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湖口知縣名沈正心,原本是軍中百戶軍,因為通文墨,為人機靈被暫委以知縣之職。書趣樓()而縣中其他佐都是從湖口原本的胥吏中提拔。
湖口經歷過西賊的強攻,除了縣城的百姓尚存以外,城外的百姓死於戰者甚多,特別是在賊軍斷糧的那些時日,城外方圓百裡的村子都遭到了荼毒,糧食被搶大量的百姓或被殘殺或死。戰後統計之後,府震驚的發現,縣的百姓竟然十不存一……
遭遇戰,百姓們自然無心種糧,便是種下去的莊稼也無人照看,秋收勉強收了一點糧食,好在人數了吃的也,毗鄰鄱湖又有不漁獲,日子勉強過得下去。
在齊王陳越的主持下,從其他地方購買的糧食源源不斷運江西,糧食不缺,是江西迅速穩定下來的主要因素。而湖口現在麵臨的最大問題便是人口的不足,城外大量的土地無人耕種。
西賊的攻打使得城外鄉下的士紳為之一空,很多土地已經無主,沈正心按照齊王府的指示,代表府下令,所有無主的土地一律充公,一部分會作為軍田分發給軍中的士兵,有了田地這支由俘虜和江西流民新整編的軍隊便能迅速安下心來為齊王效命。民以食為天,在所有大明人眼裡,土地纔是立之本,而擁有屬於自己的田地是最最重要的事。
按照齊王府頒布的命令,普通士兵一律賞賜二十畝土地,軍依次往上遞增,士兵有家人者土地可有家人耕種,沒有家的可由地方府代管,招募流民耕種,收穫的糧食一部分歸士兵一部分歸種地的流民,還有一部分作為稅糧上繳府。
一下子,齊王屬下所有士兵都了地主,像一些千戶擁有的田地達百畝以上,副將總兵甚至擁有數千畝的土地。這樣的待遇也使得西軍俘虜、江西本地百姓踴躍從軍,哪怕要經歷嚴酷的軍訓和賣命打仗也甘之如飴。
而靠著這種手段,齊王府迅速招募了士兵十五萬之多,展開了轟轟烈烈的練兵,而招募這麼多新軍並未花費陳越太多的銀錢,甚至戰後立功將士的賞賜也都賞賜的土地,這使得陳越手中繳獲自張獻忠的巨額銀子本沒有用多,也使得他有錢從其他省份源源不斷購買糧食和其他質。當然也使得江東江淮等地糧價上漲這便是後話了。
士兵為地主,流民負責為士兵耕種土地,收穫的糧食六歸種地的流民,三歸士兵,一作為賦稅繳給府,這便是齊王府經過考量之後製定的分配比例。流民雖然沒有土地,可是能得到六的收穫要比他們給士紳們當佃農強得多,而若是家中青壯能夠有幸被招納伍,便可擁有完全屬於自己的土地,這也是和江西相鄰的池州百姓背井離鄉來到湖口的原因。
而對於士兵來說,雖然隻能獲得土地收的三,但他們本就有不薄的軍餉,再加上土地的收,頃刻間便了富翁。當然對他門也有約束,凡是不聽軍令違反軍紀導致被從軍中開除者,所擁有的一切會頃刻間化為零。
一切初創,雖然齊王府製定了詳細而嚴格的規矩,可分發土地安置流民組織耕種,這一切事務實在太多,若按照原來府的編製,靠縣令縣丞幾個員本忙不過來。
可是現在齊王府改變了江西的製,在縣以下又設了鄉村兩級政府機構。鄉的主稱鄉正,正八品員,手下還有幾個九品副手相助,負責一鄉事務,村則有村長,從九品,最然是品級最低卻也是正兒八經的員,負責組織一村的生產事務。
鄉村兩級員都是直屬於縣的領導,員們多有傷退役的將士們充任。
而為了監察這些地方員,在縣令以下設監察使,從七品員,手下有數名監察,專門負責糾察場紀律,查員們不法事。監察使由上麵直接委派,不縣令節製。
聽到手下軍來報一個舉人來到了湖口,沈正心特意接見了張煌言,一番盤查之後確認了張煌言的份,認為對湖口無害,便吩咐下去任其自便。
而張煌言才得以在湖口境自有活,經過了數日的瞭解之後,越看越是心驚。因為湖口已經和其他大明況完全不同!
