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沙沙沙——
平靜的山林裡,忽然傳來很大靜。
像是有野在灌木林裡奔跑的雜無章腳步聲。
隨著聲響越大。
灌木林後看不見的野,也在飛快接近。
猛然!
一道黑影從灌木後,跌跌撞撞的衝撞出來,並非是什麼野,而是一名負重傷的人在林間逃命。
那人穿黑衫,是名六十許的瘦老者,但在其腰上破開一個巨大傷口,幾乎把人的腰都要攔腰撕斷,鮮淋漓。
哪怕那人用一手努力按住傷口。
但因爲傷口實在太大。
從指間依舊有腸子落出來。
這人的傷勢,一看就是沒有活命的機會了。
那人還在山林裡負傷逃命,時不時還回看看後,像是後有什麼恐怖之在追趕他。
山中地勢複雜,黑衫老人一不小心,一腳踩空在一片懸空生長的藤蔓與雜草上,人滾落山坡。
幸好山坡落差不高,坡下就是條溪流沖刷出來的乾涸小河牀,這才避免被摔死的下場。
可人仍舊摔得連吐數口大,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他沿著乾涸河牀,心有不甘的艱難朝外爬,直到失過多而亡,也沒能逃出山林。
……
晉安早在聽到靜時,就已經第一時間躲到了樹上,他全程都看到了眼前發生的詭異一幕。
那名黑衫老人,晉安有印象,當初他在調查陳皮案子時,曾瞭解過那家香燭店老闆的一些況。
這人正是與五臟道人一起進山,尋找傳說中聚寶盆的那名香燭店老闆。
一開始晉安見到香燭店老闆時,人很激,差點就要下樹跟對方接,好藉此套問到棺材寺廟的位置?
好在香燭店老闆踩空摔倒時,讓晉安激的心緒,又馬上冷靜下來。
因爲他記起了走三條忌:
其一,不要好奇。
其二,不要做多餘的事。
其三,活人走不得驚擾死人,否則會有大恐怖的事發生。
他這趟來的最主要目的,是找到五臟道人的骨,其他旁枝末節的事,都是多餘樹杈,無需過多理會。
“奇怪了,爲什麼香燭店老闆會出現在這裡?”
“是因爲巧合嗎?”
“還是因爲這本也是屬於五臟道人的殘念記憶之一?”
晉安想不通,索不再去想,他還是先找到五臟道人骨再說。
……
沙沙沙——
凌腳步聲在跑近,最後,一道負傷影從灌木叢後撞出,正往山外逃。
砰!
山中地勢複雜,人一腳踩空,摔下一二丈落差的乾涸河牀,最後死在河牀鵝卵石上。
躲在樹上的晉安,看著重複循環一遍的香燭店老闆死法,臉上出一抹古怪神。
眼前這場景未免有些太過詭譎了。
……
沙沙沙——
結果第三次循環又來了。
晉安跟著引魂燈,越往山中深走,一雙眉頭越皺越。
“這還沒完沒了了!”
晉安終於不再盲目前進,站定了子。
他開始仔細回想一遍,自己進間後的所有細節舉,他自認爲沒有做出什麼出格作。
而且每次都是一聽到靜,就早早躲藏好,自認爲也沒有被香燭店老闆發現,怎麼就一直被盯上了?
晉安開始站在原地,環顧四周。
他現在應該是陷了某種鬼打牆的幻境裡,明明一直在向前走,卻怎麼走都走不出這個幻境。
就在晉安沉思時,凌腳步聲再次響起,這是第四次了!
但這次的晉安,並未如以往幾次那樣,離開原地,藏進周圍的樹上,而是鎮定的站在原地不。
也就是這麼片刻耽誤,腳步聲已經更加接近了。
晉安原地想了想。
他手懷,二指併攏一夾,夾出一張靈閃的黃符,黃符上畫有五顆雷圖。
雖然其中三顆雷圖上的靈,已經暗淡無。
可即便是剩下的二顆雷圖,依舊神威煌煌,不敢直視。
“五雷正法,一切不敢直視我者,都是有違天地正法的邪魔外道!殺!一切懼我五雷純者,都是心不正之輩!殺!”
