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宸道：“你應該多關心關心你自己，英子說你手上的傷很重，上也有很多傷，還中暑了，就只剩下半條命。英子正在救治蘇靜，眼下你的當務之急是應該養好你自己的子，而不是一心惦記著別人。”

葉宋這才注意到自己的雙手被包扎得像一春筍一樣。

葉宋就要下床，道：“不行，我要去看看。”

蘇宸拉住了的手，臉上出現了慍，總是這麼倔強，不管任何事，別人勸都勸不，只要自己認定了的。可是他不能眼睜睜看著這麼傷害自己，道：“我知道你現在擔心他，可他有英子看著，英子會治好他的，你能不能也顧惜顧惜你自己，你看看你，現在都什麼樣了！給我躺回去！”

蘇宸說完以后，房間里沉默了片刻。

葉宋道：“我是死是活，要你管了麼，你瞎心個屁。”

蘇宸眼神一暗，抿著，道：“一定要這樣是不是，別人對你的關心就不是關心，就只有他對你的關心才是關心？我是瞎心，但我把你接回來不是為了看你自己糟蹋自己，如果是他，我想他看了也一定不會樂意。”

“關鍵是他現在看不見。”葉宋撇開蘇宸，自己走到了門口，十指被包扎顯得異常僵不靈活，但還是打開了房門，出去的時候在門口停頓了一下，沒有回頭，淡淡道，“蘇宸，對不起，但是我想，蘇靜傷了他一定很孤單，一定不想我走，所以我不能那麼不負責任，要去陪著他。”只要往深一想，猶記得上次蘇靜在同樣一個地方傷，他費勁地握著的手說讓別走，可最后還是走了。

所以這次，無論如何也要陪著他，不會再走了。

蘇宸愣了愣，忽然問：“如果傷的人是我呢？”

葉宋道：“沒有如果，你現在正好好的。”

他想起以前，在狨狄的時候他了傷，葉宋也曾不解帶地照顧他。那個時候他覺得只要多為葉宋做一些，總有一天會的。但是今天看來，多是不一樣的。

葉宋的回答，也讓他明白了。蘇宸點點頭，道：“我知道了，只有他是不一樣的。”

葉宋抬腳出門就走了。中途到了劉刖，拉住劉刖便問蘇靜的所在。

劉刖揖道：“二小姐，要。英姑娘說了你應該多休息，這個時候……”

葉宋打斷了他，道：“廢話說，你只需要告訴我他在哪里就可以了。”

劉刖自知勸說無效，只好親自給帶路，順便也攙扶過去。

昏城是座小城，屋舍大都破敗了。劉刖帶著去了一大戶，保存得算是比較完整，里面也十分簡陋，才一進去便聞到一濃重的藥味。

房門未掩，從門里可以看見里面匆忙來回走的人，劉刖帶著葉宋拾級而上，輕輕把房門推了推，留出來的隙更加寬。葉宋一眼便看見蘇靜躺在床上，英姑娘正來回忙活給他施針，口中不斷說著話，讓包子在一旁幫打下手。

包子了這一行，干起來尤其得心應手。比一干站在旁邊干著急的軍醫還頂用。到底跟英姑娘相久了，搭檔起來比較有默契，英姑娘說什麼他都能明白，而且能第一時間找到想要的東西。

葉宋輕手輕腳地進去，劉刖只對那些軍醫打了一個手勢，軍醫們便陸陸續續地退出去。走到蘇靜床前，低眉看了他許久。

英姑娘忙活的時候，葉宋便站在一旁，既不出聲打擾，也沒有著急詢問蘇靜的況。只是看著蘇靜的表，見他時而眉頭微蹙的時候，自己也忍不住跟著皺起了眉。想他一定很痛。

頭一次見一個人上了這麼多的銀針。

英姑娘拭了滿頭大汗，蹲在床前定定地著蘇靜的頭部，見他頭上緩緩升起了白煙，細的汗珠布滿了他的額頭，但他腦心的銀針始終干干凈凈。

英姑娘等了一會兒，突然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道：“不行，還是無法排出他腦淤……”

葉宋跟著緩緩蹲了下來，看著蘇靜問：“那他會死嗎？”

英姑娘沉默片刻，道：“我也不知道。”

葉宋心平氣和地問：“你不是大夫嗎你怎麼可能會不知道，你爹可是鬼醫，天底下最厲害的大夫。他連阿青斷掉的雙都能夠重新接起來，想要排出這腦淤，應該不是難事吧。”

英姑娘道：“可我畢竟不是我爹，我第一次遇到蘇哥哥這樣的況，除了開顱取我不知道還能用什麼其他的辦法……”

“那就開顱取。”葉宋篤定道。

英姑娘站起來，將蘇靜上的銀針一拔出，道：“那是不可能功的。我爹都從來沒功過。以前他幫人取腦子里的東西的時候，人都是死了的。”

