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蔓知道, 如果這個時候承認自己在車里，那后果不堪設想。

即便真的只是個勤勤懇懇的司機，什麼都沒發生, 但這已經到郁家澤的逆鱗了。

假裝恍然道：“這車子我忘了和你說, 借給何慧語了。的車子拿去修了。”

“哦？”郁家澤很有興趣地問，“前些日子還火/藥味十足, 現在突然姐妹深？”

烏蔓頓了頓：“就在我們隔壁棚拍戲，稍微了點。”

郁家澤的手指輕叩著桌面，不知道在想什麼。

烏蔓了他的肩頭：“對不起嘛, 我不應該把你送我的車借給別人開。”

郁家澤笑道：“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嗎？送你的東西你想怎麼理都可以。”

烏蔓繃的一口氣不易察覺地松下來。

“我先去卸妝了，今天拍很累。”

烏蔓來到洗漱間, 鎖上門，查找微信, 從拉黑名單里拖出了何慧語。

“在？”

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靠，也被何慧語拉黑了。

烏蔓無奈地給追野發過去一條消息。

“你讓何慧語把我從黑名單拖出來，有要事！”

追野沒有多問，給發送了比ok的表包。那個表包居然還是他頭像的狗子自制的。

過了一會兒何慧語發來了一個問號。

“郁家澤看到我的車了, 我告訴他因為你的車子拿去修，所以借給你開。他可能會找你驗證，幫我一下, 就當作昨晚的車費了。”

“所以你沒跟他報備過？”

“……你覺得呢？”

“不是, 你們三到底什麼況？”對方顯示輸中, 接著又來一條，“我幫你掩護，總得搞清楚吧。”

烏蔓在輸欄里發了一會兒呆，敲下一行字。

“我只是還一次追野的人才去接的他。”

“你和他真的沒什麼？”

“沒有。你到底幫不幫。”

“幫。”對方顯示正在輸中, 跟著又來了一條，“但我可不是為了你，我只是不想追野被你牽連。”

烏蔓看著這條消息，總覺獲得了某條很重要的信息量。

傳言并非全是空來風，何慧語似乎……喜歡追野。

卸完妝出來，聽到郁家澤在一樓下來吃夜宵。

聽到宵夜兩個字，烏蔓屬實咯噔了一下。

著頭皮下樓，看見那碗“輕食沙拉”，就知道，郁家澤并沒有打消心里的疑，他覺得不痛快，所以要拉著一起不痛快。

“我剛親自做的，嘗嘗？”

他夾起一口，作勢要喂給烏蔓。

那盆沙拉除了干的菜葉，剩下的全是郁家澤酷的各種辣椒。

蝎子辣椒、朝天椒、魔鬼辣椒、死神辣椒……他把放置在別墅里的存貨都翻出了一些，攪拌在一起，加上番茄醬。

毫不夸張，真的會吃進醫院。

郁家澤“啊”地示意烏蔓張大。

烏蔓深呼吸一口氣，囫圇吃下那一大勺辣椒。

頃刻間，熊熊大火順著食道燒灼著五臟六腑，當初酒店那盤最辣的菜相比起來只是開開胃，及不上這盤“沙拉”萬分之一。

烏蔓真的覺得胃被燒穿了。

郁家澤還嫌喂一口不夠，塞下了第二口。的淪為了一座火焰山，每一次咀嚼，都帶出一滾燙的熱風，千萬把芭蕉扇都刮不滅。腸胃被這熱風吹著打世界上最復雜的結。

烏蔓捂住肚子，腳脖子打，有氣無力地喊：“水、水……”

郁家澤滿眼心疼地把一杯水遞到的邊。

已經被辣得魂不附，抓到那杯水如同抓到救命稻草，咕咚一口喝下，手指猛然一，水杯沒抓穩，四分五裂。

那是一杯剛燒開的熱水。

徹底暈過去前，烏蔓模糊到郁家澤將抱起，附耳輕聲。

“你最好沒有說謊。”

烏蔓再次醒來是在別墅的床上，臺大開著，是個沒有日出的早晨。

的手邊掛著點滴，快掛完了。但嚨里那種火燒火燎的覺并未完全退。

試探地出聲，就是一陣咳嗽。

門外傳來響，郁家澤推著一碗藥進門，難聞的中藥味滿整個房間。

看見他進屋，烏蔓蜷在被下的手指瑟了一下。

他將藥放到床頭：“怎麼跟了我這麼久，還是不怎麼能吃辣。”

那種程度是不怎麼能吃辣的程度嗎？要不然你給我親示范一下？

烏蔓心下腹誹，但是心虛在先，不敢說什麼。

“是急腸胃炎又不是啞，不說話？”

烏蔓啞聲：“我嗓子疼。”

郁家澤輕嘆了口氣：“拿你沒辦法，先把藥喝了。”

他舀過黑的藥，要親口給喂下。

烏蔓不自覺地輕微偏過頭，快于意識，眉頭已經皺起來了。

郁家澤看難的樣子這才笑出聲。

“怎麼還是那麼怕苦。”

