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藥酒過了之后，腳踝有些發燙，倒也不痛了。蘇若清一言不發地蹲下來，準備幫葉宋穿上鞋。葉宋躲開，道：“我自己來。”還沒貴到需要一個男人委幫穿鞋的地步。

老大夫再開了兩瓶藥酒，讓葉宋帶回去像今次這樣早晚各一次，以免真落下了什麼不好的病。蘇若清付了錢，拎了藥酒就又把葉宋抱著走了。

走出了藥鋪，走出了一段距離蘇若清才問：“腳怎麼回事？”

葉宋安靜道：“之前騎馬打獵時，摔的。你不要擔心，已經沒有大礙了。”

“為什麼會被摔著。”蘇若清問的問題真是夠尖銳啊。

葉宋道：“馬突然撒瘋。”覺蘇若清下一個問題即將是馬為什麼會撒瘋，連忙笑著打住，“都過去了，你不要問了。”

蘇若清頓了頓，輕輕嘆了一聲：“明知道腳上有傷還胡跑出來？”

“幸好我來了。”葉宋正聲道，“我突然就很想見你。”

蘇若清手臂了，抱著行走在月中，慢慢往棋館的那個方向去。他又何嘗不是，突然就想見了。

大約是這中秋夜是個約會的好時機，文人墨客們都想在今夜邂逅一位心儀的子，因而紛紛出，連棋館里有心斗棋的人也稀稀疏疏得可憐。

棋館老板見葉宋今晚偏子婉的打扮先是一愣，繼而很快反應了過來，帶人上樓，并問：“公子今晚在此過中秋嗎？”

蘇若清“嗯”了一聲，老板便親自去準備吃食，還有最重要的月餅。

蘇若清把葉宋安置在榻幾上，靠著窗戶，恰好可以看見天邊一皎潔的滿月，而臨近街面上的熱鬧場景也一覽無余。蘇若清道：“你腳不好，不許下去走了。”

葉宋回頭，笑著乖乖點頭：“就這里看著也很好。”

老板很花心思，送來的月餅各個口味的都有，葉宋覺得比在現代吃的那些純正多了，一時間不由多吃了幾個。再想手去拿時，蘇若清微挑著眉給端開了，拔高了尾音兒道：“還想一會兒肚子也痛？”他順手添了一杯暖茶給。

葉宋吸了兩口茶，笑彎起了眼。

一晚上要放三次煙花。后來葉宋就靠在蘇若清的懷中，一邊賞著天邊的滿月，一邊看燃放在高空的絢爛麗的花火。

或許，這是葉宋到了這個時代以來度過的最最好的一個夜晚。多年以后，不管邊人換了誰，他還在不在，都一直小心地呵護著心深這一點讓人舒服的溫暖。

葉宋不知道什麼時候睡過去的，等到第二天早上睜眼醒來，才發現自己是躺在碧華苑的床上。而昨晚發生的一切都像是在做一場夢。唯有沛青給用藥酒腳踝時才清晰地覺到，不是夢。

葉宋問：“我昨晚怎麼回來的？”

沛青憂郁地了一眼，道：“小姐還說呢，自己就那麼跑了出去，奴婢怎麼能放心，在后門守了大半宿。天快亮時，蘇公子才把小姐送回來。奴婢是借了蘇公子的馬，把小姐運到碧華苑的。”

葉宋贊賞地睨了一眼，挑眉問：“你牽著馬在王府里進進出出，沒人問？”

沛青聳聳肩：“大家后半夜才回來，睡得死死的，誰會爬起來問？”就現在，碧華苑里的四個丫頭還睡著呢。

完了腳，葉宋捧著額頭倒頭就又睡了，聽沛青邊在屋里收拾邊碎碎念叨：“小姐真是有先見之明，昨晚大家都出去玩了，王爺后頭回來時王府里冷冷清清的，他跟南氏恩地共度了一個冷冷清清的中秋呢……今兒一早就聽說靈月在廚房那邊罵人呢，大家都不滿意。”

葉宋迷迷糊糊將睡不睡，聞言勾起了角，隨口接了句話：“都罵些什麼了？”

沛青回憶了一下，淡定道：“大概是罵些小姐自以為是之類的話，還罵奴婢是狗奴，奴婢去廚房時剛好聽見。”

“那你怎麼不生氣？”

沛青不以為意：“因為奴婢回罵了。”

“嗯？罵的什麼？”

“讓去吃屎。”

葉宋滿意地睡去：“很好。”

就在迷迷糊糊的時候，沛青八卦地撲在床前，又低低地笑問：“小姐，昨晚跟蘇公子怎樣了？你跟他說清楚了嗎？”

“啰嗦。”葉宋睡夢中似乎也隨著沛青的話而出現一個量清長的人影來，沛青還想追問，可能是攪了的好夢，起一只枕頭就朝沛青砸去。

沛青捂著發髻，躲開道：“昨晚奴婢見蘇公子送小姐回來時在笑呢。”

