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 不是

蘇玉心中也有這樣的想法，於是接過了趕車的差事，駕著馬車往蘇家村去了。

到蘇家村，已是半個時辰後了。

蘇家村被燒了個乾淨，蘇玉還以爲這裡一片荒涼呢，沒想到，村裡稀稀落落的新蓋了幾個屋子，田裡還有人在秧，那些僥倖活下來的村人又回來了，可惜死得太早，現在留下村裡的，零零總總加起來，也不過二十來人，再算上孩子，也就四十來人。

原先老蘇家的屋子早就沒了，只剩一片焦黑，蘇玉瞧了幾眼，便趕著車往自家去了，記得，自家的屋子離村遠，在山腳下，好像並沒有燒著，只是被水淹過，有些，只要天氣好，太多曬曬，再給收拾收拾，應該就能住人了。

路上，蘇玉到了栓嬸，手裡提著籃子，正要往田裡去。馬車路過的時候，擡頭瞧了一眼，不過，因爲蘇玉是男裝，所以並沒有認出蘇玉來，只是覺得眼前這年不似這邊的人。

栓叔跟栓嬸天沒亮就去田裡幹活了，等天亮後，栓嬸纔回家做飯去了，現在籃子裡提的就是跟栓叔一天的口糧，自家男人還著肚子，哪有心看別的。

栓嬸只掃了蘇玉一眼，便匆匆的走了。

蘇玉本想住的，可又想到張家村的像是猜著了他們的份，若是尋了過來，只怕不好，算了，這事還是別跟栓嬸扯上關係好。

蘇玉駕著馬車回了家，一路不停。

離家越來越近，心中也越發的忐忑，直到看到家中的煙囪冒著氣，整個人都站了起來，若不是徐師傅扶著，只怕要跌下去，不敢置信：“徐師傅，你幫我瞧瞧我家煙囪是不是在冒煙，是不是家裡有人？”

徐師傅瞇著眼睛瞧了會，道：“確實有人，你瞧你家門都有一半是開的。”

蘇玉順著瞧了過去，是真的，家的大門是半天的，裡面住了人！

小寶鑽了出來，裡直道：“二姐，娘在家，娘在家……”這話一出，徐師傅倒是一愣，二姐？他猛的往蘇玉瞧去，蘇玉的耳上沒有打，前也是平平的，子也沉穩，出頭面半點不懼，竟然不是小子，而是個姑娘。

他著實吃了一驚。

蘇玉看到徐師傅吃驚的臉，這才稍稍回了神，解釋道：“之前萬不得已，瞞了師傅，還請徐師傅不要怪罪。”

徐師傅眼神複雜的看著：“沒想到，我這等眼力也被你騙過去了。”若不是小寶因爲激口誤，他只怕再過一年也瞧不出來呢。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

蘇玉聽到嘆息，以爲徐師傅不高興，正要再說兩句，小寶卻是一臉愧疚的說道：“二姐，對不起，都是我……”

徐師傅了小寶的臉腦，又擡頭對蘇玉說道：“不管你是男是，之前應下的事是不會再變了，你放心。”他說的不僅是教小寶拳腳功夫的事，還有保護蘇玉一家的事。

蘇玉激道：“多謝徐師傅。”與徐師傅接得越及，越覺得徐師傅深不可測，蘇玉知道徐師傅可能大有來歷，可這些事徐師傅既不想說，便不問。

纔將這事弄清，馬車已經到了蘇家院子的跟前，蘇玉第一個跳下車，小寶也跟著跳了下來，高平也想這樣的，可惜被徐師傅攔了，只聽徐師傅道：“別跳，你的纔好，可別再傷著了。”

高平低頭道：“謝謝徐師傅。”

因爲這樣，他們走在了最後面，蘇玉跟小寶直奔院裡，才進去，就聽到了西屋的咳嗽聲。

石頭正在廚房燒水，聽到有人進門的聲音，以爲是回來了，便跑了出去，邊跑邊道：“，採著野菜了嗎？”

他見進來的不是蘇老婆子，還愣了愣，本來沒認出蘇玉的，可是，他認出了小寶！

他見著小寶，一下子激了起來，又扭頭往西屋跑去，裡喊道：“爺爺，小寶還活著，小寶還活著！”他激得流下了眼淚。

老蘇家那麼大一幫人，如今只剩下他們祖孫三人，想著就覺得難。

西屋的咳嗽集了起來，過了會，只見石頭扶著蘇老頭從屋中走了出來，蘇老頭的頭髮全白了，整個人瘦的，帶著一病氣，一雙老眼渾濁得很，似認不清人了。

他裡含叨：“小寶，小寶在哪呢？”他跟老婆子年紀都大了，說不得什麼就去了，若是這樣，那就只剩石頭一個孩子了，現在村裡是這個景，大夥自顧不顯暇，哪有心思幫別人啊。

老蘇家就剩這麼一個了。

蘇老頭一想到這事，就覺得自己是個罪人。

正說著話，門外傳來了蘇老婆子的嚎：“你們想幹什麼，又想訛我們的銀子！呸，我們爺三不過在你們村住了幾日，統共沒吃掉多東西，我們手裡的現銀都給你們，家裡的東西你也全搶了，你還想在什麼？”

