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脈離宿主的剎那，淨心似有應，擡頭向房樑。

其他人紛紛擡頭，看見了這道半明半真實的龍氣，與散碎的小龍氣不同，九道至關重要的龍氣是可以被看見的。

完整形態的龍脈，當初從地底被離時，京城目睹過的百姓不知凡幾。

但尋找到宿主後，龍氣就不可見了。

許七安早有準備，隔著袍子，輕釦藏在小腹的地書碎片，脣開闔，念咒語。

那道試圖衝出屋子，離開此地的龍氣被一無形的力量吸扯，發出無聲的咆哮，不甘心的鑽地書碎片。

這在外人看來，就是龍氣自選擇了許七安爲宿主。。

柴賢的這道龍氣鑽地書碎片，立刻與裡面的另一道龍氣融合，軀長度沒有變化，但更加凝實了。

同時，許七安的“雷達”範圍也倍增長，如今已能覆蓋湘州城三分之一的範圍。

“如果能覆蓋湘州三分之一就好了........”

他不切實際的嘀咕一聲，旋即看向了柴賢，嘆了口氣。

對柴賢來說，弒父，殺戮無辜，尤其是二丫一家三口，這個真相過於殘酷，當他醒悟一切都是自己所爲時，心中便萌生死志。

而對許七安來說，人格分裂非主觀犯罪，不能等閒而論，可小村子滅門案就是柴賢乾的，神病殺人也是殺人，造的傷害不會改變。

他並沒有因爲神病，而原諒柴賢。

基於這樣複雜的心理，許七安沒有阻攔柴賢自盡。

柴嵐撲倒在柴賢上，哭聲嘶啞。

善惡有報，因果循環........許七安接著看向另一個罪魁禍首，問道：

“柴杏兒，你的上級是誰？”

柴杏兒搖頭：

“我不知道，下級不知道上級份，這是天機宮的規矩。上下級之間，以書信往來，若有急事，則通過信鴿傳書。

“府上便有信鴿，前輩若想知道上級是誰，可以追蹤信鴿。我沒有試過去探尋上級的份，但我猜測，信鴿的目的地，多半不是我上級的住。”

下級不知上級份，但上級多半是知道自己下級的份，負責蒐羅哪個區域的報.........許七安沉道：

“沒有其他急聯絡方式？”

柴杏兒搖頭。

這是防止有暗子落敵人之手，會被連拔起，牽連甚廣。缺點是，很容易造報滯後啊.........許七安接著道：

“說一說天機宮的況。”

“天機宮的暗子，分九品，我是五品探。下級是兩名四品探，都在漳州。下級的下級我就不知道了。這同樣是天機宮的規矩，只能知道直屬下級的份。”

柴杏兒沒做瞞，在戒律的力量下，如實的說出報。

都是些小嘍囉，不值得浪費力和時間去搜捕，倒是柴杏兒的上級值得我出手.........許七安想到這裡，看了一眼佛門的僧人們。

不行，得儘快離開漳州，度難金剛說來就來，可能還會有羅漢，此地不宜久留了。

“你是怎麼爲天機宮暗子的？”

許七安問出最後一個問題，他主要是好奇暗子是如何培養的，如何收服甘心自殺的暗子。

這一點，魏公和不當人子都是行業翹楚。

魏公已經故去，無法再問。不當人子倒是不得他去問，順勢給他來一招“慈父手中劍，遊子上劈”。

許七安只能採用這種迂迴的方式。

恆音雙手合十，道：“不打誑語。”

戒律的時間已經過去，需要他重新施展。

柴杏兒心很抗拒，但很老實：“那是十年前，我還未出閣，只是柴府的大小姐。那年盛夏，我在院中修行，忽然聽見有人笑著說：小丫頭資質不錯.......”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宮主，他穿著如雪般的白，堂而皇之的站在院子裡，而周圍的丫鬟對他視而不見。”

不當人子？

許七安眉頭一皺，以許平峰的份地位，造訪柴家這樣一個江湖勢力這不合理。更不可能因爲柴杏兒資質不錯，就現說法。

柴杏兒繼續道：“我質問他是誰，他說自己是來尋寶的。”

“尋寶？”