事實證明，街巷老大夫開的藥酒效果不錯，比王府里的大夫開的一些名貴膏藥要實惠多了。沛青給葉宋了幾天以后，踝關節一點痛都沒有了，整日在王府里走來走去也不見有復發的趨勢，于是大夫的叮囑徹底不聽了，偶爾大夫在跟前磨嘰得煩了，葉宋就一副要拿鞋底板揍他的樣子，他只好背著藥箱狼狽而逃。

蘇宸知道了這件事，只冷冷地用幾個字批復：“隨要死要活。”

隔三差五，葉宋又開始進進出出，搖著扇子閑晃去了。自從跟蘇若清說清楚了一些事之后，并沒有纏著蘇若清多多見面，偶爾在棋館上了便坐下悠然共度一下午的時，絕大多數時候，是葉宋自己找樂子。

素香樓是葉宋的常去場所之一，因為老是惦記著素香樓里那個添茶的。總是要去人家的小手、承幾番人家的嗔怪眼神心里才舒坦。這讓沛青十分惱火，每次又必須跟了葉宋去素香樓，不在旁看著誰能保證葉宋會不會做出其他出格的事來，因而每每那個添茶的看見人就過來添茶時，沛青就黑著一張臉。活像一個逮住自己丈夫在外***的小媳婦。

這讓葉宋驀地生出一種原配和小三為了自己正爭風吃醋的曼妙來。

今晚，素香樓有一個大會，聽說又有一批個個姿艷、舞技到位的舞姬在素香樓里擺臺演出，然后競價銷售。

而南樞正是素香樓前幾批舞姬之一，就有一副好段和姿，這讓葉宋很有興趣，想去看看那些舞姬到底是如何一番勾人風骨。沛青極力阻攔，道是今夜去素香樓里的男人多，達貴人也多，要是被認出來了……

葉宋似笑非笑地挑一眼：“難道你不好奇？畢竟南氏也是從那里出來的。”沛青默了默，顯然也是有些好奇的，葉宋便接著懶洋洋道，“只是去看看，不會來，上次招買會的時候我們坐在人群里不也沒被認出來？況且蘇宸也去了。”攬著沛青的肩膀，把往房間里拖，“看完了就回來啦，快去換服，不然一會兒沒有好位置。”

沛青義正言辭：“那小姐得保證！”

葉宋抬手認真道：“你小姐我保證。”

“不許添茶的小手！”

“……”葉宋了角，“一下又不會把人的清白沒了。”

“那奴婢不去了，小姐也別去。”

葉宋見一臉“你不答應我就絕不妥協”的表，只好退一步，咬咬牙道：“好，不就不。”

一主一仆出門時，怎料剛到門口恰好到蘇宸辦公回來。蘇宸從轎子里出來，穿朝服，明顯是才辦公回來。他在外人面前不茍言笑的臉，在抬眼就看見葉宋帶著丫鬟扮男裝又準備出門廝混時，臉一下子就更加不好了，皺眉問：“上哪兒去？”

沛青及時向蘇宸報備：“回王爺，小姐要去素香樓，聽說今晚素香樓有新舞姬。”

蘇宸當即喝道：“那種地方你還去上癮了，不許去！”

葉宋用折扇敲了敲蘇宸的肩，笑得云淡風輕，道：“那種地方？王爺還去得嗎？南樞妹妹……”一掀眼皮，就看見蘇宸表沉快要發作了，葉宋及時頓住，打趣道，“你不要那麼張嘛，我是說南樞妹妹教育得好，自從妹妹進門以后，王爺就不流連煙花之地了，令人欣。”

“葉、宋。”

葉宋臉上笑意更深，道：“莫不是王爺想一起？”

“本王沒你那***的嗜好。”

葉宋搖著扇子悠悠轉，道：“那王爺快進去吧，莫讓妹妹等急了。”

下一刻，蘇宸手過來就要拉葉宋的手臂阻止，葉宋仿佛料到他由此舉，側一躲，回眸：“你想管我？”

兩人有約定在前，蘇宸管不得，只好沉沉看著道：“你敢在那個地方來的話，回來等著本王收拾你。”說罷氣呼呼地拂袖踏進王府。

今晚素香樓委實是熱鬧非凡，葉宋跟沛青進去時，整個大堂人聲鼎沸座無虛席，就跟梨園里初次聽戲時的場面差不多。

彼時東面搭了一個臺子，上鋪紅地毯。好戲還沒開始，尚有姑娘在臺上琴以助興。是琴的姑娘，就有一副好姿，和一雙纖白細的巧手啊。

清秀的丫頭見葉宋跟沛青進來，立即上前面含笑地問：“兩位公子不好意思，樓下已經座滿了，樓上尚余雅座數幾，不知公子可愿上二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