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六,近衛艦隊抵達了距離西山島六百公里的耽羅島。
在加裝了線圈天線和地線後,收報機依然可以清晰收到來自西山島的信號。
現在已經可以宣告,有實用價值的電報機,研製功了!
趙昊高興的宣佈放假一天,研發團隊可以到新港市遊玩放鬆一下,一切開銷都掛研究所的賬。
但大部分團隊員都選擇留在船上,醉心科研之人沒有那種俗世的慾。好吧,其實是因爲他們涉等級太高,外出時會有警衛全天候保護。
全天候保護,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包括排出自進食所產生的食殘渣、爲農作的生長提供營養時,以及人與人的連接,驗生命的大和諧時也不例外……
除了個別癖獨特之輩,誰也沒那個當衆痾的本事,更別說當衆那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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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幫書呆子,其實下來逛逛也蠻有意思的嘛。”趙士禎跟著趙昊走在熙熙攘攘的江南大街上。
作爲集團設立的一個行政市,新港已經建市二十年了。早已爲明日朝三國的貿易中心,集團的畜牧業中心,以及東北亞最繁華的城市了。
“你是飽漢子不知漢子飢。”趙昊不大笑。
趙士禎這些年過得十分福,風華絕代的織田市,非但沒有人遲暮,反而技藝愈發湛,吹拉彈唱無一不通,把個大侄子伺候的那個快活似神仙。
而且三個養也都長大人,並繼承了母親優秀的基因,出落的麗人,各個絕。
別想歪了,大侄子是個很保守的人,纔不是玩什麼源氏計劃的鬼父呢。這次他跟叔父出來,就是爲了給兒定親的,不然才捨不得離開他心的研究所呢。
叔侄倆說著話,便見前面的華夏廣場上人頭攢,聚了將近上萬人,似乎在進行集會。
就像每個行政市最繁華的商業街都江南大街,每個行政市的中央廣場都華夏廣場。
“那幹嘛呢?”趙昊問道。
打前站的護衛很快回稟說,是有人在聚衆講學。
而且那個人趙昊還認識,是他協助潛逃的大明通緝犯——何心。
“走,瞧瞧去。”趙昊登時來了興趣。有護衛開路,他和大侄子很快便到了講臺下。
只見鬚髮花白的何心何大俠,正在臺上慷慨激昂的發表演講。別看他已經七十拐彎了,但說起話來中氣十足,聲音十分洪亮。不用任何擴音設備,臺下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我樑汝元七十好幾的人了,年輕時還中過解元,家裡本有良田萬頃,按說可以輕輕鬆鬆富貴一生。可是我不辭勞苦、奔波講學,還了朝廷的通緝犯,我圖的是什麼?”
“名聲?錯!我要是沽名釣譽,就去繼續考個進士,當上大,那時候自然有的是酸子拍我的馬屁,把我吹上天!”
“那可不是拍馬屁,是鉤子……”臺下的聽衆大都是市井小民、販夫走卒,自然不講規矩,出言更是俗。
“那不行,老子不好男風,當然這歲數也不好了……”何大俠笑罵一聲道:“再瞎搭茬拖出去斬了。”
鬨笑聲中,會場氣氛歡快極了。
這種牙磣的講學風格是泰州學派的傳統藝能了。他們這一派的開山祖師王艮,就是個識字不多的竈丁出,名後依然保持本,始終在田間地頭向勞苦大衆講學。
後繼者山農、羅汝芳等人也沿著王艮的路線,堅持以教化大衆,開啓民智爲己任。這就要求他們講學必須通俗易懂,這樣目不識丁的老百姓才能聽得懂。還得妙趣橫生,這樣爲生計奔波的百姓才願意出時間來聽他們講學。
何心是泰州學派集大者,控場能力極強,跟德雲社的小黑胖子有一拼。
待到聽衆巷,何心才漸漸帶出私貨來。
“我是憂天下之民不遂其生。鬱結於中,不可以已,方力發聲,爲普羅大衆破除心中樊籠啊!”
“那樊籠是什麼?是千年來,以董仲舒、朱熹爲代表的無良文人,爲一己私利,假孔子之名,曲解聖人之言,替帝王將相編造的卑鄙謊言!”
“正因爲他們的謊言太對皇帝老兒的胃口了,太能愚昧衆生了。所以皇帝老兒纔會‘罷黜百家、獨尊儒’!從此再沒有百家爭鳴,再沒人替生民立命了!”
“樑某正是三十歲時,從山農那裡瞭解到了王心齋的學說,‘百姓日用即道’,他說愚夫愚婦,與之能行便是道。一下子打破了聖人和凡人、上智與下愚的等級界限!”
“在樑某當時看來,這真是聞所未聞,振聾發聵啊!是啊,大家都是赤條條來人間,人與人天生本就沒有區別。是後天規定的份,把我們區別開來!”
