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會怎樣？”葉宋直勾勾地盯著太醫。

“不好的話……塊會越積越重，占據大腦，人就會、就會……”

“就會死對不對？”葉宋聲音輕輕地，替他說出了余下的話，雨聲嘩嘩，安靜地回了自己的鞭子，撿了地上的傘，走出兩步，猛然回，了太醫一鞭子，雨水一片肅殺，卻比不上周的寒意，“你們在這麼做的時候，把他當什麼了？”

每走一步，就問一句：“可有問他愿不愿意？是覺得他現在變回當年的戰神蘇靜很好？以至于拿他的命開玩笑？”

太醫吃痛，直接給葉宋跪下，看著葉宋的背影越走越遠，呼道：“請二小姐諒，老夫也是奉命行事。當下之急，是盡快找到賢王，他腦傷還沒痊愈，絕對不能淋雨！”

后山的路本就不好走，下雨天上面的泥水淌下來更加不好走。葉宋角、鞋全部裹了泥，腳步越發的沉重，好幾次都直接在上坡路上跌倒往下。甩出鐵鞭勾住樹枝，借著步步往上攀巖。

不知道蘇靜在什麼地方，可是知道這山上有蘇靜最的人。

葉宋艱難地上了王府后山，山上一片清幽的梅林，葉子紛紛被雨水洗落，在地上鋪了涼涼的一層。滿臉的雨水，手上拿著的傘卻始終沒有撐開，雨水流進了眼睛里，需得極力瞇著眼才看得清腳下本就昏暗的路。

走到梅林深。

那里座落著一座墓。

也不知是落在了梅林地上，還是人的心尖上。

墓碑青舊。

旁邊倚靠著一個人，和一樣渾，手搭在墓碑上，頭輕輕地枕著手臂，似在安睡。地上散落著好幾個酒罐。

酒氣，都已經被這場大雨沖刷干凈。唯余下滿世界的純凈。

蘇靜睡得昏昏沉沉的，恍惚間已經沒有冰冷的雨水從頭頂上方落下來，鉆進自己的頸窩里。良久他才了已經僵麻掉的手臂，依舊倚靠著墓碑，時不慎踢到了地上的酒罐，清脆作響，仿佛是這雨夜里唯一的和奏。他緩緩抬起頭，往上看去。

頭頂一把傘，站著一個人。

葉宋自己站在傘外，就為了把他徹底遮住。靜靜地看著蘇靜，道：“半夜里跑來這里淋雨，不怕傷寒嗎？”

“娀兒……娀兒……”蘇靜神志不清地下一刻就猛拉住葉宋的手腕，手臂用力一扯，把扯過來，地扣進自己懷里。

悉的氣息，悉的梅香，夾雜著涼，可面對葉宋，第一次的名字不是。葉宋說不出當時心里是什麼覺。

可能唯一的覺就是凄涼吧。為蘇靜到凄涼。

由著蘇靜抱他，口中卻平靜道：“我不是娀兒，我是葉宋。”

蘇靜一頓，緩緩松開了，再抬頭一看，果真不是娀兒的模樣，而是另外一個毫不相干的人，不由臉冷清了下來，道：“你怎麼會在這里？”

葉宋問：“你是指什麼？我為什麼會知道這個別人都不知道的地方，還是我為什麼會上山來找到你？”

蘇靜不想跟說話，徑直道：“你走吧。”

葉宋拉了他的手，想把他拖起來，道：“你起來，跟我回去，這里你什麼時候來看都可以，但絕對不是現在半夜下大雨的時候！”

怎想，拉不，反倒被蘇靜冷不防甩手甩開，葉宋渾都是泥水跌倒在地，狼狽不堪。紅眼沖蘇靜怒吼：“蘇靜！你不要命了嗎！”

蘇靜曲坐在地上，手扶著額頭，頭痛起來整片腦仁都跟著一起痛，不耐煩道：“我記得我跟你并不吧，你這般糾纏不休是為何？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這次便算了，再有下次，縱然你是葉家二小姐，我也不會對你客氣。你走。”

葉宋默然片刻，隨即輕輕笑出了聲。揚手便把傘扔在了墓碑，將墓碑和蘇靜遮住，道：“你覺得我對你糾纏不休？到底是誰先對誰糾纏不休的？”爬起來一步步沖蘇靜走過去，蹲在他面前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眼里的堅韌決絕讓蘇靜為之一愣，揪住蘇靜的領，把蘇靜扯到面前，一字一句地說道，“是你。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一起去花樓，一起喝酒，一起閑晃。是你要和我做朋友，是你跟趕也趕不走的耗子似的，把我的堅強的偽裝、脆弱、自暴自棄都看了！是你自己，讓我對你一點點悉起來，也想了解你，剝掉你外面那層虛偽的皮！蘇靜，咱們彼此彼此。是誰說，為朋友上刀山下火海、兩肋刀肝腦涂地的；是誰大老遠陪我一起下江南的；是誰，和我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的！”瞇著眼睛，幾乎是咬牙切齒，雨水順著的臉頰淌下，凄涼，才覺得，不是為蘇靜到凄涼，也是為自己，“你現在，一句跟我不，就可以把這些撇得一干二凈嗎！是不是那些你全部都忘記了，你的生命里，從來沒有我葉宋出現過！”

