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跑了一天一夜，中途來看蘇靜時只稍作短暫的停留，隨后披上蘇靜的服就離開了，甚至都沒有時間來洗把臉。因而葉宋的上很臟，滿是腥味，又滿是沙塵和焦土的味道。

知道就這樣進去肯定會驚擾了屋子里的寧靜，讓空氣也不那麼純凈。可是已經習慣回來的第一時間就來告訴他。

手推開門的時候，屋子里顯得靜靜的。葉宋垂著眼簾看門扣上的跡，有些不滿意地皺了皺眉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興許這雙手的確是有些臟，然后又用手背去揩掉門扉上的跡。

當抬起眼簾的時候，窗外的風正將樹葉吹得沙沙作響，樹影和在窗欞上閃爍。窗外的天很藍，過樹影間的隙，藍得沒有毫的雜質。

當時一個人便傻愣在了門口。仿佛連寂靜流淌著的時，也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知道，會有一天，蘇靜以這樣的方式等著回來。

彼時，蘇靜穿著一白的里，正半靠在床頭，床頭柜子上，是他喝完湯藥的藥碗。他正側著頭看著窗外的風景，聽到開門的聲音，回過頭來，恰好看到葉宋用手背揩門扣，也看到一抬頭看見自己時愣愣的樣子。

在門口站了許久，不敢往前踏一步，生怕是場夢一樣。

蘇靜眼瞳里還殘留著兩縷，但顯然他睡得太久，而今醒來神還算很好。只是一頭青散在他的白上，顯得有些凌。他看清了葉宋穿的是他的服，看清了葉宋沒有穿鞋的雙腳粘著，好像的狼狽原本一點兒也不狼狽，只是突然被蘇靜給發現，就讓真正顯得狼狽了起來。

那時，蘇靜真的好心疼。

可兩人卻都是一陣沉默，誰也不先開口說話，仿佛這樣已是最好的局面。

后來，還是蘇靜先笑了起來，許久不見，他的笑容有些疏淡，并沒有第一時間著比還明的意味，大抵是因為他還有些虛弱的緣故，那雙桃花眼里卻沉甸甸地抑著許多東西。葉宋一看見他笑，眼神就閃了閃，緩緩垂了下去，同樣是抑著。

掉頭就往外面走。

蘇靜在后問：“你上哪兒去？”

葉宋頓了頓，嗓音啞道：“我，去洗洗。”

“你回來。”蘇靜聲音放輕，對說，“是不是不想看到我醒來，要是不想的話，那我閉上眼睛再躺回去。”葉宋的背影僵了僵，害怕蘇靜再躺回去，蘇靜也知自己說過頭了，又道，“我騙你的，醒來了就不會再睡回去了，葉宋你回來，你不是應該第一時間跟我打招呼麼，怎麼今次一句話不說卻要去洗洗了。”

葉宋悶悶道：“我上臟。”

“我不覺得臟。”

“我弄臟了你的服，全是。”葉宋倔強道。

“也是你，才能讓我迷的味道。”

葉宋轉過來，看著蘇靜。他像是濁世佳公子一般，病著也能病出風流倜儻來，不惹塵埃。那一刻葉宋什麼想法也沒有，只要看到他醒過來，別的什麼就都不重要了，夙愿也好像實現了。

一步一個腳印朝蘇靜走過來，站在他床邊。蘇靜笑著說：“窗外的風景不錯，只可惜窗臺上沒有一盞百日草。”

葉宋道：“死掉了，被毒死了。”

“沒關系”，蘇靜道，“反正讓我醒來的不是百日草的頑強而是你，你比百日草更頑強。阿宋，辛苦麼？”

葉宋點了點頭說：“你不在的時候，辛苦。”不是上的辛和苦，是心里的辛和苦。因為哪怕上再辛苦，千錘百煉終鋼的道理懂；可是心里的辛和苦，到最后最可怕的是失去了所有的盼頭。

蘇靜故作輕松地沖葉宋眨眨眼睛，道：“你還沒和我打招呼呢？”

葉宋問他：“你會嫌棄嗎？”

“我就是嫌棄我自己也不會嫌棄你。”

于是葉宋緩緩矮下去，坐在了他床邊，眼眶紅紅的，一點一點地傾過去，最終自己的在了蘇靜的膛上。蘇靜微微一瞠目，葉宋帶的手慢慢從他腰際盤過，想極力抱他的樣子。

伏在他懷里，盡管一污，一暗紫一雪白，可相擁起來毫無違和。著片刻安寧，聽著他的心跳，著他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和溫度，知道自己抱著的這個人又活了過來，那麼做一切，都值得了。

蘇靜的頭發縈繞在葉宋的鼻端，撓得有些發，著著便酸不堪。葉宋頭靠著蘇靜的肩膀，呼吸有些抖，說：“蘇靜，我回來了。”

