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二。
仲春卯月,萬驚蟄。
在這個春寒料峭裡,江面上寒風冷冽如刀,十萬山嶺消沉似枯墳。
在邑江的岸上有一縣。
那是個昌的縣。
晉安退出走醒來,四周是黑暗狹窄空間,像是被卡住了一樣,周圍安靜得沒有聲音。
晉安知道自己還在棺材裡,馬上迫不及待的推開厚重棺材蓋,想要告知老道士、大頭老頭好消息,嗯?哪知棺蓋居然紋不。
晉安再次嘗試去推棺材蓋,結果還是紋不。
砰!砰!
怎麼回事?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晉安使力去砸棺蓋,棺蓋還是未,森寒涼意襲上頭皮,棺材蓋被從外界封死了。
轟!
棺材蓋炸飛四分五裂,伴隨炸的還有在棺材上的厚厚黃土。
砸破棺蓋的剎那,外界有強烈炫花晉安兩眼,眼前白茫茫刺眼一片,不是晚上嗎,怎麼白天了?
晉安眼前被炫花,還沒來得及看清四周環境,邊忽然響起幾聲驚恐喊。
“啊!”
“墳裡詐啦!”
“救命!”
眼睛恢復了些的晉安,終於看清周圍環境,他看到有幾名男正哭爹喊孃的驚慌跑遠。
而在他腳邊還翻倒了一地用來祭拜死人的香燭、紙錢。
但此時的晉安已經沒功夫去管那幾人,他目一沉的從棺材裡坐起來,他並不在被老道畫滿了道經的屋,周圍空地堆著一座一座小土包,那些都是葬著死人的小墳包。
難怪他剛纔推棺蓋困難,他走時躺著的白棺竟是被人給活埋了!
晉安看著眼前陌生景象,兩眼迷茫。
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爲什麼我走完一覺醒來,整個世界都顛覆了,我從墳墓裡醒來,難道我已經死了?
然後我又死而復生了?
晉安茫然的從墳地土包裡站起,他他眺到不遠外座落著一座村子,那裡正是他悉的西壩村佈局。
而且還眺到了悉的邑江江堤。
但現在的西壩村,已經變人去村空的荒村。
村裡民房破破爛爛,房頂倒塌,斷牆橫亙,都都是人高的雜草叢生,如果到了晚上,這就是一個名副其實的鬼村。
按照這荒涼破敗樣子,起碼有十幾年沒住過人了。
間?
間?
此時各種紛雜念頭,紛至沓來,晉安想得頭痛,眸子裡迷茫神更濃了,誰能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道呢?
傻羊呢?
爲什麼我只是走一覺醒來,卻了滄海桑田,是人非,我真的已經死了嗎?
那種全世界都陌生的孤獨與荒謬,讓晉安心頭生起不安與慌,難道我還沒從走裡退出來,而是被什麼祟給盯上了,還一直陷在鬼打牆幻境裡沒出來?
思及此,晉安當即目一沉,然後祭出上的六丁六甲符,此時的他也顧不得什麼浪費不浪費了,開!
但是,人並未變六尺六高的魁梧魂魄,他依舊還是正常人類的形,他的確已經從間重回間,晉安的思維已經陷一片混。
渾渾噩噩間,晉安走出棺材。
他帶著最後一渺茫希,想進西壩村找找消失了的大夥。
可就在這時,晉安腳邊踩到一樣東西,低頭一看,他腳邊在棺材裡踩到一捆竹簡。
棺材裡除了竹簡外,還有其它幾樣悉的東西。
一卷竹簡《五臟傳經》。
一本線裝古書的《廣平右說通錄》。
一封書信。
一枚道碟。
道碟上有字,五臟道人,五臟道教觀主。
晉安看著道碟上的字,渾渾噩噩的思維稍微清醒了些,他收起棺材裡的所有東西,然後背影寂寥,迷茫的沉默走向西壩村方向。
……
晉安走荒廢西壩村,看著眼前悉的村莊佈局,但如今卻十室十空。
昨夜的熱鬧村莊變了如今的荒涼無人,雜草叢生,是個名副其實的鬼村。
這到底是黃粱一夢十年?
