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丹放進去了？！”宋立言抓著鼎就抖了抖，然而這滅靈鼎是個只吃不吐的家伙，任憑他抖出花來也沒個反應。

樓似玉憾地道：“奴家倒是想呢，還沒來得及。”

心里一松，他又氣又笑：“沒來得及是何意？”

“奴家先前就說過，無論是常碩還是勾水的丹，都不能留，早毀早好，不巧的是還沒能離開這里，就被大人給逮了個正著。”坦然地攤手，“不過大人也別想從奴家這里將那東西要回去，給什麼都可以，勾水的丹不行。”

反正只要毀掉一個，就算大功告，那毀勾水的丹也一樣。

宋立言甚是頭疼，他不明白面前這人為什麼能與他同生共死卻不能與他同仇敵愾，裴獻賦就算撒謊，見山師兄的話他也是要聽的，丹毀不得，妖王一旦出世，蒼生湮滅鬼怪橫行，到時候誰也收拾不了局面。

“您做什麼？”看他抬起手，樓似玉大方地張開雙臂，“搜嗎？”

手停在腰側，宋立言惱道：“你藏去了哪里？”

墊腳湊到他耳邊，樓似玉笑瞇瞇地用氣音道：“藏去心里啦，大人可要將奴家的心挖開看看？”

“樓似玉！”

“奴家在。”后退兩步，彎了眼睛道，“大人不妨試試去掉姓喚一喚？也好聽得。”

微怒地往門上一拍，白的法陣應聲而出，飛快地蔓延到屋子里所有的門窗上，宋立言冷眼看：“不出來，那你也就別想走。”

好兇啊，樓似玉害怕地了肩膀，左右看看，認真地道：“可這兒是您的房間啊，不讓奴家走，豈不是孤男寡共一室？這才不統呢。”

……說不過，宋立言也就不打算再開口了，將門一關，拽著的手就把人按回茶榻上，凝神知，確定丹不在上之后，才松手傳音宋洵，讓他去買些兒家的裳繡鞋。

“你是不是覺得本拿你沒辦法，所以才這麼有恃無恐？”他側頭，臉有些難看。

樓似玉委屈地扯開襟，將自己肩頭上的疤痕給他看：“大人這還拿奴家沒辦法？奴家能活到現在，全靠命。若不是實在事關重大，哪兒還敢惹怒大人？”

那是在郊外傷的，也是獬豸劍的傷口，雖然是愈合了，卻留下了一條疤。宋立言微怒：“當時也是你沒肯把話說清楚。”

“這也怪奴家？當時大人對奴家可沒半點憐惜之意，奴家哪兒敢貿然暴？早說清楚了，怕是死得更快。”唏噓地撇，頗為落寞地把玩著袖口。

宋立言臉發青，目在屋子里游移了一圈，才低聲道：“把裳穿好。”

眉梢微，樓似玉眼眸亮了，不但沒穿好，反而是著小香肩湊到他跟前去，眼如地道：“大人的袍子太大了，奴家穿不穩。”

冰玉，春半掩，這不正經的模樣才當真像個妖怪。宋立言渾僵，一把替將裳拉上去，恨聲道：“你規矩些！”

“天都黑了，還要什麼規矩？”樓似玉眨眼，“既不讓奴家走，那奴家就伺候大人就寢吧？”

“……”

宋立言起推開就往門的方向走。

樓似玉被推坐在榻上，撐著手后仰著目送他，眼里滿是狡黠，看他打開大門，甚至忍不住高興地翹了翹腳。

然而，門只打開了一條，宋立言就又將它扣上了，回過來，他看著臉上陡然僵住的笑意，面無表地道：“就寢吧。”

樓似玉傻眼了，怔愣地看著他走回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宋立言倒是坦然了，褪了外袍往屏風上一搭，進室便躺上了床。

抹了把臉，樓似玉有點不服氣，起跟進去，手腳并用地爬到他邊，側著子撐著額角擺出個魅的姿態來，眨著眼道：“這一夜同床共枕，明日奴家是不是得問大人要個名分？”

宋立言沒理，閉著眼睡得很安穩。樓似玉抓了幾縷青去蹭他的臉，本是想讓他覺得，但蹭著蹭著，發現他的鼻梁可真啊，巍峨如峰，筆直如劍。順著下來，瓣薄而，像極了甜羹里的銀耳。

也不知道自個兒是什麼時候湊上去的，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這人的已經近在咫尺。樓似玉咽了口唾沫，剛想要不要壯著膽子親一口，就聽得宋立言突然開口：“你知不知道有個東西纏妖繩？”

