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發生的事太多。

當晉安出了衙門，回到住的地方時，心裡依舊在想著今晚的長談。

月明星稀。

晉安回到住時，已是亥時過半了。

因爲現在是宵時間，衙裡專門派了幾名衙役送晉安回來的，晉安朝幾位衙役道謝了一句，目送那幾位衙役離開後，他這才推開院門準備進家。

“我好像有什麼忘記了……”

“對了，我居然忘記向倚雲公子打聽有關於白棺的事了……”

“算了。”

“反正我明天就要帶上老道士和五臟道人留下的山羊跑路了，不去想這些煩心事了。”

既然樹不能炸。

那就只剩下跑路了。

這是晉安一開始就打算好了的。

好在聽倚雲公子的意思，昌縣的事應該已經層層上報到京城的鎮國寺，玉京金闕，自然會有高人前來除魔衛道。

晉安進了院子，看到老道士房間的窗戶紙出油燈的黃，老道士睡得非常香，那磨牙，打呼嚕的聲音，即便站在院子裡都能聽得見。

他給院子裡的山羊籮筐裡補了些紅蘿蔔後，便思索著走向自己房間。

晉安在想著，等明早城門一開，他該帶上哪些東西跑路？

突然！

轟隆！

一聲劇烈炸，如平地悍雷般響徹，地山搖，即便隔著很遠，晉安都覺到腳下地面猛的一震。

“嗯！”

晉安面大變，人快步衝出房間，他擡頭看見昌縣某個方向火沖天，火勢很大，鋪天大火將漆黑夜空都燒紅了。

昌縣百姓此刻也都衫凌的慌忙跑出來，了，全城都了。

“翻地龍了！”

“翻地龍了！”

這時，老道士也慌慌張張跑出來，跑出來時還沒忘了搶救出來他的吃飯寶貝，那件太極八卦褡褳。

翻地龍，就是古代對地震的稱呼。

在神話故事裡，有地龍在地下沉睡，無意翻個，地上就是山崩地裂，地山搖，房屋倒塌，死傷無數。

老道士剛衝到院子，就看到屋頂有人，仔細一看原來是晉安，老道士剛纔還張的心頓時鬆了口氣。

“好猛的火勢！”

“小兄弟你有看到是昌縣哪裡發生大火嗎？”

老道士朝屋頂上的晉安喊道。

晉安看著完全被大火吞沒的文武廟，並且這大火在火借風勢下，居然有向四周木質結構房快速蔓延的趨勢，他深吸一口氣，臉上表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蹬。

晉安躍下屋頂，朝老道士嚴肅道：“老道，這昌縣要變天了，剛纔的大地搖晃不是翻地龍，而是文武廟讓人給埋火藥炸了！現在文武廟整個塌了，那裡已經爲一片火海！”

“老道我們趕收拾下東西，防止這火勢控制不住，燒到我們這邊，等城門一開我們就馬上離開昌縣。”

晉安說完，皺眉了眼距他最近的城東門方向。

文武廟被炸，接下來昌縣肯定會封城抓捕真兇，明天未必能順利出城。

“文武廟被炸了？”

老道士聽得瞠目結舌，真有人瘋了跑去炸文武廟？

但看著晉安臉上第一次出這麼嚴肅的表，老道士已經知道晉安說得都是真的。

“青水幫藏進城裡的火藥，不是都已經被拔除掉了嗎，怎麼還有火藥？”老道士瞠目結舌的說道。

晉安神凝重的搖搖頭：“估計是還有網之魚吧。”

“今夜炸文武廟的人，應該就是逃走了的刺師炸的。這刺師已經瘋了，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直奔文武廟裡傳說的聚寶盆而去，本不管一城百姓的人命。”

“聚寶盆？”

“這名字很悉呀，老道我記得好像在哪裡聽到過……”

