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爲什麼當初林祿家守棺的那些人不怕三酒?爲什麼我們還能替細柳姑娘驅邪?”
這個問題似乎也難住了老道士,老道士苦思冥想,想得下鬍子拔斷一又一。
“也許紙紮人和刺師,一開始就沒打算爲善,所以既然滿城冤魂鬼打牆,他們假戲真做真做?只想一探究竟氣最重的文武廟裡有沒有聚盆,然後好破局離開,只不過他們以殘道破局,而非以善念破局?真相是什麼,小兄弟估計只有找到刺師本人才能得知真相了,刺師的本事,給祟種祟,培養出更厲害的雙子邪祟爲他殺人,破局,這事也不難理解。。”
老道士繼續往下猜想道:“至於林家守棺人爲什麼不怕三酒,細柳姑娘上畫驅邪符時也沒用,小兄弟你忘啦,我們可是陷鬼打牆裡,什麼都有可能,真亦假時假亦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聽完老道士的解釋,晉安聞言想起了那天看到的細柳姑娘的,若有所思:“這就好比是細柳姑娘太真了?”
老道士與晉安默契的對視一眼:“對,細柳姑娘太真了。”
而按照老道士所說,他們算是第一批破局的人,而晉安正是其中最爲關鍵的一環,晉安自從進鬼域第一天起,就一而再的不停出手救昌縣百姓,甚至還設粥攤佈施乞丐,救路邊阿貓阿狗小,得到了滿城冤魂的善意,所以纔有了後來的功破局。
而破局後,爲什麼人會從棺材裡出來,晉安猜想,這或許就是寓意了昌縣那滿城冤魂的執念,死而復生吧?
雖然心中還有許多細節疑問沒得到解答,但晉安現在是唯恐避之昌縣不及,哪還會主再一次這個大鬼窟。
而當了解到昌縣早在十年前就已經化爲修羅鬼域,晉安再回想起白天城,後背一下子驚嚇出冷汗。
他居然沒被再次拖鬼域鬼打牆裡,估計是平日裡與昌縣百姓好,結了善緣。
但這只是晉安的個人猜想。
他是絕不會再作死昌縣了。
咕嚕嚕——
老道士和晉安的肚子,同一時間得前後背,發出聲。
直到這時,心緒還未完全平復下來的兩人,纔想起來他們已經整整一天沒進過食。
一老一很有默契的同時站起,準備連夜離開眼下這個荒村西壩村。
因爲按照大頭老頭所說,西壩村雖然離昌縣四十里遠,可依舊還在鬼域範圍的影響裡。
“老道,我們去涮一頓真羊火鍋驚吧。”晉安特地咬重“真”這個字眼。
晉安和老道士有事沒事就吃羊火鍋,高興了來一頓涮羊火鍋,不高興了也來一頓涮羊火鍋,心低落再來一頓涮羊火鍋…沒有什麼是一頓羊火鍋解不了憂愁的,如果有,那就一天連涮三頓。
“對,去涮一頓真羊火鍋驚,老道我現在覺子一陣虛寒。”
老道士也特地咬重“真”字,一老一都很有默契的隻字不提過去一個月,他們在鬼域昌縣裡吃究竟吃的是什麼。
“也不知道倚雲公子後來怎麼樣了,等天亮我們就要離開昌縣地界了,也沒機會跟道個別。”說到涮羊火鍋,晉安就想到了倚雲公子。
在鬼域昌縣,他和老道士第一次相遇倚雲公子,就是一塊涮羊火鍋。
但就在晉安著孤月想念倚雲公子時,恰在此時,他一直戴在脖子上的同心金鎖,從服領口裡落出來,彷彿就是在提醒晉安。
晉安看到同心金鎖愣了下。
“老道,那大頭老頭最後離開前,沒找我要回這串同心金鎖嗎?”
老道士不滿嘟囔道:“小兄弟你這是得了便宜,還要在老道我面前炫耀大寶貝啊。”
老道士越說越是捶頓足,懊悔不已的表:“老道我恨不得是自己替小兄弟你戴上這串同心金鎖,戴一輩子都死都不撒手,可惜白棺裡那位兇主看不上老道我這層鬆弛老皮。小兄弟你卻想著要送還回去,這簡直是暴殄天,明珠蒙塵啊。”
“同心鎖,既同命同心,同甘同苦,不離不棄,莫失莫忘,小兄弟你要主摘下同心鎖,等於是主拋棄白棺那位兇主,小兄弟你這又跟始終棄的僞君子又有啥區別?”
