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毓姿款款,佯裝詫異:“三皇子?”
每次三皇子來看表哥時,都在府邸,實際上見過數次三皇子。
但沒忘記自己的份,是世子妃的表哥,弱多病、四海為家的漂泊浪子!
所以這樣的人見到皇子,應當是十分驚訝的。
自認為演技還不錯。
商玉洲詫異看著白毓,搞不清這男裝扮演的份,便微微點頭以示禮節。
冉清谷怕商玉洲餡,連忙說:“表哥,快參見三皇子。”
白毓連忙拱手作揖:“草民冉清谷參見三皇子。”
商玉洲板著臉:“不必多禮。”
白毓發出邀請:“沒想到京都花燈會是如此繁榮,在下看三皇子孤一人,甚是無趣,可否與我們同行?”
商容與蹙眉。
這表哥還真不見外。
他是客,哪有客人邀人的道理?
還邀請了自己的敵?
呵呵,傻子!
他這幾日滿腹疑問,他實在搞不清世子妃到底喜歡這人什麼?
矮?窮?憨?
冉清谷見商容與神不太妙,連忙解釋:“北城與北夷接壤,難免會沾染到夷蠻風氣,因而民風十分開放,正所謂知己難尋,若是遇到知己人,便會邀請一同踏青辭秋……故而表哥也許對三皇子一見如故。”
商玉洲微笑:“本皇子對這位公子也是一見如故呢。”
商容與白了商玉洲一眼:“你怎麼見誰都一見如故?”
當初見他的世子妃也是很合眼緣。
這也許是商容與過得最郁悶的一個元宵了。
他的世子妃為舊人說話。
逛個街,就來兩敵。
這什麼事兒啊?
商玉洲不知道商容與吃了什麼炮竹,懶得跟他計較。
白毓沒想到商容與對三皇子這麼不客氣。
也從未想過有人敢對三皇子這樣不客氣。
曾記得,三皇子第一次來北城是作為巡令來巡查員政績考核。
當時北城萬人空巷,那太守大人與邊疆大吏各個對他馬首是瞻。
他是那樣的耀眼華貴,那樣高不可攀。
長玉立,風姿綽約。
白毓站在人群里,仰著,目送著……
再后來,在表哥的病床榻前看到了一夜行的三皇子。
以為是要來殺表哥的,嚇得拿起那柄木劍就砍了過去,就那麼一招,三皇子就將制服。
表哥告訴,三皇子是來看他的,他們是朋友,只不過不方便見面,只能用這種方式。
這才放心下來。
表哥與三皇子說了很長時間的話。
表哥不好,一邊說一邊咳嗽,三皇子就站在一旁,端茶遞水,伺候湯藥。
三皇子臨走前,看到院子里的,微笑著:“劍法真爛,找個好師傅好好學學,下次來,最起碼能與我過幾招。”
將這句話深深的印在腦海里。
以后每日練習異常刻苦。
三皇子第二次來,是一年后,作商販打扮。
很可惜,依然沒過他一招。
第三次亦是如此。
為此很苦惱。
的師傅已經不是的對手,桃子與師承一脈,兩人對打卻早已將對方招式爛記于心,只不過見招拆招。
后來表哥給出的主意,要去找山外的土匪切磋較量,那些都是流匪,招式武功七花八門。
無論被打傷多次,都始終銘記著,與一人有約,要過他幾招。
最后一次,也就是與三皇子認識的第五年,能與三皇子過十幾招了,人生從沒有一瞬間那般開心,也沒有一瞬間那樣失落。
開心是,終于做到了。
失落是,還有下一個五年之約嗎?
很快,圣旨來到告訴,沒有了。
被許給王世子,可連王世子的面都沒見過,怎麼能嫁給他?