晉安一聲雷吒。
他目如炬,這回毫不避諱,直視任何敢在他頭上土的邪祟。
就在晉安聲落,灌木叢後果然再次跑出負重傷的香燭店老闆,晉安就這麼屹立不,如一座雷霆山澤立於世間不敗之地,不躲不避,就這麼擋在香燭店老闆的正面山路上。
兩人面對面。
但這次怪事發生了。
晉安眸如冷電,炯炯有神的直視香燭店老闆,反倒是香燭店這回目迴避,假裝在回頭看後的追殺者,本不敢直視晉安一眼。
人居然有意識的繞一個半弧。
從晉安旁繞過去跑遠。
“裝神弄鬼!”
當你敢與直視鬼神時,心中自然住不進鬼神。
此時,晉安眼前的世界模糊了下,隨後又恢復回原本樣子,什麼灌木、河牀全都不見,而是變了背靠大樹,已經斜倒了的一座石雕小廟。
石雕小廟不足人腰高,裡面供著一隻小巧玲瓏的面的鎮墓。
鎮墓以形象詭譎恐怖而著稱,與神巫有著千萬縷牽連,民間通常用在墓裡,用來鎮懾盜墓賊、怪譎,防止打擾到墓主人的沉眠。
鎮墓有分好吃死人肝腦的魍(wǎng)象,通常以面最常見,可以辟邪,鎮懾怪譎、蛇蟲鼠蟻侵佔墓。
也分人面的人猲(hè)。
猲,意指嚇退,阻止盜墓賊之意,不管是活人、死人,都來者不拒。人面的人猲鎮墓,比面的魍象鎮墓可要邪惡多了。
而晉安此時到的,便是面的魍鎮墓,險些著了道。
也幸好他今日到的,只是面的鎮墓。
要是到知人知面不知心,更爲邪惡的人面鎮墓,恐怕就不是一來就陷鬼打牆這麼簡單了,估計直接就是上來吃人了。
石雕小廟已經陳舊,褪嚴重,一看便是有不年頭,廟都已經埋落葉與黃土裡。
若非晉安手中的引魂燈幽芒,在這個只有黑白二的間裡,很是顯眼,剛好照到落葉裡的半截面,晉安也無法及時發現這座石雕小廟。
看著這座石雕小廟,晉安驚詫。
“按理來說,我現在是以五臟道人的執念爲引,相當於是走在五臟道人的生前記憶殘片裡,爲什麼會有另一個邪魔五臟道人的記憶?”
“莫非是這座石雕小廟,是五臟道人與香燭店老闆當初進山時,也恰巧在路上見過?就是不知道當初的兩人,有沒有著道?”
既然有鎮墓。
那就說明,此地有陵墓。
但墓主人只是修建面鎮墓,而非人面的鎮墓,說明本意並不惡,只是想嚇退那些侵佔墓室的祟、氣重的蛇蟲鼠蟻而已,沒有要害人的意思。
所以晉安並沒有想毀掉這尊替墓主人,不知守候了多年風風雨雨的鎮墓。
陵墓主人與他結善緣。
他也理當與墓主人結個善緣。
萬事不要做太絕。
做人做事需知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當初五臟道人與香燭店老闆未打破這尊鎮墓,估計也是與晉安心存同樣的想法。
晉安心想,他今天之所以會被這尊鎮墓迷住魂,估計是因爲他此時是以魂魄下間,被鎮墓誤認爲是有邪祟要侵佔陵墓。
經過這段小曲後,晉安接下來的進山歷程,倒是再未到什麼突發狀況了。
他跟著引魂燈的指引,在地勢複雜的山中,一路泥濘行走,對於靜謐無聲,宛若死地的山林,任何一點風吹草,都顯得聲音尤爲大。
所以晉安一路都是挑砍柴人或採藥人走過的小土道走。
如果前方沒了路,則會盡力挑灌木叢低矮些的地方走,儘可能的減靜,以免驚擾到這山中更多的魑魅魍魎。
晉安略算了下,他在山中約已一個時辰,山路難走,不像如履平地般那麼好走,再加上之前被困鎮墓的那一會,所以這一個時辰也才走出一里地左右。
“嗯?”