還是人在棺材裡死而復生於十年以後?
晉安用手裡的刀清理院中人高的雜草,然後手捂口鼻,走灰塵瀰漫的屋。
屋子地上堆積著厚厚一層灰塵,說明這裡已經許久沒來過人了。
而屋子正堂裡沒有黑棺。
也沒有白棺。
這就只是間普通百姓家陳設的正堂。
接下來,晉安把屋每個角落都默默走過一遍,屋窗臺、桌子、所有傢俱都佈滿很厚一層灰塵。牆上也長了不藤蔓,落滿灰塵,唯獨沒有老道士畫滿牆壁的那些道經。
不死心的晉安,又把整個西壩村的所有空屋,全都走一遍,沒有一座屋子的牆上是畫了硃砂經文的,這直接排除了晉安記錯地址的可能。
不知不覺間……
晉安走到江堤邊……
江堤因爲年久失修,缺府長時間治理,早已經被歷年洪澇衝坍塌了大半段,江堤泥沙覆蓋,野草雜樹茂盛。
呼,呼,呼——
江邊的風很大,吹得晉安臉頰生疼。
晉安默默運轉的黑山功氣,來抵江邊的寒風。
《黑山功》、《刀經》、《六十路開碑手》、《五臟傳經》,修煉的江湖武功修爲與道家心法修爲都還在。
虎煞刀、六丁六甲符、五雷斬邪符,被德敕封出來的幾樣品也都還在。
這說明過去一個多月裡發生在他上的,都是真實的,並非是夢。
“那麼問題究竟出在哪裡?”
“六丁六甲符和五雷斬邪符都是真實存在的,那麼老道士也是真實存在的一個人,那麼老道士和傻羊現在去哪裡了?爲什麼不等我從白棺裡醒來就走了?”
“同心金鎖也是真實存在,真實戴在我上的,那麼白棺裡那位兇也是真實存在的…不知道我現在學杜十娘抱同心金鎖怒跳江,白棺裡那位兇主會不會真的出手救我?”
晉安站在黃土漫漫,雜草叢生的江堤上,著腳下波瀾奔騰的邑江,晉安踏出的一步,默默又回來。
今天的水有點涼。
還是改天再跳吧。
……
……
“道,道長,你是要跳江尋短見嗎?”
“人活一世才短暫幾十年,難道活著不好嗎?”
忽然,背後傳來幾人的小心翼翼聲音。
晉安被打斷思緒,他轉看向後,見是之前被他嚇跑了的那幾名掃墓百姓,又去而復返,正躲得遠遠的關心看著他。
“你們不怕我?”
“怕。”那幾名百姓老實點頭。
“那你們覺得我是人,還是詐?”
這回那幾人先是各自爭論了幾句,然後才小心翼翼回答晉安:“道長你應該是人,因爲只有人才敢站在太底下,不懼太。”
晉安沉默,然後茫然看著眼前的天地:“我能請教一個問題嗎,現在是康定國的徵德幾年?”
幾人裡的一名眉中年漢子回答道:“回道長的話,今年是徵德十一年。”
“徵德十一年……”
“徵德十一年……”
晉安先是喃喃自語。
然後急迫問:“十年前的徵德一年,昌縣是不是發生了一件大事,昌縣文武廟裡有一棵青錢柳一夜神異,從青銅葉片一夜變了黃銅葉片?”
哪知,面對晉安的問題,那幾人都是面疑。
“昌縣都已經亡了十年了,誰還記得那麼久的事。”
“昌縣現在可是鬼城,十年前一場大火,整整一城的百姓都被燒死啦,現在可沒人敢靠近那裡。”
幾人七八舌討論著。
嗡!
