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宇文述錯而過,不過是一剎那的事。楊浩也察覺到了背後耐人尋味的目,來不及細想,人已經跟著尚太監進了大帳。大帳部很寬敞,似乎被隔了兩部分。看來楊廣在涿郡,無論是起居還是辦公,都是在這一座大帳之中。
楊浩目隻略微環視大帳一週,便落在了正伏案批閱奏摺的楊廣上。
即使單獨在大帳中批閱奏章,楊廣亦材直,端坐在幾案前。隻是那張略顯風霜之的臉上,才稍微出一不易被人察覺的倦意來。
楊廣聽到進帳的腳步聲,一邊抬頭一邊隨口問道:“見到那臭小子了嗎,他這次又拿用什麼藉口敷衍朕……咦!”說話的同時,帶著浩天威的目朝尚太監去,餘瞥到跟在尚太監後的楊浩,微微一怔,臉上不虞之剛起,忽然瞬間變了驚訝。
“臣楊浩拜見聖上!”
楊浩不必再掩藏行蹤,將頭甲一除,出了原本麵貌,緩緩跪倒在帳下,恭敬說道。
楊廣愣了一下,忽然然變,轉頭瞪了尚太監一眼,怒斥道:“尚欽!你好大的膽子!”
尚太監連忙跪倒在地:“陛下息怒,奴婢知罪!”
楊浩趕道:“不關尚公公的事,是我執意要來見陛下。如果陛下要罰,就罰楊浩一個人好了……”
楊廣氣極而笑,罵道:“楊浩!你當朕不敢罰你怎的!朕讓你好好守著河東,你為何私調兵馬,跑來了涿郡?你眼中可還有皇家律法!”
楊浩坦然與楊廣對視,開口道:“事發危急,臣隻得從權宜之計,陛下見諒。”
“你……”
楊廣被氣的哭笑不得,一隻手指著他,想要訓斥,卻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出口。
楊浩瞅準時機,進言道:“啟稟陛下,臣率河東郡兵收復了六鎮舊地,而且,突厥也已經被臣消滅了,如今草原已經盡數歸我大隋了。”
楊guǎng wén言,眼神猛地銳利了起來,盯著楊浩,彷彿要看穿他的心一般,然後竟非常平淡地問了一句:“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楊浩眼角一跳。
楊廣的反應似乎有些不太對勁,連之前尚太監第一時間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都十分激,為何楊廣卻是這種反應呢?
楊浩來不及細想,探手懷,卻是掏出了一封信,遞給了邊的尚太監,對楊廣說道:“陛下,這是長孫晟和魚俱羅給您的信,他們二人總不會和我一起欺瞞陛下吧?”
尚太監接過書信,略一檢查,才呈送到了楊廣手中。
楊廣開啟信,掃了幾眼。
信不長,隻有兩頁紙,字跡也是長孫晟的筆跡沒有錯。信中的容,與方纔楊浩所說的幾乎沒有什麼差池。
楊廣默默把信合上,放到了一邊。
“沒有朕的命令,你為什麼趕來涿郡?”楊廣似乎對這個話題仍然耿耿於懷。
楊浩恭敬答道:“臣生擒了突厥啟民可汗,他為求活命,告訴了臣一個天大的機——有人要對陛下不利,臣得到這個訊息之後,擔心陛下安危,這才星夜趕來涿郡……”
楊廣彷彿對別人要害他的訊息一點也不興趣,瞇著眼著楊浩,反問道:“所以說,你最終還是放走了啟民?”
楊浩一愣,點點頭:“嗯,是的。”
楊廣冷哼一聲,有些高深莫測著楊浩,接著道:“好了,朕知道了。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楊浩吸了一口氣,沉聲道:“臣要勸陛下離開涿郡,返回京城。”
楊廣不由笑了起來:“你怕朕遇害?”
楊浩隻得如實道:“是。”
楊廣先是哈哈大笑起來,而後臉猛地一沉,若有深意地著楊浩,用極威嚴的聲音駁斥道:“荒謬!這是朕的天下!沒有人能害的了朕!”
楊浩忽然無言以對。
雖然楊廣在他心中已經改觀良多,但是此時其流出來的剛愎自用,還是讓他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本就不曾真的瞭解楊廣,亦或是剛愎自用本來就是天底下所有皇帝的通病?
“陛下,臣願意留在涿郡護衛陛下週全,或替陛下征討遼東,臣保證不出半年,即克遼東!”楊浩想了想,仍然堅持道。
楊廣厲聲道:“楊浩!難道你要抗旨不?朕的周全不需要你守護!遼東之事也無需你手過問!”
楊浩垂首道:“臣無此意。”
楊廣終於忍不住怒道:“滾出城去!朕現在不想看到你!”