“難道我們也跟皇帝老兒一樣嗎?”臺下衆人鬨笑道,顯然是不信的。
“當然不一樣,人家的份,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你們的份,卻是在本土都混不下去,跑到海外的小老百姓。”何心搖頭一笑,旋即提高聲調道:
“然而拋掉這層人爲規定的份,你們就是一樣的。好比咱們大明朝吧,開國的皇帝洪武爺,那是放牛娃出,當過和尚、要過飯,出比在場的所有人都卑微。至各位沒有吃不飽飯的,也沒有要飯的吧?”
“沒有!”臺下人自豪的一起回答道:“託集團的福,我們過得都不錯!”
混在人羣中的趙昊登時角上翹,忍不住的得意。“集溫飽奔小康,你叔乾的不賴吧?”
“真不賴。”趙士禎讚歎道。
“要飯的都被送去強制勞了……”誰知下一刻衆人又鬨笑道。
叔侄倆登時一臉黑線。
趙昊這纔想起,這是因爲移民在國時,大都有要飯的經歷。集團擔心他們重舊業,影響行政區形象是一方面,還會形丐幫打行之類的黑惡勢力,嚴重影響社會治安。
是以專門在《行政區治安條例》中設置了‘行乞罪’。明文規定止乞討,凡‘有勞能力者’乞討,由行政區安排進行強制勞,教育其自食其力。老弱病殘之類的無勞能力者,則由行政區社會福利負責安置。
教唆或組織他人行乞,更要以十年以下勞役並罰款;節特別嚴重以終勞役並沒收全部財產……
另外,強制勞和勞役的區別在於,一個給錢一個白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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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微寒的出影響洪武爺驅逐韃虜、恢復中華,建立大明朝了嗎?”便聽臺上的何心接著道:“可他的子孫後代呢?那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到了他玄孫朱祁鎮,那是天生的皇帝吧?而且有三楊給他當老師,後天也得到了最好的教育,他卻無能加無恥到了極點!”
“好傢伙……”大侄子倒吸口冷氣,這何大俠也太敢說了吧。怪得不大家這麼聽啊,太刺激啦!
趙昊也是苦笑不已,這就是自己不許下面人他的結果。自然是有恃無恐,越說越過分……
但這樣效果就是好啊。只見臺下聽衆一個個興的上了頭,臺上的何心更是跟磕了藥似的,在臺上激的手舞足蹈。趙昊都擔心他隨時會來一句‘聽懂掌聲’之類了……
“他像個白癡一樣,被太監玩弄於掌!他喪師辱國,是千古罪人!幫韃子門,下賤至極!把忠臣的妻送給韃子,噁心!殺害於保這樣的忠臣,喪心病狂!”
“你們說,要是換換份,讓你們當皇帝的話,會比他幹得更差嗎?”
臺下衆人面面相覷,不大敢言語了。畢竟那是皇帝啊,不是都說爲君難嗎…
“那絕對不會……”卻聽何心淡淡道:“因爲你們肯定顧著跟後宮娘娘們睡覺了,誰有那閒心跑到口外去打仗啊?”
“就是,過不下去了才走西口……”衆人鬨然大笑道:“在宮裡和娘娘睡覺它不香嗎?”
“所以說你們頂多禍害幾個娘娘,他卻葬送幾十萬大軍和滿朝公卿,還差點讓我們重新變亡國奴!”何心高聲道:“現在誰還說,自己不如他呢?”
這下沒人搖頭了,臺下人嘿嘿笑道:“讓樑先生這麼一說,我們跟皇帝老也真沒啥區別。”
“還是有區別的,要不怎麼人家是皇帝,你們都是平頭百姓呢?”何心笑笑,厲聲道:“但這個區別是有人強加給你們的,讓你們相信有的人天生就該高高在上,作威作福;而包括你們在的勞苦大衆,卻天生就是人奴役,勞苦一生,末了還要被剝皮吃、敲骨吸髓的牲口命!”
“想想吧,你們這一生,還有你們的父輩,遭了多欺凌、多不公,多迫,多剝奪?”何心的聲音如暮鼓晨鐘般,飄在華夏廣場之上。
臺下的氣氛凝重起來,這下沒人再能笑得出來了,許多人眼圈泛紅,有人甚至小聲泣起來。
耽羅島上的移民基本來自山東、北直和遼東的流民。北方人安土重遷,沒有閩粵一帶出海討生活的風氣,不是被到了絕路上,誰又會背井離鄉爲流民?
哭聲是會傳染的,漸漸又有人嚎啕大哭起來,整個廣場上哭聲一片,摧肝裂肺的悲聲令天地變!
ps.其實還是這些玩意兒好寫。我這是晚上回家纔開始寫的,還以爲寫不完一章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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