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阪灣平靜如水，堺港碼頭上的趙家康痛哭失聲。還真像盡欺負的孩子的，在向父親傾訴滿腹的委屈。

“好了好了，莫哭，爲父這不來了麼？”趙昊笑著拉起他來，用帕子給家康眼淚，看著跪在他後的小胖子道：“這個是？”

“這是父親大人滴三孫子長鬆丸。”這些年家康苦學漢語，已經可以用大明話流利的對話。當然在語法上就不要吹求疵了。“來之前剛剛行過元服之禮，已經改名爲竹千代了。竹千代，還不快給爺爺磕頭。”

“孫兒竹千代給爺爺磕頭了。”那孩子生著圓圓的鼻頭瞇眼，一臉憨相跟頭小浣熊似的。小浣熊聞言趕給趙昊砰砰磕頭，漢語比他爹還溜。

“好好，這孩子真是福相，大福之相！”趙昊喜的了他乎乎的腮幫子。

能沒福氣嗎？他可未來德川幕府二代將軍，懼如虎的德川秀忠。

當然現在距離他拜領秀吉的‘秀’字還有幾年時間，所以他現在還不秀忠，而是跟他老爹小時候一樣‘竹千代’。

這名字可不是鬧著玩的，因爲只有德川家繼承人才能‘竹千代’。

趙昊從腰間摘下自己的翡翠玉佩，遞給竹千代道：

“人皆養子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惟願乖孫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

九歲的竹千代忙憨笑接過那玉佩，使勁給爺爺磕頭。

然後德川家康又跟趙士禎見禮，大侄子卻沒好臉給這個便宜大哥。

家康也不往心裡去，滿臉堆笑的兄弟長、親家短，弄得趙士禎發作不得。

“你說你著什麼急啊？你兒子才幾歲啊……”

“唉，老弟，哥哥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啊。”家康苦笑不已。

這時千利休也上來見禮，請大老闆一行到專門爲他修建的江南園下榻。

~~

江南園位於堺港附近，比鄰大阪灣，建在一人工壘的山丘上。

山上松柏楓竹翠綠蔭，樓亭堂舍錯落有致。還有水車將清澈的河水從山下提上來，注一條曲曲折折的小溪中。溪水最後匯一個名爲‘洗心池’的湖中，湖水倒影如鏡，將湖與山融爲一，深得中國山水畫的髓，而且還能防火。

衆人便在對著洗心池的雲海閣落座，低頭是池岸曲折，橋樑石燈的靜謐湖面，擡頭是帆影點點，波粼粼的的大阪灣。在三味線的演奏中，品嚐著魚生和天婦羅，還真讓人洗心忘憂，無比。

“株式會社的諸位真是太破費了。”趙昊盤膝坐在正位上，對千利休以及獲準陪坐的幾位取締役含笑道。

“上次主公來時，居然沒有專門的住，真是罪該萬死。”千利休忙代表諸位取締役惶恐道：“雖然主公寬宏，未曾怪罪，然而我等皆寢食難安，於是發誓要在主公下次來之前，建好一座日本最的園林！”

“主公不嫌陋就好。”諸位取締役忙恭聲道。堺市能超然於這世中，大發橫財，全賴眼前之人的庇護。

趙士禎懶得跟這些商人應酬，只鬱悶的瞪著狂吃天婦羅的家康父子倆。

“親家別停啊，堺市的天婦羅是一絕。”家康嚥下一塊鯛魚天婦羅，一旁的竹千代使勁點頭附和。

家康又瞪一眼竹千代道：“別顧著吃，給你岳父奉膳。”

竹千代趕嚥下滿的食，膝行到趙士禎幾旁，端起盛著天婦羅的瓷碟，雙手奉到未來岳父面前。

看到這小胖子角粘著油渣，還噎得直打嗝。趙士禎一陣無語，對家康道：“你有什麼苦衷，非要我兒嫁給這個孩子？”

“唉，不然我德川家的家業，就要爲人所奪了……”德川家康抹一把眼角，小聲向趙士禎解釋起來。

其實小胖子排行老三，且是家康的側室所出，原本是不到他這‘竹千代’的。但家康的嫡長子德川信康之前被信長賜死，儘管家康迫於三河老臣的力，不得不以拜趙昊爲義父的表臉作，保住了信康的命。

不過‘爲了平息歐尼醬的怒火’，大貍子還是‘迫不得已’死了早就看不順眼的築山殿，然後命信康到高野山出家爲僧。

如今雖然信長公早已灰飛煙滅，但家康‘決心貫徹歐尼醬的意志到底’，堅決不讓信康還俗……哪怕因此寒了三河老臣之心，令他們紛紛出奔也在所不惜。

至於老二秀康就更慘了。秀康的母親阿萬原是築山殿的侍，被戰國第一種馬家康尋機寵幸後懷孕。

築山殿發覺後，因忌妒難忍對阿萬百般凌，最後命人將懷六甲阿萬服後，丟在野外自生自滅。

阿萬幸得家臣所救，後來在外生下秀康。但拔弔無的大貍子起初並未替秀康取名，也不打算認領這個私生子。直到秀康三歲的時候，異母兄長信康帶他城，秀康聽從信康的教導，稱家康爲‘父親大人’。

