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和走了,走得很乾凈利落。書趣樓()
他的形微微有些佝僂,顯然是有些東西還一時半會兒不能釋懷。
但是他走得很快,甚至連頭都沒有回一下,他怕他一回頭,就走不了。
蕭千離理解他的心,一個從小一起長大、不是親兄弟卻勝似親兄弟的雛鳥,一直都依附在他的羽翼之下,突然一飛衝天,長到自己再也護不住、也無法再護的雄鷹。這種心理落差,和父母看著長大人的孩子即將遠遊,實際上是有幾分類似的。
珍貴無比的迴天丹塞進李承淵裡,他很快蘇醒過來,著遠去的背影,蠕了一下,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陸無厭將夏青和臨走前的幾句話轉述給李承淵時,他一反常態的沉默了。
「師父!」他突然跪了下來,重重的磕頭。
蕭千離靜靜的看著他,臉上卻是帶著溫和的微笑。
「弟子心中有所領悟,想返回純宮閉關一段時間,懇請師父應允。」
蕭千離微笑道:「如今你心結已去,自然需要穩固心境。另外,切記速則不達,武道修鍊需文武火慢慢錘鍊,切不可急於求。」
李承淵又磕了幾個頭,站起來問道:「弟子明白,師父可還有什麼要代的麼?」
蕭千離想了想,笑道:「那個花間儒生慕青宇還留在柳府調養,你回山的時候,順便一道帶回純,給謝長老。至於我給他開的清心定神的藥方,雖然估計不大對癥,但是長期服用還是有些效果,有些藥材在太平鎮隻怕不易買到,你讓隨風替你多準備些。」
李承淵點了點頭,提著戰槍翻上馬,潑喇喇一道煙塵徑直去了。
見到李承淵走遠,程君才提著刀盾走了上來,笑道:「師父,三師兄回山了,咱們去哪?」
「西平!」
西平郡,古稱青唐,是西北諸郡中最為繁華的一郡,西都為主城,轄湟水、鄯城、龍支三縣,乃是青藏東方門戶。從地圖上看,與蕭千離所來的那個世界中的西寧不遠。
西北其餘諸郡大多有顯赫一方的勢力,例如明、長空甚至是大辰蒼龍,唯獨西平是個例外。並不是這裡沒有大勢力,而是各方勢力織混雜,沒有一個能號令群雄的龐然大。
在進中原之前,蕭千離選擇來西平是有理由的,徹底打服長空派之後,西北武林已約以純宮為首。但是純宮在西平的聲卻僅僅隻有35,蕭千離自然不會留下這樣巨大的一個勢力真空。
進西都城,撲麵而來的就是一片喧囂繁華,街邊的商鋪鱗次櫛比,熱鬧得如同後世的菜市場一般。
程君早就看花了眼,在人群中四竄行,一會兒在一家賣飾品的地方駐足,一會兒又獃獃著出售風箏的攤位出神。
見到程君的模樣,蕭千離忍不住微微一笑,側頭問道:「師妹,你了嗎?」
陸無厭點點頭,低聲回答道:「有一點……」
「那好,我們就去那家酒樓吃點東西吧!」
「吃飯?」明明隔著七八丈遠,程君依然準確的捕捉到這個字眼,「蹭」的一下跳了過來,笑嘻嘻的說,「師父,咱們吃什麼?」
「就知道吃!」蕭千離揚起手來佯做恐嚇,程君這老實孩子依然直的站在那裡,還著腦袋讓蕭千離輕輕敲了一記。
「來都來了,不多吃點怎麼行呢!」程君咧著嗬嗬傻笑,「師父,你剛剛打我一下,我要多吃兩碗飯補一補元氣才行!」
經過這段時間的瞭解,蕭千離發現這徒弟最大的特點就是異常能吃——比李承淵和楚尋這兩個大胃王加起來還能吃,往往菜還沒上桌,一大碗白米飯已經「唰」地倒進了胃裡。
吃飯速度快倒也罷了,問題是直到別人吃完了,程君依然還能保持這樣的速度吃到最後,最後拉著他走人時,還一臉委屈的肚子,「師父,弟子才吃了個半飽……」
「你那肚子是橡皮做的吧?」蕭千離隻覺好笑,打趣道,「小君,倘若按你這個吃法,隻怕為師的銀子不夠付賬了。」
程君實在,還以為真的把師父吃窮了,當下猶豫了半晌,這才重重的一點頭,鄭重道:「那我以後吃點,五碗飯就好!要是得慌,我就去打獵。」
對於這個徒弟,蕭千離已經是徹底無可奈何了。此時見到他一聽「吃飯」就兩眼放的模樣,失笑道:「行,今天讓你放開了吃!」
「有飯吃咯!」看著程君歡呼雀躍的模樣,就連一旁的陸無厭也不莞爾。
酒樓的生意異常火,雅間早早預定一空,蕭千離也不在意,在二樓大堂尋了一張靠窗的小桌,酒飯如流水階般上來,程君立刻頭也不抬,居案大吃起來。