老道士的話還未說完，晉安人已經臉凝重非常的跑回屋裡，然後元神出竅。

魂兒揭下手掌上的兩張黃符，晉安藉助著黃符上的神道氣息護魂，一路穿牆穿石的朝文武廟方向快速遊魂而去。

此時文武廟那邊火沖天。

半邊天都被燒紅了。

昌縣地南方，南爲離，離火是氣最熾烈的朱雀，最是傷魂，晉安即便懷六丁六甲符，有十二神道護，可他還沒靠近文武廟，就被洶洶火焰的熾烈熱浪擋在一里外，無法再寸進一步了。

如果強行往前，他就要被傷到魂了。

此時文武廟這邊的混，比之昌縣其它地方更加混，火藥炸的巨大沖擊波，震塌了周圍一圈民屋。

不人還在睡中，直接就被倒塌的廢墟掩埋了。

在火沖天的灼熱氣浪下，有尖聲，有哭喊聲，有求救聲，有僥倖逃過一劫的丈夫正在瘋狂拉廢墟尋找他被掩埋的妻兒。

也有不原本就守在文武廟附近，未被火藥炸波及到的衙役、鄉勇，開始紛紛衝上街頭救人。

眼前一幕，宛如一幅人間烈獄在現。

慘絕人寰。

而炸最中心的文武廟，此時已經完全被沖天大火吞沒。

晉安表凝重。

尋常炸不可能有這麼大火！

這次炸絕對有火油助長火勢！

那刺師也深知青錢柳的邪異，定然是想借助火油焚燒了青錢柳！

晉安心頭沉重。

那麼這次炸究竟有沒有炸死青錢柳？或者，反而徹底激怒，喚醒了青錢柳！

可惜在晉安魂兒的眼裡，文武廟裡的形，什麼都沒看見，只有火焰如柱的沖天燃燒。

今夜驚變，人心惶惶，晉安擔心自己停留太久，那邊會出什麼意外，打算先回魂。

……

“王顯，你確定這家宅子裡，男人一直出門做生意，只住著眷？”

“我說的句句屬實，我還能騙阿全你不，趁現在城裡混，那些晚上巡街的鄉勇全都跑去救火，我們趁機進這家宅子裡找找看，有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一場炸。

有人心惶恐，也有人貪婪在躁。

有兩個蟊賊就盯上了衙門無暇顧及宵的空隙，鬼鬼祟祟到一小衚衕裡，小衚衕有一扇小門，那是一座宅院的後門。

“好！幹了！”

阿全目兇，撐死膽大的死膽小的。

這兩人顯然是慣了，一人託舉起另一人，翻牆而，然後再由裡面拿開頂住門的木與門閂。

吱呀——

漆黑夜下，院門發出牙酸的木製門軸轉聲，就好像是久臥病榻上的老人，艱難翻一次的痛苦嘆息。

兩人悄悄虛掩上門後，開始黑進院子，然後翻箱倒櫃找值錢東西。

這家人應該是名小富商，是二進院子，有主房、有廂房，足足有七八間房，院中還栽了不盆栽。

但這些盆栽一到晚上，只剩下黑乎乎一片，開枝散葉開來猶如黑夜裡的一隻只鬼招手在風中沙沙沙拍。

這兩名蟊賊膽子很大，要不然也不會想到趁這個時候發橫財了，他們本不怕這些東西，而是直奔宅子主人休憩的主房。

這一通翻箱倒櫃，還真被兩人找到不好東西，都是人的金銀首飾。

“奇怪了，這次未免也太順利了吧，主房裡居然沒有一個人，男人沒在家，總歸有人在吧？這些人用的金銀首飾，胭脂香，說明這主房常年有正妻住著纔對啊，王顯你沒覺得奇怪嗎？”

“管他的，想那麼多幹什麼。”

這次的收穫很厚，兩人捧著幾隻大布包出了主房，正所謂人心不足蛇吞象，今晚的太過順利，刺激到兩人更大貪慾，於是又把目盯上其餘幾間廂房。

連翻找兩間廂房，兩人都是收穫滿滿，那些的金銀首飾一看就是宅子主人家的妾室才能用得起，本不是貧寒出的丫鬟能用得起的。

“王顯，確實很不對勁，這一家人怎麼一個人都沒見到？”

