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很難過？”魔主大人看向忽然沉默下來的燕小四。

燕小四點點頭。

不是為那些咎由自取的人難過，不論他們得到的報應是不是超過了對他們的量刑，但他們確實都有錯在先：“小石頭又有什麼錯？他生下來就看不見，已經很可憐了……”

魔主大人沒說話。

他心如鐵，早已不會為這種事而容了。

他那時還小，燕小四一家人走進他心時，他心底還有著最后一。

不同。

從頭到尾都是個天真有正義的小姑娘。

“我雖然沒有辦法，不過……他應該會有。”魔主大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后的背簍。

“你是說圣主嗎？”燕小四眨了眨眼。

魔主大人淡道：“希他有，不然，就白瞎本座這麼高看他了。”

燕小四的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不管圣主有沒有辦法，都不能讓鬼母與魔修知道與圣主份互換的事，輕咳一聲，對二人道：“你們在這里面壁思過，我們進去看看有沒有法子救小石頭。”

鬼母一聽他們救自己兒子，眸子就是一亮：“當真嗎？公子！”

燕小四道：“我又沒說一定能救，你別高興太早啊！還有，我們給小石頭治病的時候，你們不許看！否則讓我發現了，我或許會連他一起殺了！”

這應當是涉及到個人功法以及門派傳承一事，剽竊別人的本事是罪大惡極，鬼母這點底線還是有的，忙不迭地答應了。

其實不論他倆能不能治好，都死馬當活馬醫了，反正，除了他們倆，已經沒人愿意醫治小石頭了。

魔主大人隨手撤下了鬼母的隔音陣，并且布了個新的，這樣即便鬼母與魔修想要窺探也窺探不了。

門口腳步聲響起。

小男孩兒扭過頭來：“爹，是你和娘親來了嗎？”

魔修來探小石頭時，只要鬼母和他一起，他都會告訴小男孩兒，娘親也在，只是娘親沒有辦法說話，也沒有辦法抱他，因為……娘親病了，怕過了病氣給他。

鬼母不可以說話，也不可以靠近小男孩兒，但能發出腳步聲，只要聽到爹爹之外的腳步聲，小男孩兒便會習慣地認為娘親也來了。

之所以沒有別的猜測，是因為世上除了爹娘，沒有別人會來陪他。

他的話，把燕小四與魔主大人問住了。

“……”魔主大人只是陪燕小四進來而已，卻莫名其妙被人認了野爹。

他當然不接了。

燕小四拉了拉他的袖子，一臉哀求地看著他。

魔主大人搖頭。

燕小四鼓起腮幫子，賣萌賣萌賣萌！

求你啦。

魔主大人又布了個隔音結界：“小昭哥哥，我就答……”

“小昭哥哥！”燕小四得毫無猶豫。

心閃過一百種威利的魔主大人：“……”

魔主大人撤下了他們倆的隔音結界，用魔修的聲音對小男孩說：“嗯，是我，我和你……娘親來看你了。”

燕小四沖魔主大人豎了個大拇指！

為了不嚇到這個小家伙，他進門時低了自己的修為，又為了能夠取得小家伙的信任，他稍稍釋放了一點自的魔氣。

就是這種悉的氣息，讓小石頭越發篤定來人是他爹爹。

“抱。”小石頭沖魔主大人的方向出小手。

魔主大人牙疼。

被人認了野爹也就罷了，怎麼還得抱啊？

魔主大人特別不想抱！

燕小四拉了拉他的袖子，無比萌萌噠地看著他，無聲喚道：“小昭哥哥~”

這語調……真是要命！

魔主大人一秒將小石頭抱了起來！

小石頭沒玩多久便在“爹爹”寬厚的懷抱里安心地睡了過去。

“可是，到底要怎麼救小石頭啊？”燕小四看著自己的手，蹙眉問，“我不懂圣主的本事啊。”