更何況……
不喜歡高墻大院,喜歡海闊天空。
寧可做天上燕,也不做籠中雀……
所以想逃婚。
三皇子的侍從幫躲過所有人的眼線,逃了出去。
以為是三皇子要逃婚。很高興,因為想嫁的人,不想嫁給別人。
也很惆悵,因為三皇子是另一個高墻大院,另一個籠子,他將來會封王,會娶王妃,會要求府邸的妃妾知書達理……
喜歡是一件很好的事。
但喜歡讓另一個喜歡無法安放,寧愿選擇做自我。
自由與,選了自由。
因為表哥告訴過,人要學會自己,才能學會別人。
喜歡三皇子,但不能因為這份喜歡放棄自我。
逃婚后,沒有去找三皇子,就趁著這段時間在外面游歷山川,看沒看過的風景,吃沒吃過的食。
后來才知道,表哥替他出嫁了。而且,三皇子本沒有幫過逃婚,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侍從一人所為,那人想讓表哥進京幫三皇子,但表哥份特殊,若貿然進京,被人抓住,不表哥,就連的九族都會被殺。
那侍從只能想出這種辦法。
現在看來,京都真是臥虎藏龍。
表哥與三皇子的境堪憂。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怕自己再說點什麼,會給表哥與三皇子惹事兒,便沉默不吭聲。
兩岸燃起了煙花,人群熱鬧起來,四人間的氣氛有點奇怪。
若是放到以前,到這種熱鬧的場面,白毓定要跟桃子大喊大跳,鬧得天翻地覆。可如今,不敢貪玩……
沉默。
還是沉默。
良久,冉清谷溫和詢問幾人:“聽說今晚鐘鳴寺的高僧開壇講法,算命卜卦,我們去看看,如何?”
商容與點點頭:“毓兒你喜歡就行。”
商玉洲附和:“聽說今晚他們只算一百卦,這會兒那里已經滿了人吧。”
白毓湊過來問:“靈驗嗎?”
商玉洲笑道:“真真假假,誰知道呢?”
白毓:“那不如,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商玉洲看向冉清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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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鳴寺山腳下有一許愿池,許多人排著隊往里面扔銅板許愿。
在許愿池后的高臺上,擺了十掛攤,掛攤位下的欄桿外異常擁,因每位高僧只算十掛,所以本就沒了排隊的次序,人人都著往前,比東西大街搶花燈還激烈。
白毓天生湊熱鬧,若是放到以前,早就到最前方了,現在,只能矜持的跟著冉清谷。
桃子毫無顧忌,興沖沖往前,說:“毓……”
本想喊“毓兒”,但毓兒的名字被家爺占了。
扭向后方喊:“爺,快點兒。”
白毓心都快從腔里冒了出來,卻依舊故作矜持同商容與說:“丫頭不懂事,容易闖禍,在下去看看。”
商容與皺眉:“沒想到冉公子這麼在意這個丫頭。”
這麼在意,還將丫頭送給他的世子妃,陪著他的世子妃出嫁,究竟存了什麼心昭然若揭。
白毓不知如何接話,便說:“我去看……”
話還沒說完,人群起來。
前方有一人已經算完了掛,大家都搶著算這一卦。
這些大師算卦很有原則,只算有緣人,形式跟拋繡球似的。
他們會手持一枚竹子與紙張制作而的甲,隨手一擲,甲砸到誰,誰就前去算卦,若是人為擁破壞了甲砸錯了人,那麼這一卦作廢,如此下去,一夜算不到二十掛。
因此,在拋甲時,民眾沒有再了,反而站在原地。
此刻那位大師正背對著民眾,只見他隨手一扔,甲在夜空里呈現拋線輾轉旋轉著……
在甲快要越過白毓冉清谷他們時,桃子隨手彈出一枚黑的石子打在那甲上。
知道毓兒肯定想來算一算,所以出手打落,落到毓兒上就可以。
甲被打得旋轉了一圈,落了下來,正好砸在冉清谷的肩膀上。
白毓怒看向桃子,像是在說“你還有沒有點準頭?”,他表哥向來不會湊熱鬧,這一卦白浪費了。
桃子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腦袋。
“怎麼是啊?”