去去去,晉安打斷老道士的唾沫橫飛,合著老道士就差直接罵他是利用小姑娘純真的渣男了。
“我只是覺得這同心金鎖珍貴,無功不祿,不能白拿。”
晉安牙口好,還是比較喜歡,吃不慣吃嗟來之食。他怕自己吃習慣飯,以後再也吃不了飯了。
老道士嘿嘿一笑,明明一道袍的他,卻幹著與飄渺高人氣質完全不相符的猥瑣唆使:“小兄弟你那哪是白要啊,你認了弟妹,弟妹所有嫁妝不都是你的了。府尹之的金銀珠寶、古董陪葬不,隨隨便便拿出來一件古董,都夠小兄弟你鬥三十年了。”
老道士還越說越上癮了,豎起大拇指誇讚道:“弟妹我看過,是個大漂亮,而且又是府尹之,絕對與小兄弟你這命格門當戶對啊。”
“小兄弟你絕對不吃虧啊。”
老道士這話裡話外的意思,彷彿都是在說,小兄弟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別人都還在排隊等著贅府尹家呢。
聽了老道士的唆使,晉安的臉更加黑了。
他看著厚臉皮的老道士,呵呵冷笑了下:“老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也不管老道士是否願意,晉安直接就說:“從前有一個老人以編筐爲生,有一次接了一單大生意,老人夜以繼日廢寢忘食地編筐,而且筐子各個都符合要求的提前編好。買主欣喜若狂的說,你可直能編。”
老道士:“?”
老道士一時間有些發懵,有些沒反應過來。
“小兄弟,老道我咋越回味越不是滋味,覺小兄弟你這是在罵老道我呢?”
老道士追上正要出荒村的晉安背影。
……
……
黑夜茫茫。
頭頂的淒涼古月,似千百年恆古不變懸掛長空,又似千百年晴圓缺,滄海變桑田。
當一老一一羊剛走出村時,卻聽到村外人生鼎沸,張燈結綵極爲熱鬧,村子外,熱熱鬧鬧站滿兩排人,他們像是在相送著誰,人人手裡都提著只竹籃,竹籃裡放滿了自家栽種的野果子。
他們踮起腳尖,努力向西壩村方向去,面帶和善笑意,他們都在等,等他們的恩公出來。
“恩公出來了!”
“恩公他們出來了!”
忽然,人羣歡呼,發出如山呼海嘯般的震響,這些人,竟在道路兩旁足足排開有十里之長,人頭攢,都在朝著西壩村走出來的人出真摯笑容。
“晉安公子。”
十里相送的隊伍中。
走出來一人。
赫然便是昌縣衙門的馮捕頭。
“馮捕頭!”
村外麻麻站開有幾里長的人龍裡,晉安看到了不悉影,這十里長的隊伍,竟是全昌縣冤魂都出來了。
晉安下意識就是趕抓起老道士和山羊,返回村跳江逃走,但他看著馮捕頭臉上的悉真誠笑容,又看到了昌縣百姓們臉上的真誠,和善笑容,那種善意是假裝不出來的。
“晉安公子,我們聽聞你即將要走了,我們滿城百姓是特意來謝謝你,想爲你送行,謝謝晉安公子爲我們昌縣所做的一切。”
“雖然我們因爲心有不甘,被十年仇恨與遠期矇蔽了雙眼,但我們從未想過要害晉安公子、陳道長。”
滿城冤魂出城,十里相送晉安公子!
晉安錯愕愣住。
“晉安公子,您真的要走了嗎?謝晉安公子化解我心中十年怨氣,也讓我一些以前沒想明白的事也都看開了,一些以前覺得很重要的執念也放下不,晉安公子對我有如再造之恩,去州府路途遙遠,晉安公子這一籃子水果你帶在路上解吧。”
十里相送的隊伍裡,走出一位大腹便便的華中年男子。
他手裡提著一籃子水果,滿臉真摯熱的遞向晉安。
而這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晉安認得,此人正是他常去購買藥材的藥材鋪老闆。
經過起初的錯愕後,晉安已經逐漸有些平復下來,他深知如果這滿城冤魂真心想要害他,他絕對逃無可逃。
最主要是看著朝夕相伴了一個月的一張張悉面孔,晉安心理更加親近、相信眼前這些昌縣百姓。
如果要想害他,早就出手害他了。
晉安平復下一開始的震驚心緒後,他苦笑看著藥材鋪老闆手中的水果籃子:“老闆,你如實告訴我,你在過去一個月裡賣給我的那些藥材,是真的?還是假的?”