蘇靜怔然不語。

“明明……”葉宋吼完之后，整個人突然就了下來，有些無助的樣子，“那天，你那麼努力地我的名字，我以為，怎麼也不可能把我忘記的。我跟你說好，京城見，你幫了我大忙，要不是有你，阿青的本不會好起來，我想好好謝你……你快給我想起來啊混蛋……”

說完以后，葉宋垂著頭，堅持把蘇靜拉起來。的發梢，掃過蘇靜的臉，一串水珠落下。葉宋又道：“你這樣作踐自己算什麼，死了干凈是不是？我告訴你，就算你被這雨淋死了，和娀兒葬在一起，你也不可能找到。等你死后去了地府，定是已經投胎轉世生活得很好了，你為什麼還要去拖后？就算有來世，嫁人的時候，你說不定還沒出生呢，莫不是和糾纏在一起要給當兒子？這種不劃算的事你是不會干的。”

蘇靜震了震，仰頭看著：“這話誰告訴你的？”為什麼，說出這樣的話來，非但沒讓自己覺得憤怒，而且竟覺得有一悉和釋然？

“你親口告訴我的。”葉宋嗤笑，“你不相信你會和我這麼是不是，可這就是事實。”

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還要難走，可葉宋拉住蘇靜始終堅定不移地走在前面。腳下滿是泥濘，葉宋不穩時就整個往下去，便松了蘇靜的手，自己一個人倒在下面，然后若無其事地爬起來，回對蘇靜道：“還不快下來。”

蘇靜有些復雜地看，沒有葉宋拉著他，他反而更加容易下山一些，腳往斜樹上幾個借力，便能穩穩地落在葉宋面前。隨后葉宋每每快要跌倒時，都是蘇靜扶一把。

他甚至不懂葉宋哪里來的執著，這般堅韌，又有些不自量力。

葉宋把蘇靜帶下后山，整個王府里的人都大大松了口氣，太醫們更是天謝地。下人把蘇靜帶進房間換下一，迅速干了頭發，房間里的爐子把潤的空氣也熏得干燥。蘇靜頭痛地半靠在臥榻上，太醫立刻送上藥來。他斜垂下眼簾，淡淡看了一眼，隨后端過來一仰而盡。

葉宋站在屋門前的回廊上，聽著雨水順著屋檐嘩嘩嘩地淌下。

太醫在一旁勸道：“眼下天不早，二小姐還是先回去吧，這……要是著涼了可怎麼是好？”

葉宋不在意地拿住角，出水來，問：“他怎麼樣？”

太醫道：“多謝二小姐及時找到了賢王，幸好回來得早，應該沒有大礙。二小姐請回吧。”

葉宋側，雙眼染了微黃的燭，如琉璃，看著太醫：“他頭痛怎麼辦？”

“老夫會竭盡全力幫賢王減輕痛苦的。”

這時門應聲而開，蘇靜已經收拾整齊，端端正正，周帶著與這秋雨一般寒涼的氣息。他看著葉宋，平緩地說道：“我不管你怎麼和我認識，我們有著怎樣的經歷，那些都已經是過去，而且我也什麼都不記得了。一切到此為止吧，你回去，以后也不要再來了。我怎樣，與你沒有關系。”

葉宋渾是臟污的泥漬，顯得頹敗極了。怔怔了一下，云淡風輕地笑著抬手出脖子上冷的頭發，勾著角道：“你就當我是多管閑事。”說著轉就走，聲音融進了雨里，“與我沒有關系麼，總有一天你會發現，你這是在自欺欺人。”

太醫冒雨送了傘：“二小姐，撐了傘走吧！”

葉宋一把把他推開，冷冷道了一句：“滾開。”

冒雨回到將軍府，下裳隨手丟在地上，往床上一倒不起。

到了第二天下午，家里人也沒等葉宋從晴兮院里出來，葉青只好過來看看，葉宋還是維持著昨晚半夜回來時倒下的姿勢睡著，被子也沒蓋好，只遮在腰上，微微潤的頭發潑墨般鋪在床上。

葉青一見便有些急，道：“二姐你怎麼能這樣睡呢，昨晚才下過大雨，天氣可涼了，不蓋好被子會著涼的！二姐？二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