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嘉許彎下腰, 與平視：“給我？”

聽他這麼一說，桑稚突然覺得用“給”字好像不太恰當。想了想, 立刻改了口, 聲音輕輕的：“還你。”

段嘉許還想說點什麼的時候，眼一抬, 突然注意到了桑延的表。他的眉微微挑起, 瞬間改變了注意，淡笑著：“行。”

隨后, 段嘉許接過那張錢，悠悠地說：“謝謝妹妹給哥哥錢花。”

一旁。

“誒, 桑延, 我怎麼覺這比較像老許的妹……”沒等陳駿文把話說完, 他忽地察覺到桑延的緒，立刻收回了口中的話，湊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算了算了。”

“……”

走回南蕪大學的門口，四人兩兩分開。

桑稚咬下最后一顆草莓, 視線總下意識往段嘉許的背影看。沒多久，的眼珠子一轉，忽地跟桑延不太友善的目對上。

莫名覺得心虛, 立刻裝作自己在看風景的樣子：“……干嘛。”

桑延沒理，面無表地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

桑稚怕他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心跳如打鼓。強裝鎮定，干脆也拉直角, 出一副緒不外的模樣，拉開車門先坐了上去。

兩兄妹一左一右坐著。

沉默無言。

司機是個中年大叔，順著后視鏡看到兩人的模樣，樂呵呵道：“兄妹倆吵架了啊？”

桑稚一愣：“沒啊。”

瞅了眼桑延的臉，眼睛一眨，忍不住道：“又好像是。”

“……”

“叔叔，剛剛就是——”桑稚嘀咕著，“我哥讓我請他吃一串冰糖草莓，我就給他錢，讓他自己去買。但他不買，我就讓他把錢還給我，然后他就生氣了。”

司機聽著這話，不太贊同：“啊？小伙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桑延當沒聽見，從口袋里拿出耳機戴上。

“……”

看著他的舉，桑稚有些莫名其妙。

不就五塊錢，他至于這樣嗎？

爸媽最近難道沒給他錢花？

猶豫了下，桑稚也不太想跟他冷戰，那這一路得無聊頂。把那五塊錢拿出來，不太愿地塞進他的手里：“那就給你嘛。”

桑延摘下耳機，嘖了聲：“我稀罕你這幾塊錢？”

“哦。”桑稚盯著他看了兩秒，又默默放回自己的口袋。

“小鬼，你自己想想。”桑延皮笑不笑地扯了扯角，決定讓這胳膊肘拐回來，以免骨折了，“你有沒有給你哥，你親哥錢花過。”

桑稚搖頭，認真道：“但你不是都自己拿的嗎？”

桑延：“……”

“你去年寒假買的那個游戲手柄。”桑稚的語速慢吞吞的，“不是還差兩百塊錢，然后就從我的紅包里拿了。”

“你那紅包厚那樣。”桑延倒也沒心虛，“你還能知道我拿了？”

“你拿了我一塊錢我都知道。”

“……”

“我就是沒跟你計較。”

“……”桑延問，“你剛剛給段嘉許二十塊錢干嘛。”

“那是嘉許哥昨天給我的。他看我被搶了二十，就給了我二十塊錢。”桑稚平靜地說，“又不像你那樣，只會拿我錢。”

桑延：“……”