雖然晉安在過去一月裡,利用百年藥材打熬出的一修爲盡在,可他心中膈應,還是有些無法放懷啊,所以這事得當面問清楚啊。
藥材鋪老闆並沒有瞞,說晉安吃的藥都是真的,昌縣背靠十萬大山,藥材遍地都是。即便當初晉安煉定靈丹,需要的幾味珍貴藥材,也是那幾位走鏢師上之。
他們並沒有害晉安和老道士,因爲晉安與老道士從一開始就是幫助他們的善人。而他們的怨氣執念,只是因爲十年前那場浩劫,沒有一個人出手救他們,所以晉安與老道士的出現,讓他們心頭怨氣消解了一些。
而晉安的定靈丹丹方,就正是從走鏢師上搜到的,只是晉安當初匆匆忙忙搜到基本籍,並未仔細搜過附近其它地方,所以未發現那些藥材。
這時,十里相送的隊伍裡,還有許多人紛紛送出一籃子水果。
晉安在隊伍裡看到了不悉影,比如德善樓的老闆、羊館的老闆。
“老闆,我當初吃的涮羊火鍋,我能問下那到底是真羊?還是…老鼠、蛤蟆、人尿?”
晉安強忍住心中反胃,苦笑說道。
然後,晉安也得到了答案,晉安和老道士在昌縣這一個月的進食,都是昌縣十年荒廢裡,在昌縣野生野長出來的野水果。
昌縣別的不多,各家院子裡頭都多多長了幾棵野果子。
雖然不是真羊,不是真的八寶。
但好在也不是人尿,人頭啥的。
晉安與老道士心頭橫亙著的一刺,總算是落下去了。
十里相送的隊伍很長。
很長。
一張張和善笑容,真摯目,全都在高呼謝恩公,十里相送,滿城冤魂注視晉安離去。
在這一刻,晉安忽然覺得,這些冤魂也不再可怕,反倒覺得有時候他們比活人還好相。
起碼善惡都掛在臉上,不會如人心的恐怖。
“謝父老鄉親們相送,大夥這麼熱,我一雙手也拿不了這麼多水果,這樣,我接下幾籃水果,就當是收下大家的心意了,大家不要再相送了,都回去吧,免得這麼多人,這麼熱鬧,嚇壞了趕夜路經過這裡的路人。”
“晉安公子,我們一開始心想,您遠行最缺的應該是一些錢銀、古董珠寶,本來是想送你這些的,但馮捕頭說您是視金錢如糞土的高尚品德君子,我們如果送這些遍地橫流的黃白之,反倒是玷污了您的君子品德,有辱斯文。大夥一聽,都覺得馮捕頭說得在理,於是大夥最後一商量,最後都認爲送親手摘的自家院子裡野果子,最能表達我們對晉安公子您的激之。”
藥材鋪老闆說得真摯,誠意,人肺腑。
晉安確實很,他得心頭滴看向馮捕頭,我真的好想被黃白之玷污和辱啊。
不知道我現在反悔還來不來得及?
這個再苦,也要含淚默默吞嚥,最終,晉安爲了保持自己在昌縣鬼域這滿城“百姓”面前的高風亮節形象,免得刺激到大夥,又把他拉鬼域裡迴,他只能擡起倔強的頭顱,一去不復回。
十里相送的隊伍很長。
大家一直相送出晉安很遠,很遠,不肯離去。
“大家請回吧。”
“以後不要再害人了。”
“如果到有來城裡斬妖除魔的道士、和尚,大家嚇跑他們就行,畢竟他們的初衷並非源於惡念或貪念。”
“當然了,如果真要到欺鬼太甚的惡人,該殺的還是要殺,世上惡貫滿盈的惡人一個是一個,那都是件大功德。只是殺人歸殺人,大家別吃人啊。”
晉安回頭朝昌縣的父老鄉親們告別。
十里隊伍聞言哈哈大笑,都大讚晉安公子宅心仁厚,他們都聽晉安公子的,以後都不出城了,在馮捕頭的帶領下,大家都是依依不捨告別。
滿城的厲害冤魂,都讓晉安公子有空常回家看看,今後這昌縣,就是晉安公子的孃家了,是晉安在外苦後的避風港,大夥就是晉安的家人、親人。
孃家?
晉安:“!”
爲啥是孃家?晉安蛋疼了。
看著十里相送晉安公子的長長隊伍,老道士手裡牽著山羊,含笑大讚一個字:善。
“滿城冤魂爲一人所化,心生善念,從此不再害人,功德無量。”
咩。
咩咩咩——
而就在晉安離去後的不久,十里長龍的冤魂,重回昌縣這座鬼域,在原本應是供奉青錢柳的文武廟原址上,一夜間多了一座新的廟堂。
廟堂裡不供奉青錢柳。
只供奉一人石像。
那是一座功德臺,日日夜夜到滿城冤魂恩戴德,正是供奉的晉安功德!
鬼域裡的滿城冤魂,爲晉安鑄功德臺!
【第一小卷·聚盆,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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