被了父子之的德川家康，這才順手抱起秀康，並當場命名爲‘於義丸’，算是正式認其爲己出……之所以起這個名字，據說秀康的臉酷似家康賞玩的錦鯉‘於義’。

兩年前，小牧長久手之戰後，作爲議和條約的一部分，於義丸被送到了臣家作爲秀吉的養子，自然也就與德川家主之位徹底無緣了。

於是排行老三的小胖子長鬆丸，就了下任家主的第一人選。

其實家康也不太喜歡他，認爲這個三兒子太老實了。不過跟過於雄壯暴烈的信康一比，還是這種容易的麪糰兒子更讓人放心啊。

家康本來還想再等等看，畢竟他除了特別不要臉外，還特別能下崽。等後頭的兒子長大了，說不定會有更合心意的人選。

但一件突發狀況讓家康不得不倉促給長鬆丸元服，並把自己的名‘竹千代’賜給他，以確定其繼承人的地位。

那就是臣秀吉派了人到濱鬆城，說不忍築山殿死後家康一直中饋乏人，要將妹妹朝日姬嫁給他做繼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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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海閣中。

家康低聲向趙士禎傾訴者，說到傷心直潸然淚下。

“你知道那朝日姬多大年紀不？四十五了都！他還不如直接把他媽嫁給我呢！”

“你多大年紀？”趙士禎有些不樂意了。

“愚兄四十有五。”家康答道。

“鬧了半天一樣大。這不正般配嗎？”趙士禎翻翻白眼。

“那能一樣嗎，咱們是男人啊！”家康滿臉理所當然道：“不管什麼年紀，都只對十四到二十八歲的子興趣！”

說完才發現趙士禎的臉有些不好看，家康才猛然想起阿市也四十一了。這不當著和尚罵禿子嗎？他趕忙補救道：“當然，像尊夫人那樣三千年一遇的大，是不年齡限制的。”

“呵呵……”趙士禎臉稍霽。

“可是秀吉公年輕時的外號是猴子，也有人說他長得像老鼠，你說他的妹妹能有個人樣嗎？”

趙士禎看著大貍子一樣的家康，不微微搖頭，這人真是‘老鴰笑豬——看別人烏，不見自己黑。’

“最初是嫁給尾張的一個農夫，後來秀吉公發達之後，又把嫁了好幾遍，如今卻又要讓那村婦來當我的正室。”家康滿臉懊悔道：“早知如此，這幾年我早就續絃了。唉，不該貪圖單漢的快樂啊……”

“那跟你兒子的婚事有什麼關係？！”趙士禎終於忍不住打斷他道。

“怎麼會沒關係？”家康眨眨圓溜溜的大眼睛道：“如果朝日姬爲我的正室，雖然已經這麼大年紀，但以家康我強大的生育能力，肯定能讓懷孕，而且一定能生兒子。”

他低聲音，在趙士禎耳邊道：“只有在生出嫡子之前，把繼承人定好，我德川家將來纔不會被那隻出低賤的猴子所奪！”

“你不是把自己的小名給他了嗎？”趙士禎似懂非懂的看一眼一臉無辜的小浣熊。

“那沒用的。秀吉公說，要把他的母親大政所，也送到我那兒去……”家康頹然道：“以此著我稱臣，而家臣的繼承人，都是由主公一言決之的，說換就能換掉。”

“好傢伙！”趙士禎這下終於變了臉道：“真捨得下本錢啊！以後他都得管你爹了……”

“呃……”家康一愣，旋即哭笑不得道：“大政所已經七十好幾了，他是送來做人質的，不是讓我母同收的。”

說到母同收，趙士禎臉微紅，忙岔開話題道：“看來你是被他的誠意打了？”

“什麼誠意？家康我確實缺母，但也沒興趣替別人奉養老母。”德川家康鬱悶道：“但秀吉公已經做到這一步了，我家康要是再不識好歹。他再功伐我的話，就連我的家臣，也會覺得我咎由自取了。”

“打又打不過，所以你只能臣屬了？”趙士禎恍然道。

“我還沒下定決心，總得跟父親大人請示過再說。”家康搖搖頭道：“但我必須要先確定繼承人，以防夜長夢多。

“那隻猴子打著信長公的旗號，若是能讓竹千代與信長公的外甥爲夫妻，他就沒辦法廢黜了。”說著他滿臉熱切的看著正在與千利休等人談笑風生的趙昊道：

“更重要的是，阿江現在的孃家可是咱們趙家啊！秀吉公再狂妄，也不敢冒犯父親大人的！”

ps.這次是真理順了，應該不會再卡殼了。今晚就這樣了，明天一早去醫院，得早點睡，爭取早點回來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