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的手柄打，山路難行，力大，拉著拉著，手臂就要出的手里。葉宋便將鞭子挽了幾個手花，以便握得更。鞭子里的細小倒刺，勾進了的皮中，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不一會兒便是兩手鮮淋漓。

不怕痛，只怕自己握得不夠。只怕山路顛簸，驚擾了蘇靜的夢。只怕升起的夏日帶著跟蘇州城里的火一樣的熱度，熱了蘇靜一汗。

上山，下山，繞過蘇州城，往蘇州后方的昏城趕。時不時要回頭看蘇靜一眼，后來疲力盡了，走不了，把鞭子扛在肩上，一步一個腳印地依舊往前拉。只要還沒有倒下，只要還有一口氣，就不能停下前進的步伐。

再后來，不知道怎麼把蘇靜拉回去的。只記得抬頭往前看時，總也看不到前方的城，擋在眼前的是一重又一重的青山。于是不再往前看了，便埋頭看著地上的路，汗水從鼻尖滴下，落在沙塵路面上，晶瑩的一下子滾滿了灰塵變得渾濁。

的眼，的視線也漸漸被汗水打。肩上和手上，均是黏糊糊一片。

終于，鐵鞭的聲音清脆的響起，葉宋覺自己肩上一輕，腳步踉蹌了一下，就被人攔腰截起。葉宋混混沌沌的，滿腦海里都是蘇靜的影子，都是蘇靜躺在棺材里的畫面。真害怕，蘇靜就會那樣一躺不起了。

于是葉宋掙扎，紅了眼，不管后抱著的人是誰，轉掄起拳頭就開打。

對方猝不及防，被一拳打在了臉上，葉宋自己不穩，便從馬上摔了下去。看見自己的鞭子沾滿了跡落在地上，棺材就安靜地躺在路上。連滾帶爬地過去，抓住鞭子就又要開始拖。

實際上，這個地方離昏城已經不遠了，只要一抬頭，就能看見那灰黑的城樓。

蘇宸也是看見蘇州城的大火，從英姑娘那里聽說了此次事件的始末，知道葉宋和蘇靜他們定然是功了，立刻帶人來接濟。只是沒想到，他們半路上遇到的竟是這樣一副場景。

從來沒見過葉宋這麼歇斯底里過。

彎著子，鐵鞭在的肩膀上勒出大片痕，佝僂得就像一個遲暮老頭，頭頂是烈日，整張臉和頭發都被汗。后的棺材上面，掩著幾塊木板，木板上全是麻麻的箭支。木板為蘇靜遮擋了頭頂烈日，也好讓他不那麼熱。

就連蘇宸，見過當初在狨狄日夜不休地打仗，都沒見過這麼拼。葉宋那一拳打在蘇宸臉上，用的力也忒大，痛得他下都快要掉了一般，整個也跟著不控制地往后仰。他不由手捂著自己的下，手指上也染上葉宋手上的，而葉宋在這個時候陡然從馬上滾落，他下意識就要去抓，只可惜慢了一步。

“葉宋！”

蘇宸也聽不見，自己掉下來也不知道痛，雙手的又沾上了灰塵，不顧一切沖蘇靜爬過去。

葉宋跪在棺材邊，把擋在上方的木板全部掀開，看著里面的蘇靜，一張蒼白的臉仿佛不被世間任何東西所污染。葉宋雙手胡地在自己上了，手就要去抱他，可是手將將一到他的角，約莫仍舊是覺得自己的手太臟，又或者不愿意打擾蘇靜的寧靜，遲疑了一下竟又了回來，把木板重新蓋上去，自言自語道：“對了，趕路要，趕路要……”

手就要去抓自己的鐵鞭，怎想這時頭頂罩下一片影，將葉宋遮掩在了影里。

葉宋愣了愣，緩緩抬起頭往上看去。蘇宸也正看下來，逆著，臉上的表有種濃濃的哀痛和心疼。不是他，還有他后的一隊將士們，所有人都默不作聲地看著，臉上無一例外地流出悲戚的神。

他們也從來沒見過葉宋這麼狼狽過。在蘇宸沒來之前，葉宋和蘇靜一直是北夏軍隊的主心骨，雖然是一個人，但是北夏的民心和軍心所在，北夏的鐵錚錚的熱男兒們，沒有一個不服。一直是驕傲的，有竹的，就算是傷也會狠狠地打擊敵人一番，讓大家大快人心。