“你可以問他。”魔主大人將小小圣主大人拎了出來，放在被他清空的果盤上。

小圣主幽怨地看著魔主大人。

“他又不會說話。”燕小四了小圣王的臉蛋。

小圣王的眼神更幽怨了。

“誰說他一定要說話了？”魔主大人紅一勾，指尖在燕小四的眉心與小圣王的眉心分別點了一下。

燕小四只覺全一個激靈，下一秒，他聽見了小圣王的吐槽：“別太囂張，等本圣主恢復了，有你好看的！”

“我真的聽見了！”燕小四眼睛賊亮賊亮的。

“你都聽見什麼了？”小圣王冰塊臉。

“聽見你說話呀！”燕小四一臉驚喜地看著他，“你心里的想法，我能聽見！”

小圣王冷冰冰地看向魔主大人。

“你用通靈了？”

這是他自己的心聲，魔主大人聽不見，不過燕小四能聽見。

燕小四恍然大悟：“原來這個通靈啊，好厲害，小昭哥哥，等出去了你能不能教我？”

“本圣主難道不會教你嗎？用得著請教這個混蛋！”

一不小心，小圣主的心聲又嗶嗶嗶地冒出腦海了。

燕小四杏眼圓瞪地看著他：“圣主，原來你也會罵人呀。”

小圣主沉默。

“不，本圣主沒有，你聽錯了。”

“罵他怎麼了？這癟犢子欠罵！”

該死！

快住腦！

小圣主默默地在心里念起了《般若波羅心經》。

燕小四：“……”

其實燕小四覺得這個通靈還酷的，回頭學了，就用在大寶哥哥的上，看看大寶哥哥每天都在想什麼！

“對了，圣主，你有辦法救小石頭嗎？”燕小四問。

“小四真漂亮……”

“嗯？”燕小四一愣。

小圣主汗一炸！

他趕忙在腦海里念：“燕小四不漂亮！”

燕小四沉下臉。

小圣主：“……”

一刻鐘后。

盤子里白白胖胖的小圣主，變了鼻青臉腫的小圣主。

……

小石頭是被抓去擋天雷時了傷，傷得很嚴重，一般人還真救不了，不過那不是圣主。

“小昭哥哥，圣主說，需要你幫忙。”燕小四將腦海里的聲音轉述給了魔主大人。

“讓他自己說。”魔主大人道。

燕小四：“啊？”

魔主大人好整以暇地看著小圣主。

小圣主慈悲為懷，當然不會說不治就不治了。

小圣主胖乎乎的小拳頭，十分屈辱地發出了自己小胖生的第一句聲音：“嗚哇！”

魔主大人笑得人仰馬翻。

魔主大人依照小圣主所言，用力量護住了小石頭的心脈，小圣主引導著燕小四將小石頭的雷霆之力一點一點地出去，進魔主大人的。

這畢竟是天雷，不將它徹底碎，它可能散出去，對無辜的人造十分可怕的傷害。

魔主大人沒有這種擔憂，因為他原本就擁有雷靈，天雷對他來說其實算是一種補品。

清除小石頭殘留的雷霆之力后，小圣主又為他修復了丹田與筋脈。

做完這些，小圣主腦子里什麼都不想了，就那麼直勾勾地盯著魔主大人。

魔主大人會意，嘆了口氣，割破自己指尖，滴了一滴喂進小石頭里。

他是魔主，也是羅剎之，他的是所有魔族人的靈。

“他的眼睛……”燕小四懷里抱著睡的小石頭，看向小圣王與魔主大人，盡管知道不該太貪心，不過，也真的很希能讓他重見明。

一大一小齊齊搖頭。

這是天生的，沒法兒治。

但他若修煉到至高無上的境界，開了天眼，或許能看見，但也不是像正常人的那種看見，只有黑白兩，只有鏡子一般的畫面。

“開天眼難嗎？”燕小四問。

“難于登天。”魔主大人說。

燕小四點點頭，將小石頭如實告訴了鬼母與魔修。

二人沒為看不見的事傷心太久，畢竟小石頭能保住一條命，他們都千恩萬謝了。

鬼母與魔修跪下來，沖燕小四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

既是磕給的，也是磕給屋子里的另外兩位恩人的。

燕小四看了看懷里的小石頭，對鬼母與魔修道：“小石頭是無辜的，你們二人卻不是。”