人心不足蛇吞象，此時正貪心上來的兩人，哪管得了那麼多，他們都捨不得這戶富商人家的萬貫家財，難得到一回機會，都不想就這麼輕易捨棄掉到手機會。

沒人更好，或許是臨時有門出遠門或走親戚去了。

雖然他們這時到的財，已經足夠兩人逍遙快活好幾年的了，但人心的貪婪是無止境的。

當兩人到第三間廂房，纔剛推開門，阿全忽然道：“王顯，你有沒有聞到一怪味？”

王顯不以爲意的回答：“的確是有一怪味，也許是許久未開門窗通風，難免會有些怪味。”

他現在一門心思都是在看看屋子裡哪裡有值錢東西。

“不對啊，王顯你有沒有發覺，那怪味越來越濃了？好像是越靠近這扇屏風，怪味就越濃，王顯我們一起過去看看。”

這時即便被貪心矇蔽的阿全，也有點心裡發了。

按理來說，他們這些樑上君子的膽子是最大的，可今晚也不知怎麼的，突然有一種心神不安的覺。

黑暗的廂房裡，王顯和阿全沒敢點蠟燭，因爲擔心會被人發現他們正在私闖宅子盜竊，所以兩人著黑，悄悄到屏風前。

兩人都是慣，夜間視力比常人好一些，在烏漆嘛黑的廂房裡也能勉強視。

當兩人站在屏風前，那怪味已經非常刺鼻了，就連王顯此時也都察覺到不對勁了，兩人在黑暗裡相互對視一眼，然後悄悄繞過屏風。

呼！

兩人的走，在烏漆嘛黑的屋子裡，帶起一微弱氣流。

六七張兩眼閉著，面死灰，脣烏青的死人臉，猛然！很突兀出現在屏風後！而在六七張死人臉後長著一坨看不清楚模樣的巨大瘤！

六七張死人臉就近在咫尺！

王顯和阿全嚇得臉上一下沒了。

“救…救命！”

夜幕下響起淒厲慘，恰好吸引來一隊正準備趕去滅火的鄉勇，十來名鄉勇手舉火把的破門而。

“頭，快看那間廂房的門是開著的，剛纔那聲慘應該就是從那間廂房裡傳出來的。”

當這些鄉勇一手火把，一手腰刀的衝進廂房裡後，卻被眼前的腥一幕嚇一跳。

地上全是拖痕的跡。

有人想逃出廂房，可還沒跑到門口，就又被倒拖回去，一直拖到屏風後。

當這些鄉勇小心翼翼來到屏風後，舉著火把的手一，險些把手裡的火把嚇扔掉。

臉上全都惶恐，驚懼，慌張。

六七面死灰的死人，有婦人、有小孩、有老人、有雜役下人…他們的正如樹般扭曲一團，手腳、軀纏繞一塊，六七在一起，已經分不出哪隻手是屬於誰的，哪知腳是屬於誰的，因爲他們的手腳全都如醜陋樹般扭曲，死死纏繞在一起，渾遍佈悉的黑。

那些黑夜就如樹般，將這些手腳粘合在一起，無法分開來。

“救我……”

“救我……”

一聲聲痛苦的抑嘶吼，來自還未死的王顯與阿全兩人的嚨。

他們此時也爲了這些醜陋人形樹的一部分，活人彎折，扭曲的，脊椎骨被，臟被，鮮從七竅汩汩流出，求救聲音越來越虛弱…面也開始變得灰白，不再流出鮮了，而是也開始流出如樹一樣的黑，將八九牢牢黏合一團更大的醜陋瘤。

雖然眼前這團瘤樹一直是靜止，並沒有，但正是因爲靜止不會，再去看兩個大活人的手腳、軀幹跟六七死人的手腳如樹般纏繞一起，反而更加瘮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