晉安到腦中一聲轟鳴,人愣在當場,然後急忙問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那幾人對細節都知之不多。
只能模糊說出昌縣的滅亡,是滅亡於一場可怕大火。
大火燒著全城,火勢蔓延很快,不管是老弱婦孺,鄉紳商賈個,還是衙門吏,沒有一人逃出來,一城幾萬人全都活活燒死在了裡面。
那就是一場人間煉獄,再後來府說擔心那些會發瘟疫,就把昌縣城門給封死著了,自然就沒人知道里面現在是個什麼況……
這時,還是那名眉中年漢子,一邊回憶一邊說道:“十年前的事,我聽我姥姥說起過,因爲我姥姥只差半天就險些逃不過那場大火了,所以記憶特別深。”
“我姥姥白天進城參加完清明廟,哪知第二天,就得知昌縣被一場大火燒,府來人讓周圍村莊都趕搬離,說那麼多,沒地方掩埋,擔心會發瘟疫。”
“西壩村雖然離昌縣四十里地,府說西壩村位置安全,可大家都很害怕死那麼多人,萬一真發瘟疫肯定會波及這裡,所以也就跟著別的村一起遷村幾十裡外。”
那人繼續回憶往下說,晉安逐漸瞭解到更多詳。
按照這人所說,昌縣發生大火的那一天,跟今天一樣,都是清明時節,那天是清明廟會。
清明廟會算是昌縣一年裡最熱鬧的重要節日,昌縣附近村莊,還有外地遊人,自然是有許多人去昌縣參加清明廟會,去看一看千年神木青錢柳。
而這位漢子的姥姥,十年前清明那天,坐著村裡進城參加廟會趕集的牛車,有幸見到了那棵千年神木的青錢柳。
青錢柳旁的香火箱旁,還有人負責介紹文武廟與青錢柳的來歷,諸如說文武廟的修建,是源自緬懷一位驅逐外族侵,戰死沙場的高氣節大儒。
“我跟你們說,當時排隊在我姥姥後的,還有一名道士,結果當我姥姥坐車趕集牛車回村後,一直在痛罵那道士,說那道士說話難聽,居然當著青錢柳罵咱們昌縣出來的那位大儒是個貪生怕死,賣國求榮,欺世盜名的大盜。”
“那道士說話聲音不大,也就我姥姥附近幾人恰好聽到了,但我姥姥膽小怕事,不敢得罪罪道士,後來也是隻敢回到家後跟我們一家人說說。”
“哪知當天晚上,昌縣就被一場大火吞沒,沒有一人逃出來。”
“所以我姥姥就一直懷疑,一定是那名對神木不敬的道士,得罪了上蒼,惹來一城的人命跟他一起陪葬。”
那人似想起什麼,又神神說道:“對了,我想起來了,我姥姥的確有跟我們提起過,當那位道士罵完青錢柳後,青錢柳的確發生了變化。”
“但那都是在我姥姥離開昌縣後的事了。是後來落日後,有趕在宵關城門前出來的人,都說看到了青錢柳變化。”
晉安聽到這,人再次驚愣住了。
他吃驚反問道:“不對吧,難道不應該是清明廟會那天,有人罵完青錢柳後,青錢柳發生一夜神異,然後長出黃銅葉片的清明廟會青錢柳更加熱鬧了,持續了十年繁華…最後才一城人死絕的嗎?”
……
“道長我們就是昌縣本地人,又怎麼可能會記錯呢。”
“的確是罵完青錢柳的那一天,昌縣就被一場大火給燒了。”
聽著晉安莫名其妙的話,那名眉中年漢子小心打量著眼前這位奇怪的五道袍年輕道士:“道長,你怎麼會睡在墳地的死人棺材裡?”
“是不是得罪什麼仇家,被仇家給活埋進棺材裡?”
晉安模棱兩可的隨口嗯了幾聲,然後又急切向眼前幾人詢問更多細節。
按照對方幾人的說法,後來康定國朝廷不僅封城,還把昌縣附近幾十裡的各地百姓,全都遷移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