅了嗅那餅，沒覺有怪異的氣味，鄭嘆擡爪子拉開包著的紙。讓這倆繼續對峙，老子先填個肚子。

半小時後，躺在躺椅上的老太婆了。

二心裡一喜，嘿嘿。老太婆，跟小爺比耐心，扛不住了吧？！

昏昏睡的鄭嘆也看向那邊。

只見那老太婆輕嘆一聲，然後撐著躺椅，緩慢地看似很艱難地坐起，手進兜裡掏啊掏，掏出個瓷瓶。年紀大了。手不太穩，拿東西的時候手有些抖，拔瓶塞拔了好幾次才功。

鄭嘆瞧著都心，生怕這老太婆一個不穩將那瓷瓶給拋出手了。而且，鄭嘆這個旁觀的人看拔瓶塞都替捉急，要是換個沒耐心的早上去幫忙了。

二比較能忍。沒有上去幫忙，這傢伙應該也知道面前這位年紀一把的老人不是什麼簡單人，所以還在觀狀態。看到面前這位老人一舉一都著艱難，手還抖，二皺了皺眉頭，依舊沒，也沒出聲。

老太婆了眼睛。然後小心地在手心裡倒出一粒一粒的小圓球，看著像是某種藥丸，比如速效救心丸或者複方丹蔘滴丸等之類那種，鄭嘆看很多人吃過，跟這長得差不多。

年紀來了，病也多，過年那時候鄭嘆還看拉二胡還能拉得流暢，這時候怎麼覺像是風燭殘年了一般？不過。老人稍微生個什麼病就很危險的，神狀態變化這麼大也能理解，再加上此刻這形，和周圍環境的渲染下，總覺著一子蕭索和淒涼。

抖的手讓一切變得艱難了些，鄭嘆看著倒了大約十粒那種小丸子吃下，半起拿起擱在旁邊木凳上的一杯水喝了一口。然後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

收音機里正播放著一段戲曲，唱腔相比之前的要容易聽懂一點。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呢喃唱詞之中著濃濃的無奈與嘆息，擋不住的時流逝。道不盡的歲月坎坷。此此景此境，再加上可能存在的緣關係，這要是點的人，能直接眼睛酸落淚。

饒是二也覺得自己有些過了。不就是沒見到“林妹妹”嘛，跟個老人計較什麼呢？

咚！咕嚕咕嚕咕嚕——

那老太婆將瓷瓶蓋好準備裝回兜裡的時候手一抖，瓷瓶掉落在地，好在是凹凸不平的土質地面，不是水泥地，瓶估計也夠結實，沒摔破。

鄭嘆扯了扯耳朵，看向二。

二撇撇，還是起走過去將滾進桌子下面的瓷瓶給撿起來，了瓶沾上的灰塵，沒看到上面有文字說明，想了想，拔掉瓶塞嗅了嗅。

然後，二面上一陣古怪，甚至有些扭曲，幾乎咬牙切齒地問道：“老太太，您這瓶裡裝的是什麼靈丹妙藥？”

重新躺在躺椅上的老太婆語氣平靜，慢吞吞應聲道：“華華丹。”

鄭嘆：“……”

如果沒猜錯，這個所謂的華華丹就是那種休閒零食！

八零一代的人對這種零食稍微悉些，也做“陳皮丹”、“老鼠屎”等，在楚華市這種零食已經很見到了。

鄭嘆此刻的心啊，羊駝駝也難以讓他平復掀桌子的衝。

麻痹的，一小破零食整這麼高端的瓷瓶裝著！吃個零食還搞得這麼蕭索淒涼的樣子！

二憋著一肚子鬱悶將瓶子遞給那老太婆。

接過瓶子之後，那老太婆還問二，“吃不吃？味道好的。”

吃……吃個屁！

鄭嘆再次扯了扯耳朵，對上這種老太太，不是一個“無奈”能夠形容的。

似乎沒看到二的臉一般，那老太婆繼續說道：“裡沒味兒，這把年紀，多活一天都是賺，吃藥還不如吃零食呢。”突然想到什麼，擡手指了指，一副很慷慨的樣子，“喔，牀底下還有一箱純牛，你們要是了就自己拿著喝，好牌子的呢，電視上經常打廣告，不是那些水貨，我天天喝。”

鄭嘆、二：“……”

再多的語也無法形容鄭嘆和二此刻複雜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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