不僅僅蘇靜是北夏的不敗神話，和蘇靜在一起，一次又一次地創造了奇跡，不知不覺，也為不敗神話的一部分。

只是如今，一個躺著，另一個不要命地護著。

蘇靜葉宋，在軍中已經為一個公開的。這兩人像是配合得天無的最好搭檔，又像是默契十足的人，眼下這樣的局面，任誰見了，都會覺得心酸。

葉宋眼里漸漸有了蘇宸的影像，總算是認出了他來，神頗有些恍惚。第一時間便是地拽住蘇宸的角，張了張口，道：“蘇靜……你快幫幫蘇靜……”

蘇宸見不得這樣卑躬屈膝的樣子，手抓住的手臂便往上拉，道：“你給我起來！走，現在就回去！”

蘇宸要把葉宋拉上馬，和他一同騎馬回去。只是葉宋不肯，死活掙開蘇宸的手，看了看邊上，定格在邊上一匹躁不安的馬上。這時一個副將牽著一匹馬上前，道：“赫塵非要跟著一起來，要不然將軍騎它回去吧。”

葉宋接過赫塵的馬韁，赫塵哼了兩聲，歪過一張長臉來蹭著葉宋的臉。葉宋從蘇宸邊走過，道：“算了，我自己來……”

誰都不許蘇靜，葉宋挽起自己的鞭子，去到棺材邊把蘇靜背起，放到了馬背上。蘇宸怕這個樣子，本沒辦法和蘇靜騎一匹馬，想來幫，道：“蘇靜昏迷不醒，你一個人扶不穩他，你要麼跟我一起，我牽著赫塵走，要麼讓蘇靜跟我一起，你單獨騎赫塵走。”

葉宋已經翻上馬，坐在蘇靜的前，將蘇靜的雙手拉過來環在自己腰上，讓蘇靜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背上，道：“我自己來。”說著便又側頭看了看蘇靜，聲音輕了下來，“這一次，我不會再輕易丟下你了。你得抱我，不然一會兒該掉下去了。”

隨后，赫塵四平八穩地往前面跑。

剛一進昏城的城門，涼突然襲來。葉宋在烈日下不覺得有什麼，眼下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本看不見前方的路，腦袋也是陣陣暈眩。

結果才一進去，和蘇靜連帶著一起，就毫無知覺地從馬上栽了下去。幸虧蘇宸眼疾手快，立刻從馬背上飛而起，用自己的給兩人墊下，接住了兩人。

蘇宸去葉宋額頭，明明滿額的汗，卻是涼津津的，不由急道：“快去軍醫！”

葉宋繼續做著先前那個未完的夢。

帶著葉青整天在外閑晃，除了逛樓子便是去喝酒看戲，會惹著一些市井***一點也不奇怪。覺得渾都很痛，鼻槽，還是滿指鼻。

先才跟人打了一架，沒吃虧，對方也沒討著什麼便宜。本來和葉青兩個勢單力薄，對方有好幾個人，是一定有可能會吃虧的，正打得如火如荼時，突然從天竄出來一個人，幫們把那幾個***打得落花流水，那姿勢作別提有多威風。

可是葉宋卻沒有心欣賞，就在那位英雄出手相助時，葉宋就拉著葉青悄然退出。

葉青自己也疼，但更心疼家小姐，一邊用手絹幫拭淤，一邊怯怯地問：“小姐，一會兒回去以后，要是被王爺看見了可怎麼辦才好啊？”

葉宋著氣，神態自若道：“跟他幾文錢關系？”

葉青頓了頓，就又問：“剛剛那位英雄……我們就這樣走了，連句謝謝都不說，是不是有點不道德啊？”

葉宋了葉青額頭上的淤青，痛得葉青抱頭不說話了。葉宋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以為他是好心地幫我們？”說著葉宋抬頭一看，就頓住了腳步，只見前方的巷子口里悠悠然走出一抹紫影，頭發在腦后挽著髻，桃花眸里掩映著淡淡的神采，卻是帶著流連的笑意，葉宋牽了牽葉青，突然就改了口，“走，我們現在回去跟人家道聲謝也不算晚。”

堪堪一轉，蘇靜就在后說話了：“才一轉眼人就不見了，走得還快，兩條巷子。道謝就不用了，”他走到葉宋面前，攤出手掌心，笑瞇著眼睛，“我的扇子呢？”

不知怎的，葉宋看到他的笑，心卻很痛。

葉宋倏地睜開了眼睛，神智還沉浸在夢境中，久久回不過神。

蘇宸一直守在床邊不曾離去，見醒來，總算松了一口氣，問：“怎樣，有沒有覺到好些？”

葉宋雖是看著蘇宸，眼神卻空無神，張口就問：“蘇靜呢？”

神智重回，葉宋覺周都很痛很虛，而且很口干。蘇宸給到來的一杯水，一口氣就喝完，又喝了另外滿滿一壺。

葉宋又問：“蘇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