“我還以為能落到我懷里呢……”
人群里發不小的聲……
“這位施主,請隨小僧到前方來。”一位小和尚對著冉清谷行了佛門禮儀。
冉清谷不解:“我?”
小和尚點了點頭:“施主請。”
冉清谷恭敬有禮說:“大師,我并不想算卦。”
人群里發出一陣陣質疑聲:“不算掛,你湊什麼熱鬧呀……”“就是啊,浪費了一掛。”“我可是千里迢迢來這里卜卦,看看明年能否高中的……”
白毓也甚是惋惜,慫恿著:“表妹,你要不要去算算?算算吉兇,日后也好避免。”
冉清谷看了眼商容與。
商容與不屑說:“你若想算,便去算,若不想算,便不算,這種玩意兒本來就是子虛烏有。”
那位小和尚微笑:“這位施主言之有理,算命本就是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一切在夫人自己。”
冉清谷目微妙看著商容與:“世子殿下好像不怎麼信命。”
商容與微笑:“我從不信命,我只信我自己,所以你也可以不信,你只需要信我就行。”
冉清谷:“……”
突如其來的深告白是什麼況?
他發現商容與這段時日說話跟吃了似的?
也許是心里事多,他便抬步走向那攤位前。
這時其他幾個攤位也有算好的跡象,民眾都紛紛跑過去了。
那位高僧并未問冉清谷的生辰八字,而是讓他在紙上寫一個字:“施主想算什麼?”
冉清谷提筆寫上了“與”。
等他寫完,他才后知后覺自己竟然寫了商容與的“與”字。
“大師,我也不知道要算什麼,您隨便算算。”
高僧:“吉兇,子嗣,姻緣,前途……”
白毓口而出:“姻緣,我表妹算姻緣。”
倒想知道表哥將來會跟一個怎樣的子結婚。
口而出便對上了商容與那冷冰冰的眼神,差點沒當場拔刀把砍泥。
完犢子,忘記這貨還存在。
表哥現在是世子妃,姻緣不就是“世子”,一個“外男”,怎麼能讓自己表妹算姻緣呢?
連忙改口:“我就想看看這高僧是否徒有其表。”
商容與毫不客氣冷哼一聲。
你就裝吧你。
你不就是還沒死心想勾搭我的世子妃嗎?
想都別想。
高僧溫和道:“看裝扮,施主您已是一位夫人,您的姻緣天已注定,何必再算?”
冉清谷笑了笑:“我表哥說笑,那我就算算吉兇吧。”
那位高僧已經將他的字拿了過去,將掛桶遞到他的面前:“施主,請一簽。”
冉清谷隨手出一簽:“有勞大師了。”
高僧拿著簽看了眼,神淡淡,但目有一遲疑。
冉清谷不解問:“大師,怎麼了?”
高僧開始解掛:“夫人這掛,上乾下坤,很有天地之意,可見夫人不是一般人,離坎在左,艮兌在右,離是火,坎又是水,艮是山,兌是河澤,幾種象同時出現,臨歸妹,豫天地,卦象顯示夫人是禍水的命格,且有顛倒乾坤、翻山覆水之意向,前路必定坎坷。”
商玉州口而出:“放肆。”
高僧:“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命每天都不一樣,因此掛也會每一天都不一樣,施主當不得真。”
冉清谷站起來,沖著那高僧行了行禮:“多謝大師。”
高僧也對他行了禮。
走出幾步遠,商容與突然嗤笑:“禍水的命格,還真有意思。”
冉清谷不解:“世子是信了?”
在去算命前,他半信半疑高僧能否算出點什麼,現在一看,不過一般。
他是男子,如何禍水?
但他又著實對“顛倒乾坤,翻山覆水”很是困。
這意思是說他將來能造反功?
商容與指了指自己:“準的,我是禍害,你是禍水,咱兩天生一對呀。”
冉清谷:“……”
“糟了……”商玉州突然口而出。
商容與皺眉:“怎麼了?”