柴杏兒點頭：

“柴家先祖原本是南疆的奴隸，他時家族被滅門，仇人把他賣到了南疆做奴隸。後學藝有，回到湘州，這纔有瞭如今的柴家。

“時至今日，鮮有人知道當年柴家爲何被滅門，先祖爲何被賣到南疆。”

停頓了一下，柴杏兒臉嚴肅，道：

“柴家原本是守墓人，守著一個年代久遠的大墓。後來不知爲何，放棄了守墓人的份，在湘州建立家族。當年之所以慘遭滅門，是因爲有人要打那座大墓的主意。

“按理說，柴家守墓人的份，外界並不知曉，也許是家族中出了叛徒，泄了出去，這些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其中細節我並不清楚。”

大墓？！

許七安的大墓恐懼癥又要犯了。

雍州城外的那座地宮，就給了他很深的心理影。

“後來呢？許.......”

許七安清了清嗓子，道：“那個白人進了大墓？”

佛門衆僧似乎也很關注這件事，耐心的聽著。

柴杏兒搖頭：“大墓的地圖，柴家只有半份，另外半份在南疆蠱部手裡。宮主只拿走了柴家的那部分地圖，後續如何，我便不知了。

“那之後，我就了天機宮的暗子，我能有今日的就、修爲，都是天機宮這些年給予的栽培。”

能讓許平峰在意的大墓，裡面的東西必然非同尋常。一半的地圖在蠱部手中，所以，許平峰還沒進過大墓？

另外，地圖在蠱部手裡，這說明當年地圖在年的柴家祖先手中？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怎麼會被賣去南疆當奴隸的，這不合理啊.........許七安沉一下，道：“關於大墓，你還知道什麼？”

“大墓的存在，只有柴家的家主知曉。若非因爲宮主，我也不知道這個。”

“他爲什麼要把這個告訴你？”

“宮主說，想打開大墓，需要守墓人的鮮作爲介。”

所以，許平峰把柴府的柴杏兒發展暗子，當做棋盤中的一枚棋子.........許七安沒有再問，轉而看向淨心和淨緣，道：

“不久後，天機宮的上級會來柴府，各位大師好自爲之吧。”

他召出浮屠寶塔，拖在掌心，第一層的塔門打開，氣旋滾滾，將柴杏兒吸其中，鎮在第二層。

接著，他按住李靈素和恆音的肩膀，化作影離開柴府。

廳陷安靜。

淨心著門外沉沉夜，雙手合十，唸誦了一聲佛號。

沒殺我們........佛門僧人們吐出一口氣，又慶幸又困。

“淨心師兄，現在該怎麼辦？”一名僧人問道。

淨心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淨緣，緩聲道：

“淨緣師弟需要靜養，便先留在柴府吧，等待度難師叔到來。”

說完，他掃一眼柴嵐，還得保住柴家，這是佛子放過他們的條件。

只不過這是聰明人之間的心照不宣，不必說出口。

...........

城外，漆黑夜中，許七安和李靈素，還有傀儡恆音走到道上，迎著刺骨的寒風。

聖子低著頭，心事重重，一句話都不說。

許七安目視前方，嗤笑道：

“不爲牽，不爲困，達到超然俯瞰的層次，方爲太上忘。你說李妙真走的是邪道，會爲一人放棄蒼生，你又如何？”

李靈素猛的擡起頭，張了張，似想反駁或解釋，但最後歸於沉默。

隔了一陣，他低聲道：“我不知道。”

許七安換位思考了一下，發現如果是自己，同樣會這般糾結，便沒有再嘲笑他。

李靈素問道：“前輩打算如何置在杏兒？”

許七安直言不諱道：“從頭梳理案子，你覺得柴杏兒爲何要邀請各路豪傑，以及府，召開屠魔大會？”

李靈素是聰明人：“控制柴賢，扼制命案。”

“沒錯，刺激柴賢是爲了殺柴建元，後續柴賢逃出柴府，在湘州大開殺戒，多半不在的預料之中，屬於計劃之外的事。

“或想補救，或是不願事鬧大，於是召開屠魔大會的原因。換而言之，屠魔大會不在原先的計劃中。”