“陛下……”
楊浩還想說些什麼,旁邊尚太監趕拉了楊浩一把,勸道:“秦王還是請回吧,聽陛下的話,先出城去吧。”說完給楊浩使了一個眼。
楊浩見皇帝臉鐵青,知道事不可為,隻好暫退一步,對著楊廣恭敬一禮,道:“陛下息怒,臣且告退。”
之後緩緩退,出了大帳。
尚太監送楊浩出城,路上低聲勸道:“秦王莫急,陛下也沒有把話說死,隻是讓你出城,卻沒有趕你回河東去,事未嘗沒有轉機,請殿下耐心一二。”
楊浩無奈道:“隻好如此了。哦,對了,尚公公,陛下邊的羽林衛是誰指揮的?”
尚太監臉上訝一閃而過:“殿下問這個做什麼?凡羽林衛將領皆是陛下的親信,乃忠心耿耿之士,另外還有許國公宇文述等元老……嘶,殿下的意思是……羽林衛中有人對陛下不利?”
尚太監畢竟是心思縝之人,一下子便猜到了楊浩的弦外之音。
楊浩苦笑道:“我也隻是有些懷疑罷了,先不說了,我希尚公公陪侍在陛下邊,好好顧全陛下的安危。”
尚太監眉一揚,傲然道:“不須殿下提醒,奴婢也會捨命守護陛下的!殿下,當真覺得陛下會有危險嗎?”
楊浩正道:“公公試想,從去年始,先有西北吐穀渾作,然後是遼東,還有草原,這三族就算舉全族之力也不會是我大隋的敵手,為何突然對大隋發難呢?此中定有蹊蹺!”
尚太監神一凜,聽楊浩這麼一說,也覺得問題有些非同尋常,略作沉,鄭重說道:“的確可疑,這樣吧,殿下先回城外營地,至於陛下那邊,我想辦法替殿下多說幾句。”
楊浩聞言一喜,對尚太監拱手道:“多謝公公!公公此舉,善莫大焉。”
尚太監忽然軀變得威猛無鑄了許多,低垂的眼眸閃過一道利芒,振聲道:“灑家信得過殿下為人,相信你不會對陛下不利,嘿嘿,灑家陪伴陛下數十載,任何人想要對陛下不利,對大隋不利,先要踏過灑家這副骨!”
這番話聲音雖然不大,但中氣十足,擲地有聲。
楊浩驚訝尚太監此時釋放出來的氣息,發現這位宮中閹人幾乎達到了道境門檻,隻差一線便可突破。這也是他頭一次,如此清楚的知道尚欽的實力。有這樣的一位護衛,似乎自己不該太過擔心楊廣的安危。
這麼一想,楊浩心釋然了許多。
“這是出城的令牌,不用灑家親自送,殿下也能輕鬆出城去。”尚太監把一塊黑的令牌塞到了楊浩手中。
“尚公公留步,楊浩去了。”
楊浩接過令牌,塞進懷裡,朝尚太監拱了拱手,轉消失在夜黑暗中。其實以他的武藝,就算沒有令牌,他也能神不知鬼不覺混出城去。
尚太監著楊浩消失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
等他回到皇帝邊的時候,皇帝楊廣正皺著眉頭,在大帳中來回踱步。
“那臭小子走了?”楊廣問道。
尚太監恭敬道:“是的,陛下。”
楊廣聽到回答,臉上沒有什麼表,反而眼睛著大帳頂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尚太監鼓了鼓勇氣,試探道:“陛下,奴婢覺得秦王殿下並沒有異心……”
“哦?”楊廣淡淡看了他一眼。
尚太監見皇帝似乎沒有不悅,心中略定,繼續說道:“如果秦王心中有鬼,他又怎麼會跟隨奴婢,孤城來見陛下呢?”
楊廣似笑非笑道:“尚欽,你怎麼忽然向著他說話了?老實代,那小子給了你什麼好!”
尚太監嚇了一跳,趕道:“奴婢沒有拿秦王任何好!說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肺腑之言……好一個肺腑之言!嘿……”
楊廣冷笑了起來。
尚太監見楊廣神,登時不敢再多說一句話。他太悉楊廣了,每當楊廣出這種冷笑神的時候,一定是心暴怒到了極點。他又怎麼敢在此時黴頭!
“你看看這個。”
楊廣忽然從案幾上拾起一本奏摺,扔到了尚太監腳下。
黑封黃心,這是一封奏!
尚太監眼角一跳,撿了起來,開啟一看,臉突的一下變得煞白,驚道:“這……這怎麼可能……嘶……”
老太監著奏中的文字,額頭汗水都滲了出來。
白紙黑字,紙上的字不多,隻有寥寥數語,但卻足夠目驚心!
“怎麼會這樣!”
尚太監手心微,忍不住替楊浩深深擔憂起來。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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