商玉州在腰上了:“我的玉牌不見了,許是剛剛人多,被人走了。”
白毓轉往放生池下走:“這麼這麼不小心呢,那不是對你很重要嗎?趕回去找找……”
商容與:“表哥是如何知道那玉牌對三皇子很重要?”
白毓想了想:“一路走來,在下看到三皇子時不時的去手那塊玉牌,若是不重要,他也不會如此張。”
那是商玉州母親的玉牌。
是他娘親留給他的唯一。
知道那塊玉牌對商玉州有多重要。
顧不上那麼多,直接返回人群,在人群里找著。
商玉州:“世子與世子妃稍等,我去去就來。”
他在人群里找到白毓,小聲說:“你快跟他們回去,別餡。”
白毓急了:“那玉牌怎麼辦?”
商玉州:“我會差人來找,你先走,商容與城府很深,別讓他懷疑你表哥。”
白毓只得朝著人群外走去。
商玉州告辭說:“我回去找侍衛來尋玉牌,世子與世子妃、冉公子玩的開心,告辭。”
商容與:“告辭。”
商容與發現了一件大事兒。
自從三皇子走后,表哥冉清谷干什麼都沒勁兒。
他再也不如才市集那樣覺得新奇,再好玩的燈會也勾不起他的興趣。
甚至他無意識的問“玉牌好不好找”。
更讓人捉不的是,冉清谷陪他們逛到一半,借口說想單獨逛逛,他們夫妻二人好不容易能一起過個元宵逛逛燈會,他這個孤家寡人就不打擾他們夫妻二人的雅興,便離開了。
離開的方向就是佛寺的方向。
商容與仔細在腦子里搜索了一路上表哥與三皇子相的點點滴滴。
他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這個晚上,表哥似乎總跟三皇子黏在一起。
譬如,三皇子說哪兒哪兒燈好看,表哥必定要去看,甚至附和一句。
遇到新鮮玩意兒,表哥總是會第一時間拿給三皇子看,還詢問三皇子京都這麼有趣嗎?可惜他只喜歡浪跡天涯……
對,他想起來了。
他還記得表哥問三皇子對浪跡天涯怎麼看。
商容與驚恐看著表哥離開的方向。
他整個晚上都在吃表哥的醋,以及將眼睛放在他的世子妃上……
他竟然沒注意到表哥與三皇子的舉止很奇怪。
冉清谷見商容與盯著白毓遠去的方向,心里暗道不好。
白毓言行舉止本不像舊病纏游歷四方的人。
而且率真,心里藏不住事,遲早會在商容與面前餡。
說不定已經餡了,只是商容與不說破罷了。
得盡早讓白毓離開,否則被穿的后果不堪設想。
“世子,表哥這些年舊病纏,最近一兩年才好些,他也沒什麼朋友,許是與三皇子一見如故,因而很是熱,他對朋友很是赤忱熱心……”
商容與反問:“他只是赤忱熱心?”
他丹眼,眉目凌厲,街道兩岸燈籠罩著,有說不出的迫。
冉清谷滿眼疑看著商容與。
白毓就不應該來京都的。
這次徹底餡了。
商容與見冉清谷滿眼疑,一把摟過他的腰,著自己:“怎麼?世子妃以為他只是幫朋友?”
冉清谷逃不,只得任由他抱著,只怕下一刻那手就要來到自己的咽,然后掐斷。
“那世子以為如何?”
商容與摟著冉清谷繃的:“世子妃在張?”
冉清谷垂眸:“沒有。”
商容與笑了一聲,很清朗。
“世子妃,你大概是被你表哥騙了,他是個人渣,欺騙了你的。”
冉清谷:“……”
商容與著他耳朵,說出的話帶著一暖流,弄得他耳朵的,他又不能躲開。
只聽到商容與一字一句道:“你表哥有龍之好,你知道嗎?他怕是看上三皇子了?”
冉清谷:“………………”
作者有話要說:世子暗抓住了表哥的把柄,并迫不及待的告訴世子妃!順便說兩句敵的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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