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也只能這樣了。
礙于輩分,周蕓蕓和大堂嫂都不能說啥,可心底里真的能好?大堂嫂自是不用說了,辛辛苦苦一年才得來的銀子,還沒聽個聲兒就沒了,心里能好?要是真的有急用也就算了,也不是那麼不近人的人,偏還是給小叔子買了筆墨等,一般人還真沒法坦然接。
周蕓蕓也是如此,哪怕這事兒并沒有真正礙著,也覺得如同吞了蒼蠅一般惡心。
上輩子沒聽說偏心眼兒的父母兒賺錢補兒子,當然也有不寵的兒子賺錢補最寵兒子的況。可饒是如此,也從未聽說過連兒媳婦兒的錢也一并收走,全給了最心的寶貝兒子。
這都是甚麼事兒!!
因著帶了點兒火氣,周蕓蕓生怕對著大伯娘說出了不敬的話來,索將自己關進了灶間,只三囡幫生火,要做星星糖。
星星糖是正事兒,三囡立馬丟下嘮嗑的眾人跟周蕓蕓跑了,當然也沒人會去打擾忙著做糖的周蕓蕓。而二伯娘和二堂嫂也驚覺都聊了這般久了,趕上山割豬草去。
在早先,周家養豬時,豬草都是村里那些半大孩子幫著割的,由周家阿拿錢周蕓蕓結算。可如今這豬崽子卻并不是屬于周家公中了,周蕓蕓倒是問過二伯娘,意思是若還想幫著收倒是沒問題,就是結算的錢得由二房出。二伯娘立馬拒絕了,如今手頭上一文錢都沒有,就算有也不舍得。
這不,二房又開始忙了,大伯娘皺著眉頭左看右看也沒人理,索高聲喚兒媳婦兒,拿笤帚抹布,把三山子這屋里里外外打掃了一遍,還將被褥拿出去曬了曬。
等吩咐完了,大伯娘才驚覺自己竟然忘了吃午飯了,可周家這頭早在回家前就已經吃過了,索如今家里的糧食管得很松,只叮囑兒媳婦兒弄得干凈點兒,自個兒則去公中灶間里弄吃的了。
之后倒是沒發生甚麼事兒,各人干著各自的活兒,尤其大伯娘浪費了一整個上午的時間,得將活兒趕出來,要不然回頭周家阿發現丸子數量太了,一準兒會破口大罵的。二伯娘也回來了,幫著做丸子、做串串,很快一下午就過去了。
到了晚間,大戲才算正式開鑼。
原本周蕓蕓還在想著,要不要的把這事兒跟周家阿說一聲,只是又有些猶豫。說白了,銀錠子雖是阿給的,卻是每個人該得的,至于他們愿意給誰花、怎麼花,以阿的子多半是不會干涉的。只不過,要是這話由說了,甭管有沒有道理,阿鐵定會幫出氣,這樣一來,似乎又有些仗勢欺人了。
沒等周蕓蕓想明白,事卻已經曝了。
“阿爹!!大伯娘買了好多好多特別棒的東西!有大大的桌子、高高的筆架子、木頭老虎、竹子做的卷簾……對了,還有好看的書箱子和長裳,全都是給三山哥的!你咋啥都不給我買呢?連塊糖都不給,小氣拉的!”
先是艷羨后是怨念,被三囡這三兩句話下去,啥都瞞不住了。關鍵是,這小破丫頭還沒有意識到自己這是在告狀,只一個勁兒的纏著爹,非爹明個兒也給買好東西。
且不說被纏煩了直接將閨丟給婆娘的周家二伯,單說周家大伯,這會兒臉難看得嚇人。
連晚飯都顧不上吃,周家大伯徑直走到了三山子那屋。
其實,說是三山子的屋子,事實上他是和三河住一屋的,他哥二山則是跟二河住一屋。一方面是屋子不夠多,另一方面也是沒這個必要,年歲相近的兄弟們住一屋是常事兒。不過,先前阿也提過,等夏日里二山和二河都親后,就搬到新屋去住,再三河搬去那邊空屋子住,也省得他倆一個念書一個做買賣,作息不同互相打擾。
屋子倒是沒啥特殊的,板板正正的四方屋子,靠墻那邊砌了個土炕,上頭一床褥子兩床棉被,都收拾得整整齊齊的,炕尾并排放了倆木頭箱子,里拖擱的是裳等。
這是以前。
因著先前家里仨小的都在念書,周家大伯他們就打了家舍,不偏不倚的每人一張桌子一個條凳。也因此,這屋里的窗臺底下該是有兩張并排擱著的木桌。
然而這會兒,擺在窗臺底下的卻是一張周家大伯從未見過的桌案,上頭更是擱了好些的東西,包括方才三囡提到的筆架子和書奩。
周家大伯的臉原就難看得很,一見屋里這形,登時轉從堂屋里一把揪出他婆娘,徑自拖到了三山子屋里,怒道:“說!花了多錢?!”
也不想問起因經過了,周家大伯直接將矛頭對準了最重要的價錢上。
大伯娘面慘白,甭管先前安了自己多久,事到臨頭還是怕了。只可惜,就算再怕也得開口。
“都、都花了。”
吞咽了一下口水,大伯娘急急的解釋道:“這些都是好東西,從府城運來的,那掌柜的還給我便宜了好多錢。還有啊,三山子是老周家唯一的一個讀書人,將來是有大出息的!等他當了,要多錢都有!”
周家大伯冷冷的看著他婆娘,不發一言。
“反正錢已經花了,東西也用了,你就是打死我也沒法子。再說了,其實也不是全花了,這不,二山先前還管我要了二兩銀子嗎?”這給周大囡和娘家的銀子是不能說出來的,不過給二山的銀子倒是沒啥問題。當下,大伯娘便指著站在廊下一臉茫然的二山道,“也怪我,早知道那死丫頭那麼貪心,說啥都不該提這門親的,白費了這二兩銀子!唉,要是給三山子買筆墨多好啊!”
有一種人,永遠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擁有一套獨屬于自己的道理,外人無法說服。
到了這會兒,周家大伯也懶得說服了,只冷冷的瞥了一眼:“那你知不知道,孟先生私底下勸我別費勁兒了,就三山子那天賦,只怕努力一輩子最多也就是個生。”
這已經是很委婉的說法了。其實,孟秀才真正想說的是,就周三山這天賦,怕只怕到最后連生都考不上。
鶴發生,這是對讀書人最大的諷刺,可對于三山子來說,卻幾乎是一個不可能完的任務。
大伯娘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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