葉宋說：“我沒有離開你，我只是或白天或晚上出去一下下，我始終是要回來的”

蘇靜手掌過葉宋的后腦，抱著的頭，垂下了眼簾，睫彎彎長長，往發心里吻過，打斷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能總是陪著我，我知道你要去幫我做我沒有做完的事。阿宋，你做得夠好了，你什麼都不用解釋。”

葉宋便又盡量用平靜的口吻，只可惜尾音里的抖很容易就餡了，道：“你知不知道，我們功了，燒了蘇州城，奪回了益州和柳州，就昨晚，占領了名撒。南習容像黃鼠狼一樣夾著尾逃了只不過，我穿了你的服，扮了你的樣子，你是北夏戰神，大家都需要你，所以我才那麼做的，這服被我弄臟了，一會兒我會給你洗回來”

“嗯”，蘇靜笑著，手指順著的頭發，十分溫，可是他的心里疼得快要流了。葉宋是何等堅強的一個人，從不在人前輕易妥協，也從不輕易流出自己的脆弱，比北夏大多數的男人還要剛強堅韌，當這樣的對蘇靜說著這些小心翼翼話的時候，聽得出來這個過程里等得有多麼的煎熬，蘇靜只覺得將自己的心都掏出來疼著也還不夠，往后一輩子，他都想當葉宋邊的那個男人，可以讓沒有力地說出自己的心聲吐自己的脆弱，可以一輩子都給一個懷抱一個依靠。他玩笑似的說，“那我的那雙鞋呢，是不是被你打仗的時候在戰場上給蹬掉了，所以著腳丫回來？”

“你的鞋在門口呢，我也會一并給你洗干凈。”葉宋道，“有些不合腳，磨腳，要墊著木頭才能和你一般高，腳可疼了。”

“阿宋”蘇靜捧過葉宋的額頭，便將狠狠了上去，桃花眸里約有緋紅澤和清亮的水，“你是我見過最傻的人。”

“你不會是在騙我吧，你這一醒來，就不會再昏睡過去吧，蘇靜你不要騙我。你快答應我，不要再一睡不醒了。”葉宋眨了眨眼睛，另一只手攀住了蘇靜的脖子。

冷不防溫熱的，滴進了蘇靜的頸窩里，灼得他一。葉宋偏生連哭都不像，說話除了微微的抖外，連一一毫的哽咽都沒有。

蘇靜答應道：“我答應你不會了，沒有騙你，不會再一睡不醒了。”

葉宋這才滿意道：“我知道，你不會隨便答應我你做不到的事。”

后來他們沉默著相擁了許久，蘇靜怎麼抱都還覺得不夠，而葉宋覺自己像是在做一場再好不過的夢。

從來沒有這般靜下心擁抱過他。

葉宋又害怕這樣長久著他，會到他上什麼地方的傷口，便問：“你上的傷都好了嗎，還有什麼地方痛嗎？”說著就試圖從蘇靜懷中出來。

怎料蘇靜又把自己懷里，道：“還有地方痛。”

葉宋問：“哪里？”

蘇靜便帶著的手上自己心口的地方，用壞笑的語氣道：“這里，滾燙滾燙地痛。”

葉宋又放心了些，覺得蘇靜是真的一點點好起來了，他又有心和力來油舌了。葉宋道：“你睡著的這些日子里，發生了很多的事。”

蘇靜道：“那你全部說給我聽。”

“我們把南瑱趕出北夏的疆土了，蘇宸又和南樞上了，還過幾次手。”

蘇靜眉梢挑起，一副興味盎然的表，笑嘻嘻道：“那一定很彩，你不要告訴我你沒設想過他二人在戰場上再次相遇的場景，唔，雖然有些***道。”

葉宋也跟著似笑非笑起來，道：“那你也一定是設想過。從蘇宸的蠱毒得解開始，我就有所期待了。但其實，看了之后覺得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彩，南樞有一次差點殺了蘇宸，但看得出來又是著蘇宸。相相殺，就是不曉得南樞心里什麼覺。”

“阿宋，你不那麼恨南樞了。”蘇靜說得篤定。

葉宋一愣，眼角些微笑意流連，道：“可能吧，人要是一直活在仇恨里，那還有什麼意義？現在想來，我也著實沒有必要恨，當初所做的那些事，我都一一回敬回去了，到現在我依舊什麼都沒失去，而卻什麼都沒有，所以比我可憐。和蘇宸做仇人的時候，其實看得并沒有多痛快，更多的是蒼涼。要是你親眼看著，你也一樣和我有同樣的覺。”

蘇靜道：“那可不一定，至我覺得這一切都是應該承的后果，畢竟當初我知道怎麼傷害過你。”他賤笑兩聲，“果然是現世報啊。”

葉宋抬頭看他一眼，他立刻又聳聳肩膀改口道：“玩笑玩笑，的遭遇值得人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