葉宋沒有再說什麼。渾的銀針都取完了，就剩下腦部的還沒有取。葉宋不敢去那銀針，卻也忍不住手去他的發，低低道：“那你說，還能有什麼辦法……只要讓他活著，就是讓我掏心肝，我也愿意。”

英姑娘停下了手里作，忽然問：“葉姐姐，你知道蘇哥哥恢復記憶了嗎？”

葉宋啞了啞聲：“知道。”

“當初下江南的時候，我便是一邊靠著帶蘇哥哥去藥王谷一邊給他腦部做針灸，每天給他吃很多活化瘀的藥”，英姑娘道，“那個時候他不能一點傷，否則那麼多藥效混在一起，傷口不可能會痊愈，而且還會流不止。蘇哥哥是那種寧愿要記憶也不會要的人，為了恢復記憶他吃了很多的苦頭，我在他上嘗試的也都嘗試遍了，可見他有多麼的在乎你。”

“我知道”，葉宋垂著眼瞼，睫，“我一直都知道……”

“后來我總算功地把他腦淤到一個角落里全部凝起來，只要沒有再傷，那塊不會再從角落里跑出來，就不會有生命危險。可是如今，看樣子，蘇哥哥腦的塊先前不知是何緣故有些渙散，這次傷就全部散開了。若是排不出來，遲早就會有生命危險。”

葉宋搖搖頭：“我一點也不想知道那麼多，我就只想知道，要怎樣才能讓他活著。”

“不是他腦”，英姑娘指了指蘇靜的后頸，“因為后頸傷撞擊了腦部，導致這里也有很大的塊，所以暫時不能給他服祛瘀活的藥。”葉宋手指微涼，了過去，去蘇靜的后頸，那里有一塊的。顯然是傷的時候，理得不夠好。如果就這樣放任的話，過不了多久后頸的塊就會自排除外，傷口會痊愈，但如果服用祛瘀活的藥的話，雖能使蘇靜的頭腦減輕一點負荷，卻讓他后頸的傷無法痊愈，會流失得很快。

英姑娘不敢給蘇靜用藥，說明蘇靜后頸的傷委實很嚴重，流失過多，也同樣會有生命危險。

葉宋把手指從蘇靜的后頸緩緩出來，指端掃過他的發梢時，覺有些黏黏的，低頭一看，竟是黑的珠，再抬起眼簾往蘇靜腦部的銀針看去，見極為細小的珠正順著銀針緩緩地淌，葉宋臉上表大震，急道：“英子，如果淤排出來了呢？”

英姑娘聽如是一說，也定睛一看，大喜：“說明這樣的方法是有效的！以后就用針灸給他排！”

一次只能排兩小滴。銀針不能長時間停留在蘇靜的頭上，但有兩小滴總比沒有的好，這樣起碼能有希，等著他總有一天好起來。

英姑娘立刻安排治療計劃，一天要給蘇靜針灸一次，針灸的銀針要泡兩個時辰的藥，而蘇靜每天也要泡半個時辰的藥浴。

等英姑娘將蘇靜頭上的銀針出了，對葉宋道：“葉姐姐，你先看著他，我去準備藥浴的藥材。”

隨后房門一關，這簡陋的房間就與外面隔絕。

葉宋將蘇靜枕上散的發撥到一邊，溫地幫他理順，后坐在床邊，握了握他的手，以他冰涼的手抵著自己的額心，半垂著頭，聲音低啞道：“謝天謝地，謝天謝地。”

正當葉宋準備將他的手放下的時候，突然覺到蘇靜的手指正輕微地。眼神一，讓蘇靜的手平放在床上，便看見他的手指極力地曲著，試圖握住的。

仿佛耳邊還回著他曾經說過的話：不要走，要回京城我陪你回去。

葉宋便任由他松松握著。想只要不離開，他便能夠安心吧。

一桶藥浴被兩名力壯的士兵抬了進來，冒著騰騰熱氣。英姑娘站在門口，吩咐兩名士兵道：“你們現在把王爺抬進浴桶里去。”

葉宋卻道：“不用了，都退下吧，我來。”

英姑娘驚道：“葉姐姐，你可不要忘了，你自己上都還有傷呢。”

“沒有大礙。”說著葉宋就小心翼翼地把蘇靜扶起來，讓蘇靜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的呼吸淺淡，若有若無，一雙桃花眸安靜闔著，只在雙眉下留下兩道彎彎的羽痕。他的睫又彎又長，仿佛停靠在空枝上的蝶，輕輕一下就會振翅而飛。葉宋不由自主地歪了歪頭，蹭著他的頭發，好似這樣也能讓自己到安心，不能讓別人來，只有自己來才能放心。

士兵退了下去，英姑娘又補充道：“了他的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