晉安忽然驚咦一聲。
就在距晉安十幾步外,出現了一片高嶺,那塊高嶺並不大,卻是附近最高的地勢了。
高嶺上立著一棵老鬆,如影蒼勁的老者,孤立深山中,俯瞰著天地蕓蕓。
晉安驚訝。
這不就是當初他埋葬了五臟道人的地方嗎?
那棵老松樹,晉安再悉不過了。
五臟道人浸骨,背靠老松樹而坐臥的記憶,瞬間清晰涌上心頭。
而一個月前,也便是五臟道人把他從棺材寺廟裡救出的。
晉安屏住呼吸。
他正打算要緩緩靠近。
偏偏在這時,本來死寂,抑,幽靜的山中,傳來幾人的說話聲。
而那些說話聲,正是從那座高嶺方向傳來的。
晉安再次驚訝。
他仔細辨認了下聲音方向,見的確是從高嶺那邊傳來,人目沉思。
隨後,晉安在茂盛叢生的灌木叢裡,低聲音,悄悄轉換至另一個方向。
不久後,晉安終於看清在高嶺的老松樹下,居然真的有幾人存在,之前因爲被老松樹所擋,所以並未第一時間馬上發現。
在晉安的打量下。
老松樹一共有三人,那三人就如周邊一樣,從頭到腳,從皮到上,全是黑白之。
是亡魂殘念!
那三人中,二老一,正是五臟道人、香燭店老闆、以及香燭店學徒的陳皮。
當看到陳皮也出現在五臟道人的記憶殘念裡時,晉安到訝異與意外。
雖然對於眼前結果,倍意外,但晉安還是趕忙收斂心神,人趴在一塊山石後,仔細聽三人都在說什麼。
雖然三人都已經死亡。
但這裡是五臟道人的殘念記憶,說不定能聽到一些有用線索。
香燭店老闆:“這下麻煩大了,這棺材寺廟裡的唯一生門,怎麼被人給破去了,我一個月前找到這個地方,棺材寺廟還一切照常。”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若是留得生門在,等於還有一線生機尚存。”
“五臟道友你怎麼看?”
“這趟要不要強闖一回龍潭虎?”
香燭店老闆看向一旁手舉一塊羅盤,像是正在尋龍定,風水堪輿的五臟道人。
五臟道人手拿羅盤,鄭重說道:“邱明道友,我們腳下這塊盆地,依我拙見,並不簡單吶,我們等下恐怕不只是要對付棺材寺廟裡一直鎮封著的東西。”
“邱明道友你看這周圍山勢,是天然的聚之地,又稱喇叭甕,當初修建這棺材寺廟的高人,不止是想要鎮封棺材寺廟裡的東西,而且還想要藉助這天然地勢,吸納氣、月,將後天穢土與先天穢土融爲一,永生永世都逃不出去。”
“喇叭甕本就是有損德的葬法,再永生永世鎮,我覺得這棺材寺廟裡鎮封著的未必是聚寶盆,有可能是已經煞了的對方仇家骨。”
“若非恨之骨,絕不會用這種損人不利己,既損自己德又損自己壽的偏門葬法。”
一旁的陳皮,這時候話一句:“師父、五臟道長,那我們這趟究竟還下不下了?”
香燭店老闆聞言,給自己徒兒拍了記後腦勺,嚴肅道:“長輩說話,小後輩什麼,下肯定是要下的,現在是要商量該怎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