蘇老婆子的聲音欺厲得很：“我告訴你們，你若是想抱走我孫子，你就拿繩子吊死在你們村前……”

蘇玉聽到這話，哪還有不明白的，肯定蘇老頭三人在外頭逃難的時候躲到了哪個村，或許是佔了人傢什麼便宜，反人家訛上了。

蘇老頭想阻止蘇老婆子繼續說，可嗓子一，咳得更厲害了。

蘇老婆子聽到這咳嗽聲，連手中裝野菜的籃子都扔到了地上，直往蘇老婆奔去，“老頭子，你沒事吧？去年村人說山裡有草藥，等會我去再瞧瞧，若是真有草藥……”

石頭扯了扯蘇老婆子的角，指著小寶的方向道：“，那是小寶，是小寶。”

蘇老婆子不信：“小寶哪有那麼高，那麼壯？你莫哄我。”只當石頭拿話安呢。

眼前的這一幕，著實讓人心酸。

小寶看著蘇玉，蘇玉手，將小寶的手牽了，往蘇老頭兩口子那裡走了過去。

走到蘇老婆子的跟前，輕輕的喚了一聲：“爺爺，，是我，我是二妞，我跟小寶回來了。”

小寶也跟著喊：“爺爺，，我們回來了。”

所謂親人，打著骨頭連著筋啊，之前縱有再大的矛盾，到了現在，也不好扯著不放。蘇玉覺得，只要這兩品將子改一改，總會見著這老兩口去死。

蘇老婆子往蘇玉跟小寶上瞧去，蘇玉怕認不清，把頭上的髮飾扯了下來，黑髮散落，披肩，蘇老婆子老眼昏花，這才瞧出是個閨，是二妞，二妞啊！

過了年，二妞就十二了！

十二歲，是個大孩子了，能照顧兩個弟弟了，想到這，蘇老婆子彷彿容煥發，見著蘇玉，彷彿見著救星一樣。

的握著蘇玉的手，道：“二妞，活著好啊，好啊！我就知道你是個有福氣的。你出生那年，算命的老瞎子就說你是個富貴命，旺家，我瞧著也是，如今，咱們家可就指著你了。”蘇老婆子一抹淚，又道：“我跟你爺爺不中用了，家中的田地都那些無賴給搶了去……”說傷心，蘇老婆子哭得更厲害了。

是啊，不過在那個小村住了些時日，匪災過了，那小村的人都回來了，見著他們三人，就是他們是賊，不由分說，將他們捆了，還說要拿去見，當時他們又急又怕，說要賠錢，那些人一聽賠錢，就了歪心思，一村人，欺負他們老弱三個，將田契地契約都給搶了去，還找牙婆找來，讓他們畫了押，直說蘇家的田地是他們的了。

當時蘇老頭一氣之下，彈不得，石頭又小，只有蘇老婆子能掌事，那一村都是個潑皮，他們不僅想佔他們老蘇家的地，見蘇家村沒人，還想將蘇家村的整個地頭都鑽了，若不是栓子一家回得及時，怕是真能羣人人事。

蘇老婆子每每想到這，心裡就堵得慌，那小村人正是個黑心的，得了便宜就罷了，還非說不夠賠，讓他們拿銀子，不然就來鬧。

栓子一家將人趕跑了，後來，村裡又陸陸續續的回了些人，蘇老婆子稍稍放了心，那幾天，日日都在村口守著，指自家男兒能有回來的，等了十幾日，終於死了心。

蘇老婆子握著蘇玉的手，反反覆覆的唸叨，此時，連孫子都擱在了一邊，心裡是這樣想的，二妞自從不傻了之後，就格外的厲害，厲害好啊，厲害能護住弟弟，能將弟弟養大，沒有當家的大人，這樣的娃子纔好呢。

此時，蘇老婆子哪還記得蘇玉對的不敬，也權當忘了自己的偏心跟無賴，拿話哄著蘇玉。

蘇玉不小，哪裡會吃這一套，看了正屋跟東屋一眼，又問蘇老婆子：“我娘沒回來嗎？”

蘇老婆子搖搖頭，苦笑道：“沒回，都沒回，我等了好幾個月，只有你跟小寶來了。”若是老二媳婦能回來，保證不會再往以前一樣，對老二媳婦喊打喊罵，跟老頭子子骨早就被這場災禍熬壞了，如今不行了，也不知能撐到幾時，若是老二媳婦在，縱然弱可欺，不是還有一個孃家嗎，老二媳婦自個又是個勤快的，總不會死孩子。

是，蘇老婆子三人還不知道張家跟蘇將的事呢，就不知道自家二兒子回來過。

田契跟地契沒了的時候，蘇家老兩口還後悔過，當初分家時，怎麼就沒將田地分給老二一家呢，當初若是多分些，現在起碼能留下一些田地，種份口糧，供自己吃的能吧。

馬後炮有什麼用呢，現在悔已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