“我們都明白……”鬼母轉頭，微笑著看向魔修，“方才桓郎和我都商量好了，不論小石頭結果如何，我們都不會再去外頭吸食氣了，桓郎他……他看小石頭最后一眼就走，我……我也會去冥府接懲罰。”

魔修一旦失去氣，便會魂飛魄散，而鬼母的結局大概不會比他好到哪里去。

燕小四的聲音低沉了下來：“我聽說……冥府刑罰很重，犯罪的鬼修一般沒有改過自新的機會，不是魂飛魄散，就是被打下酆都煉獄，永世不得超生。”

鬼母笑著含淚點頭。

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但哪怕再給一次重來的機會，也還是會這麼做，為了自己的心上人，為了與心上人的孩子，便是萬劫不復又如何？

“你們……想再抱抱他嗎？”燕小四看了看睡的小石頭說。

魔修與鬼母對視一眼，眸子里的不言而喻。

但鬼母不能他。

燕小四凝眸道：“你上我的吧。”

“這……這會損公子的氣的，公子會虛弱。”

“虛弱幾天罷了，我已經和……”圣主商議好了，燕小四及時打住，正道，“你上不上啊？不上我走了。”

“上！上！”鬼母趕忙撲過去，上了燕小四的。

鬼母修為強大，一般的修士承不住的冥氣，上一下下便容易要了對方的命，而這種被冥氣害死的人，冥府十分重視，一查就會查到的頭上，因此，哪怕過去有無數次想用附的法子抱抱自己兒子，也全都忍住了。

以圣主的境界，鬼母其實上不了他的，不過燕小四是自愿的狀態，很輕松地附過去了。

的懷抱里又有了真實的。

那是與桓郎的兒子，在世上最疼惜的人。

“我最后一次抱他……還是在他滿月的時候……之后我就回冥界了……”鬼母抱著懷中的兒子，激得渾都在抖，魔修也走了過來，抱著兒子，魔修抱著。

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能親手抱著兒子的那一天，那麼小、那麼小的小東西，已經長得這麼大了，抱著都疼手了。

怎麼抱也抱不夠。

低下頭，親了親他額頭。

滾燙的熱淚砸在小石頭的臉上。

小石頭幽幽地轉醒了，一雙澄澈明亮的眼睛，空無神地看著前方：“娘親，是你嗎？”

“嗯……”鬼母用力點頭，大顆大顆的淚水落，抱住兒子，仿佛要永遠地記住這一刻，往后余生，生生世世，都將在酆都煉獄萬劫不復。

小石頭很虛弱，很快又睡著了。

鬼母明白自己的時辰到了。

離開了燕小四的。

燕小四對二人道：“你們放心吧，我會把他托付給合適的人家，讓他平安長大。”

鬼母與魔修再度給燕小四磕了三個響頭。

魔修的氣耗盡了，他是在鬼母懷中消失的，他的一寸寸湮滅灰燼，強大的魔氣溢出，反哺了整片魔域。

每一個修士死去，其修為都會被用來反哺這片大地，這大概就是圣澤大陸生生不息的法則。

“我也該走了……”鬼母對燕小四說，“不過，在走之前，我有個東西想送給……”

鬼母本打算說魔主，可話到邊微笑著搖了搖頭，這位白公子好似并不清楚魔主的份，不希自己說，有些事，是兩個人的事，旁人最好不要手。

鬼母道：“我能見那位公子最后一面嗎？我想當面向他道謝。”

“哦，好。”這個要求聽起來很合理，燕小四十分爽快地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