“腸胃炎而已，有必要喝中藥嗎？”

郁家澤不容置疑地點頭，半真半假道：“醫生說你的胃再不好好調養會出大事。”

……那還不是你發神經折騰它嗎？

“把藥喝完。”郁家澤拿出手帕慢條斯理地抹掉角的藥漬，“不這碗，醫生開的這一個月劑量全都得喝完。”

聞言，烏蔓的臉皺一團。

郁家澤太知道怎麼準打擊的痛點了。

“一個禮拜行不行？”

“我再讓醫生開一個月？”

烏蔓嘆了口氣，不再提這茬。余瞄到郁家澤收回手帕，不是之前他慣用的那塊黑底金紋。

郁家澤料到他一走藥就會被烏蔓扔進垃圾桶，安排了薇薇要定點拍喝藥的視頻發給他。

這下子逃都逃不掉，還順帶禍害了整個劇組，熬的中藥味飄滿整個攝影棚。

一想到這件事和追野逃不開干系，烏蔓故意挑在拍吻戲前喝下一整碗中藥，務必也要讓追野一下這個妙的滋味。

吻戲依舊是清場拍攝，這一場是陳南想給鄧荔枝畫畫，在過程中不自地吻了。

非常怦然心的一場戲，是劇本里的初吻。

陳南是生，但他總是畫不好任何一張人肖像。直到這個夜晚，他看到鄧荔枝赤著腳從房間里出來，沒有開燈，客廳很昏暗，鄧荔枝披著暗紅的卷發，上一條青綠的綢吊帶，又脆弱，讓他聯想到剛從水面拂過的柳條。

鄧荔枝沒有防備地抬眼，和在臺支著畫架練習的陳南視線相撞。

他覷見眼底的紅，剛哭過。

鄧荔枝神慌，沒想到會在這個深更半夜還能被人撞見。陳南剛住進來不久，總把自己關在房間，還沒有完全意識到有人已經住進了家里。

收斂表，若無其事道：“這麼晚了還在練習？怎麼不開燈。”

“我在畫它。”陳南指了指快垂落進臺的紫藤蘿，“這花在夜里比白天好看。”

“這樣眼睛會壞的。”鄧荔枝攏了攏肩上的吊帶，“我去睡覺了，不打擾你。”

“阿姐。”陳南從背后喊住，“能不能當一次我的模特？”

鄧荔枝詫異又不敢置信：“……畫我？”

陳南點頭：“你的曲線很。”

眩暈了一剎那。

就在幾十分鐘前，的丈夫在鼓起勇氣的主引下，只是平淡看了一眼，隨后打起了鼾。那眼神和看案板上的一坨沒什麼不同。

自嘲地回過神：“你別開我玩笑了。”

“我從來沒有畫過誰的沖。”陳南神認真，“你是第一個。”

鄧荔枝沉默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問“……那我要怎麼做？”

“你坐到這里來就可以了。”

陳南搬了把舊椅子，放到畫板前。

“我要不要換個服？”

“不用，這樣就很好。”

鄧荔枝抿，僵地坐下。

“就這麼坐著嗎，不用擺什麼姿勢？”

陳南調笑道：“你想擺個小樹杈也行。”

“……太傻了。”

兩個人互相對視著，忽然就笑出聲。

安靜的夜里只剩下鉛筆和畫紙細細挲的聲音，樓上有人家在練口琴，吹著不調的曲子，年邊畫邊跟著哼。樓下年久失修的路燈是唯一的源，瓦數很低，有飛蛾在燈下盤旋，嗡嗡飛過。人僵的肩頭舒緩開來，后滿樹的紫藤蘿都在悄悄蘇醒。

快畫完的時候，天空落起了雨。

起先是淅淅瀝瀝的一滴兩滴，夜風里吹來涼意，越落越，沙沙作響。畫紙的邊都了一團。

可誰都沒有停止，他依然專注地看著，依然垂眸坐著，半邊的頭發被雨溫地浸。

他最后提筆在左下角寫了個幾個字，說：“畫好了。”

鄧荔枝起了發麻的腰肢，探過頭看向那幅畫。筆并不是那麼老道，卻人一眼難忘。

純白的畫紙上，人總是耷下去的角明亮地提起。雙手托著下，翹起腳尖，安靜又雀躍地看著這場春雨。水珠順著的鎖骨落，流過翠綠的腰窩，淌一條春水。

那樣放松的姿態，是鄧荔枝從不曾擁有過的。

哂笑，搖搖頭：“這哪是我啊。”

陳南篤定：“這就是我眼中的你。”

鄧荔枝聽到他無比堅定的語氣，不怔然。

原來青春已逝的自己在另一個人的眼中，還能再一次盛放嗎。

畫紙的左下角，陳南并不漂亮的字跡寫著：春夜喜雨。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

烏蔓下意識地口而出。

“嗯，當春乃發生。”

陳南跟著附和了這一句。

烏蔓眼前一晃，追野的臉近，雨混著他薄的上來。紫藤蘿被斜風一吹，隨風潛夜，潤細無聲。花瓣洋洋灑灑，漫天都是，藏起了這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