桑稚被隔壁三職的學生勒索的事，黎萍特地跟陳明旭通了一番。加之三班的殷真如家長也在同一天聯系了學校，說有同樣的況。

學校便重視起了這個事。

各個班主任在班上問了這個事，才發現有這樣況的學生不在數。但多是放學之后去了學校旁邊的一家黑網吧，加上到恐嚇，所以也不敢跟家長坦白。

黑網吧被舉報，很快就關了門。

事是怎麼解決的，桑稚不太知，也沒怎麼去關注。

后來的一段時間，殷真如來了桑稚好幾次，跟道歉。但沒多久，也就被的冷漠所退。桑稚的腳傷漸漸恢復，桑延還是照常每天下午來接回家。

他沒空的時候，來的人就會變其他人。

偶爾是錢飛，偶爾是陳駿文，但更多時候——

是段嘉許。

是本不用自己來爭取，就有的見面機會。

桑稚察覺到，段嘉許對的態度，有點像是桑延那樣。喜歡逗著玩，卻更加溫和一些，多方面照顧到的緒。

注意到有一些異常的舉時，他也不會有多的想法，只是覺得有趣。

態度一如既往，但似乎，也開始跟有了幾分的悉。

在此之前。

桑稚一直覺得，自己是吃了年齡的虧。那些所有不敢做的事，全都是因為的年紀尚小，而沒辦法去踏出那一步。

但時間久了，桑稚又莫名開始改變了想法。

好像，其實是占了年齡的便宜。

大人們覺得這個年齡不會懂的事。

其實已經開始懂了。

卻也能，裝作什麼都不懂。

桑稚的期末考試績考的不算好，直接掉出了年級前十。

一小部分原因是，初二多了個理科目；還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對理完全不興趣，上課基本沒聽過課。

績一落千丈。

黎萍和桑榮商量了一番，并征詢了桑稚的意見，最后決定讓桑延給補補習。畢竟如果剛開始的容就不懂，那接下來的課程估計也要夠嗆。

但這補習只持續了不到半小時就結束。

雙方都有問題。

桑稚單方面覺得桑延說的都是錯的，他說一句頂一句；而桑延耐心也不好，覺得這容非常小兒科，說一遍聽不懂，就不想再說第二遍。

黎萍沒轍，干脆決定請個家教。

可寒假的時間本就不長，加上還要過年走親戚，桑稚一點都不想學習。但績確實下降了，也沒那個臉面拒絕。

桑稚糾結半天，最后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來研究要怎麼樣才能把這個家教嚇跑。

桑稚什麼辦法都想不到。

只能想到個逃避戰。

打算第二天，在家教來之前，先跑出去玩一整天。這樣的話，那個家教估計就能懂的意思，就能做到知難而退，永遠消失在的世界里。

黎萍提前跟說過，家教今天九點就會來。結果桑稚制定好了計劃，卻因為想辦法的事，睡的太晚，隔天早上十點才爬起來。

看到時間的時候，桑稚覺得自己都不能呼吸了。

這個時間，黎萍和桑榮都去上班了，家里就只剩桑延跟兩個人。

桑稚認命地走出房間，往客廳看了眼，意外的是，沒見著人。眨了眨眼，又往桑延的房門看了眼，還關著，看上去是還沒醒。

看來家教本沒來？

桑稚繃的緒徹底放松，這才進了廁所里洗漱。牙刷到一半，聽到了桑延的房門打開的聲音，下意識喊著：“哥哥，你給我煮個泡面吧，加個火。”

因為一的泡沫，說話的聲音有些含糊。

隨后桑稚打開了水龍頭，捧著水沖掉里的泡沫。

也沒聽清桑延應沒應。

桑稚洗了把臉，很快就出了廁所。

爬到餐椅上坐著，聽到廚房里傳出窸窸窣窣的靜，隨口問了句：“哥哥，你知道家教怎麼沒來嗎？”

“……”

桑稚聽到撕包裝的聲音頓了下，很快又響了起來。

桑稚沒太在意：“媽媽是不是不打算找了？還是說那個家教睡晚了還沒來。哥哥，那這樣的話，這個人的職業素質就不行，第一天上班就遲到。”

傳來水沸騰的聲音。

桑稚拿起旁邊的糖，撕開丟進里：“要不然就換個吧。但我覺得現在快過年了，估計也不好找，所以最好就是別找了。”

“……”

“哥哥，如果你幫我說話的話。”桑稚想了想，“我的新年紅包分你一百塊錢。”

“……”

“你怎麼不說話？”

“……”

“那兩百？”

都這樣了，還是等不到他的回應，就像是極為不屑的這點小錢。

桑稚咬咬牙，把價格翻了一番：“五百！五百總行了吧！”

下一秒，桑延的房門又有了靜，伴隨著桑延略帶不耐的語氣：“一大清早的，你嚷嚷什麼呢？”

桑稚一頓，轉過頭。

就見桑延打著哈欠，邊坐到的旁邊。

廚房里的聲音依然未停。

桑稚意識到不對勁，音量低了下來：“哥哥，廚房是誰啊？”

“嗯？”桑延懶洋洋道，“段嘉許啊，媽沒跟你說嗎？他來當你家教。”

“……”

桑稚的表石化了：“啊、啊？”