嚇得一激靈，樓似玉飛快地往后退了退，扯過被子來蓋住自個兒，悶聲道：“祝大人好夢。”

宋立言心里冷笑，他留在這兒就是為了看著，畢竟不知妖力深淺，真走了，轉頭就溜了也說不準。這樣的況下，哪里可能睡得著？

他睡不著，樓似玉卻是難得地睡了個好覺，夢里沒有人遠去的背影，也沒有殺戮和魂飛魄散，只有一個人別扭地拉著的手，溫地給上藥。四周的很和，傻笑著看著他低垂的眼眸，忍不住出手去。

不是想象中的韌，倒是有些結實？樓似玉疑地多了兩下，心想不愧是宋大人啊，這眼睫起來跟膛似的。

“樓似玉。”略帶怒氣的聲音在耳邊炸響。

樓似玉驚得睜開眼，抬眸一看，宋立言正黑著臉盯著，目從的臉上往下，移到的手上。跟著往下看，發現自個兒的手正十分不老實地在人家的襟里，指尖，所炙熱滾燙。

氣氛有些尷尬。

宋立言眼神越來越凌厲，樓似玉傻笑，覺得應該說點什麼來緩和這劍拔弩張的狀態，冥思苦想一番，道：“您這兒有心跳耶。”

“……？”

宋洵一大早起來給自家大人送早膳，剛走到門口，就聽得里頭傳來樓掌柜的慘：“奴家錯了，奴家再也不敢了！大人消消氣，劍放一放，容易傷著人！”

“哇——奴家也不是有意為之，大人息怒，息怒啊！”

“要不您回來，咱倆扯平？”

屋子里安靜了下來，好半晌都不再有靜。宋洵以為沒事了，正好奇是什麼扯平，結果轉瞬他面前的門就被人猛地拉開。

宋立言臉上飛紅，衫不整，帶著一戾氣著門扇，瞧見外頭有人，他冷眼看過去，寒聲問：“好聽嗎？”

宋洵一差點跪下去，連忙搖頭：“小的剛來，什麼也沒聽見，小的是來送早膳和的。”

說著，將手里兩個托盤遞到他面前，企圖抵擋些許怒氣。

宋立言掃了一眼，氣悶地接過來，又將門狠狠關上，留宋洵一人在外頭瑟瑟發抖。

樓似玉笑得在床上打滾，滾得裳和被子糾纏在一起，扯得襟微敞，長半，抹著笑出來的眼淚抬頭，見他又回來了，忙問：“大人改變主意了？”

宋立言拿起裳就朝罩了下去，惱恨地道：“更。”

“呀，織軒的羅。”樓似玉接過來看了看，滿意地點頭，“這家鋪子的裳最貴了，多謝大人。”

不看樣式，倒只在意貴不貴？宋立言想斥，可這人當真是不顧及統了，手就扯了腰帶。

裳順著肩頭落下去的一瞬間，宋立言轉過了背，深吸幾口氣，咬牙走去外室。桌上有早膳，可他已經氣飽了，就瞪著幾個餅看。

“大人。”宋洵還在外頭沒走，隔著門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小的還有事要稟。”

“說。”

“縣上死傷太多，縣丞的意思本是先開倉，再上稟于州。但不知為何方才衙門就收到了州上的文書，要大人前往浦方縣述職。”

這個時候讓他離開浮玉縣？宋立言皺眉，起去打開門：“是知州親下的文書？”

宋洵遞來信函：“另一位通判下的，是知州心腹，應該也是知州大人的意思。”

拆信一閱，宋立言微微瞇眼。

樓似玉穿好裳一出來，就看見宋立言靠在門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見出來，他收了手里的東西，站直子問：“如果在勾水丹和你的掌燈客棧之間選一個，你會選什麼？”

“這還用問？”毫不猶豫地道，“兩個都要！”

“二擇其一。”

“那不行，奴家拼了命也會尋個雙全法。”樓似玉戒備地看著他，“大人別想誆人，奴家聰明著呢。”

了然地點頭，宋立言出門檻，拂袖道：“本倒是想見識見識樓掌柜的本事。”

說走就走？樓似玉不舍地回頭看了一眼桌上的早膳，想拿點什麼，那宋立言又走得飛快。無奈，只能著肚子追上去。

流水宴上死傷數十，多是達貴人商賈大戶，一聽掌燈客棧的人被放了，親眷帶著人就將客棧給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石頭菜葉什麼都往大門上砸，還有舉著火把提著油的，若不是有衙差在場勉強攔著，這破大點地方怕是早被夷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