柴杏兒的計劃其實很簡單，用世的刺激柴賢，殺死柴建元，以此報殺夫之仇。然後再用柴嵐做威脅，控制柴賢。

但那晚柴賢直接殺出了柴府，雖然留住了柴賢，但後續的命案已經超出柴杏兒的計劃，爲了扼制事態的惡化，召開屠魔大會。

這案子比許七安以前查的案件更麻煩。

“我還想多瞭解一些關於天機宮的事，另外，那座大墓將來有機會也得去探究。”許七安道。

李靈素等了片刻，沒等來後續的容，皺眉道：“所以？”

我給判了個死緩........許七安道：“你的小姘頭暫時不會死。”

那座大墓肯定很危險，柴杏兒將來可以充當工人使用，如果死在裡面，是命該如此。不死，他就廢去柴杏兒修爲，讓李靈素帶回天宗，終生監。

李靈素神複雜的吐出一口氣，轉移話題：“佛門雖然讓人討厭，不過底線還是有的，柴家應該不會有事。”

許七安“嗯”了一聲，他忽然停住腳步，表古怪的探手懷，出一枚符籙。

符籙在黑夜中散發著淡淡的微。

接著，李靈素聽見一個悅耳的聲音：

“你在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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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州和雍州的界，一座小鎮，寒風捲過街巷，發出淒厲的嗚咽聲。

穿著彩斑斕，皮黝黑的乞歡丹香，走進骯髒的、瀰漫尿味的小巷，他俯，在牆口攤開手掌。

一隻灰溜溜的大老鼠鑽出牆，跳進他的掌心。

乞歡丹香側著頭，聆聽著什麼，俄頃，把老鼠放回牆，擡起頭，說道：

“我的朋友告訴我，那小子剛從這裡經過。”

月夜下，小巷兩邊的屋檐，站著六道人影。

居中的是一位面帶微笑的年輕男子，給人溫和謙恭的形象。

他笑道：“不愧是龍脈宿主，氣運滔天，總能從我們手中逃。元霜妹子，看看他往哪邊逃了。”

許元霜瞳孔清一閃，凝神遠眺，看見東南邊遙遠，金一閃而逝。

“是雍州方向。”淡淡道。

蕉葉老道士瞇著眼，做眺狀，笑道：

“那小子實力不強，下三濫的手段倒是樣樣通，嗯，是個在江湖爬滾打的散修。雍州那邊正在舉辦武林大會，多半想驅虎吞狼，解決掉我們。”

他們在前往雍州的途中，遇到了一位龍氣宿主，那小子修爲不強，七品的煉神境。

直覺倒是無比敏銳，小伎倆多到讓人頭疼，每次都能在他們手中險而又險的逃。

萬花樓的柳紅棉扭了扭腰肢，笑道：“豈不是正好，雍州之行，或許比我們想象的收穫還要大。”

瞥見姬玄沉思不語，似有心事，笑道：

“小城主，何故心事重重。不如今晚讓奴家替你排憂解難？”

姬玄苦笑道：“好姐姐，你別拿我尋開心了，誰不知道你柳紅棉蛇蠍人的大名。倒是元槐還是隻子，正適合你去調教。”

許元槐面冷峻。

柳紅棉目在秀上一掃，掩輕笑：“就怕某人會撕了奴家。”

許元霜冷哼一聲。

姬玄道：“我只是在想，國師是不是還有後手。”

衆人看了過來。

“佛門也好，司天監也罷，乃至巫神教，此次收集龍氣，都有三品高手參與。唯獨我們沒有，以國師的智謀，算不到這個？”

姬玄了下：“要說他沒後手，我可不信。”

............

許七安握住符籙，迴應道：“正趕往雍州。”

他張了張，似乎還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沉默。

“三天之後到雍州城。”

“好......”

符籙芒熄滅。

來了來了，國師來睡我了........許七安心複雜的想。

“前輩，剛纔是哪位？”

李靈素驚訝於那子的聲線格外人。

“一個姿平庸的人而已。”

許七安也在聖子面前凡爾賽了一回。

可惜了，看來徐謙的品味有些獨特，不人，專姿平庸的子........李靈素“哦”了一聲，沒再多問。

這傢伙怎麼不繼續問了，我還沒開始裝呢.........許七安也“嗯”了一聲，埋頭趕路。

強行解釋不符合徐謙的人設。

反正三天後國師就來了，到時候再人前顯聖也不遲，好天宗的渣男看看，什麼是高質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