“啊什麼啊。好意思起那麼晚，別人等你半天了。”聽到廚房的靜，桑延問，“喂，段嘉許，你在煮面嗎？”

沒多久，廚房里傳來段嘉許漫不經心的聲音：“嗯。”

桑稚：“……”

很快，段嘉許端著個面鍋從廚房里出來。他的模樣俊朗，又帶著幾分貴氣。穿著一件白，袖子捋到手肘，卻仍然不沾半點煙火氣息。

桑稚心虛的要命，立刻低下頭，裝作自己剛剛什麼都沒說。

桑延往鍋里瞥了眼，起到廚房里去拿碗。

段嘉許在桑稚對面坐了下來，悠悠道：“早上好？”

“……早上好。”

“看你睡的的。”段嘉許靠在椅背上，角不輕不重地彎起來，“你哥敲了幾次門你也沒醒，他就沒再敲了。”

桑稚著頭皮說：“我昨天睡得有點晚。”

“是嗎。”他的眼皮了，若有所思道，“不是裝作沒聽見？”

桑稚立刻反駁：“我真沒聽見。”

桑延拿了三套碗筷出來，瞥了他們一眼：“沒聽見什麼。”

桑稚低聲道：“沒聽見你敲門。”

“沒聽見？”聽提起來，桑延才想起這事，他裝了碗面放到桑稚面前，冷笑道，“我下回放鞭炮看看你能不能聽見。”

“……”

這頓早飯，桑稚吃得坐立不安。

總覺得段嘉許的視線總若有若無地往上瞟，似乎極為記仇。把最后一口面吃進肚子里，便借著收拾東西的理由，迅速跑回房間。

桑稚邊翻著書，邊想著剛剛自己說的話。

其實也還好吧。

沒有一句話是真的在針對他。

應該……也沒必要生氣吧？

桑稚吐了口氣，提心吊膽地抱著要用的學習資料出了房間。

房間的桌子小，一個人用綽綽有余，但兩個人就顯得狹窄。黎萍提前跟說了，家教的時間，讓和老師到桑延的房間學習。

正要走進桑延房間的時候，桑稚往餐廳的方向看了眼。

卻沒見著人。

把東西放好，又狐疑地走到客廳，發現兩個男人此時在坐在沙發上打游戲，用的還是那副桑延了桑稚兩百塊錢買的手柄。

桑稚有些無語：“不是學習嗎？”

桑延視線沒一下：“剛吃完飯學什麼習，你先自己去看看書。”

“……”桑稚覺得段嘉許這個家教肯定就是桑延介紹來的，這樣的話，除了教學習，還能陪他打游戲，“哥，你這是給我找了個家教，還是給你找了個玩伴？”

段嘉許的笑聲帶了幾聲氣息，低聲說：“小孩，等一會兒？哥哥玩一局就去教你。”

桑稚看了他一眼，忍氣吞聲地走到邊上坐下。

他的坐姿懶散，總喜歡靠著椅背上，帶著倦意。旁邊就是窗臺，有幾縷落到他的發梢，顯得發更淺了。

桑稚沒見過他玩游戲，此時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段嘉許的手長得也好看，手指修長有力，掌骨分明，能明顯看到淡青的。比起平時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他的模樣顯得專注了些，溫潤又斯文。

臉長得還艷麗如妖孽，格外耀眼奪目。

桑稚抿了抿，突然到口袋里的手機。的目一停，又朝段嘉許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似乎完全沒注意到的觀察，目還放在電視上。

的心中忽地浮起了一個念頭。

一個極為強烈的念頭。

桑稚往子上蹭了蹭手心的汗，打開手機的照相機，小心翼翼地舉起來，蔽的用抱枕遮住手機的其它部位，鏡頭對準段嘉許。

屏著呼吸，按了拍照按鈕。

游戲剛好結束，客廳里安靜下來。

隨后，桑稚的手機響起了格外響亮的一聲“咔嚓”。

在這安靜中，顯得異常清晰。

也許是桑稚的心理作用，覺得這聲音幾乎達到了震耳聾的效果。

段嘉許和桑延被這聲音吸引，同時看向。

“……”

桑稚的腦袋瞬間充了。

完了。

完了完了。

完蛋了。

！完！了！

！沒！關！聲！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