隻聽樓梯噔噔響,蕭千離聽其中一人步伐極為沉重,當下側頭打量了一眼,卻見有六七個青年男走上樓來,為首那人的生得五端正,材魁梧,背負長劍,顯然是修為不俗。
蕭千離撤回目,幾人在旁邊將兩張桌子拚在一塊,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呼喝著要酒上菜。
幾人閑聊了一會兒,突然有人問道:「胡師兄,咱們這次遠赴崑崙,路途實在遙遠,連妙善師叔也出了。也不知這樣的邊陲小派,有什麼值得咱們重視的。」
聽到「崑崙」二字,蕭千離目中一閃,暗暗留上了心。
隻聽那為首的高個子青年笑道:「管他作甚?師父既然這樣安排,必然有這樣安排的用意。咱們隻管先期打聽一番這個門派的作為,考覈一番,等妙善師叔一到,咱們再行上山,任務完也好回去差。」
任務?什麼任務?考覈又是什麼況?蕭千離疑心大起,正要細細傾聽,那幾人卻又把話題岔開了去,儘是說些西北風土人,閑談趣事。
樓梯又噔噔響起,一個大約三十來歲的中年劍客走上樓來,材瘦削,衫得,腰間懸掛著一柄長劍,一臉的幹之。
他環顧大堂,一眼見到蕭千離,急忙快步上前,躬施禮道:「見過蕭掌教!」
「掌教」二字一出,那幾個青年男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過來。
蕭千離抬頭看去,立刻認了出來,微笑道:「嚴兄,久違了!」
原來此人正是古鬆派嚴綱,他事極為幹練得,在西北之地人緣極廣。當初沙角之行,與明劍派爭奪道經寶時,蕭千離曾與此人有過數麵之緣。
蕭千離對嚴綱有救命之恩,嚴綱也是極為客氣的再次致謝,寒暄幾句,蕭千離便邀約嚴綱就座,嚴綱再三推辭,隻是不敢。
隻聽旁邊桌子有人問道:「那邊的道上朋友,不知是哪一派的掌教啊?」
聽這話甚是無禮,嚴綱麵上怒容一閃,隻是他為人謹慎,不樹敵,當下答道:「這位乃是崑崙純宮蕭掌教,諸位不可造次!」
「純宮?」一聽這話,那七人齊刷刷站起,一個個麵古怪之。
「你……你就是純宮掌教?」其中一人哈哈笑道,「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得來全不費工夫。諸位師兄弟們,咱們這次任務沒想到如此輕鬆,可算是大功告!」..
「哦?」蕭千離有些詫異的問道,「諸位找本座何事?」
為首那位胡師兄大踏步上前,右手一揚,舉起一枚小小的黑木牌,喝道:「三清令在此,純掌教接令!」
蕭千離眉頭微皺,依然端坐不,緩緩道:「本座隻知道門三清祖師,卻不知哪裡來的一個三清令?諸位有何能為,讓我接令又做什麼?」
嚴綱卻臉一變,低聲解釋道:「掌教有所不知,這三清令乃是道門所發,極為尊貴,見令如見三清祖師。這幾位朋友想必是來自中原武林的道門大派,掌教切不可輕視。」
胡師兄嗬嗬笑道:「這位朋友倒是有幾分見識。我等乃是峨眉派弟子,三清令由天下五大道派流執掌。家師曾言,崑崙純宮算是我道門旁支,不可輕易散居在外,可納道派管製之。」
「納道派管製?」蕭千離目中神一閃,淡淡的問道,「道門旁支從何說起?五大道派又哪一派纔算是道門正統?」
胡師兄臉怒容一閃,卻又強自按捺下來,冷冷的說:「果然是化外之地,不通教化!五大道派乃是真武、峨眉、青城、崆峒、龍虎。這五大道派各自秉承三清**,靈妙潛通,太極玄虛,自然都是玄門正宗。你純宮又修的是哪一門道法?唸的哪一脈經文?不是旁支又是什麼?」
蕭千離點了點頭,平靜的回答道:「既然如此,你等可回去細細翻閱道門典籍,看看我純道法在三清妙法中算是什麼地位,再來談罷!」
「好大的膽子!」
「末學小派,竟敢如此無禮?」
「竟敢辱我道門正宗?當真是膽大妄為!」
一番話頓時惹怒了幾個峨眉弟子,紛紛出言叱喝起來。那為首的胡師兄氣得臉通紅,怒道:「閣下當真是大言不慚,莫非真當我峨眉如無麼?」
蕭千離緩緩道:「天下道統皆出三清祖師,你峨眉縱然是上清正一道統,我純又豈容汝等視為旁支?」
「很好!」胡師兄忽然嘿嘿一笑,「倉啷」一聲拔出劍來,「在下峨眉胡一諾,正請教貴派的純法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