皇權不下鄉是大明的特點,除了在縣城設立府以外,對廣大的鄉村朝廷完全於放任狀態。而鄉村的主要力量便是士紳,所以鄉村便是士紳們的天下,很多時候府也不得不仰士紳們的鼻息,朝廷政令的施行也必須徵得士紳們同意,否則本無法施行,而員們本就和士紳是一夥兒,仕為,致仕便是鄉紳,既然是一家人自然不會相互為難。所以在大明絕大部分地方,府和鄉紳們沆瀣一氣,迫的隻有小民百姓,而且還無冤。
而湖口卻和大明大多數地方完全不同,在這裡府直接設到了鄉村兩級,這使得府能夠直接管到每一戶的百姓,下麵的任何狀態府都能及時得知。
掌控力強,府的效率就高,府的政令能得到及時傳達,矇蔽府的可能大大減小。
當然這種況需要的員比原來多得多,可多出的員都是胥吏以及退役的軍士兵,很多事不需要讀太多的書也能做好,村長鄉正隨便一個退役的士兵都能做的很好,本不需要進士出。
張煌言可以想象,這種況若是能持續兩三年的時間,齊王對江西的統治將會深到每一個偏遠的山村,像流民暴造反這樣的況本不可能再發生!
而若是全國都是這樣的製度,那麼朝廷的威嚴將深到每一個角落,任何地方發生的事府朝廷都會及時知道,然後把患消滅在萌芽狀態,哪裡還會有闖賊西賊這麼大規模的造反?
當然這種製度對以往的科舉是徹底的顛覆,因為需要的員數量實在太多,每三年一次的科舉選拔的進士遠遠不夠,這可能也是齊王以胥吏退役士兵軍為的主要原因。
而若是什麼樣的人都能做,讀書人的地位將大大降低。所以江西製度推行全國恐怕很難,因為會到全讀書人的徹底抵製!所以,江西巡閻應元的奏疏哪怕得到了坤興公主的披紅同意,卻也被六科給事中進行封駁。
所以,自己所認識的沈正心等齊王委任的員本得不到朝廷的承認。可是等到科舉之後,等到朝廷委任的進士到了江西,那至要到年後,齊王委任的這些員已經任職將近一年時間,統治早就深人心,再不是幾個進士所能更改,到時恐怕又是一場博弈。
而和江西現在的製度相比,大明原來的製度實在是太陋。而能想出這種辦法製度的齊王陳越,讓張煌言心更加的佩服了!
當然,讀史書的張煌言也知道,江西施行的這種製度分明的借鑒的秦漢舊製,在秦漢,鄉有有秩薔夫,遊繳,裡有裡長,亭有亭長,朝廷對百姓的管轄深到了每一個鄉村,這纔有秦漢的強盛!
而大明皇權不下鄉,把廣大的鄉村完全丟給了鄉紳們,在百姓們的心中,鄉紳要大於府,這導致朝廷統治基礎薄弱,再加上鄉紳們依仗功名肆意兼併土地還不需要繳納任何賦稅,朝廷對這種況本無力阻止,因為府本就是鄉紳們的一員,長久下來,大部分的土地聚集在鄉紳的手裡,朝廷的收連年下降,朝廷窮百姓窮,獨獨富了鄉紳們,這種奇葩的景象前所未有!
為士紳的一員,張煌言對這種況知道的最清楚,因為他父子都是舉人的份,在鄞縣也算是有名氣,他家的田地雖然不多卻也有上千畝,都是附近的村民投獻而來,不收都不。
一縣的賦稅有定數的,不賦稅的多了,這些逃避的稅銀隻能加在無權無勢的小民頭上,導致貧者愈貧,便是富裕的江東,也有無數的百姓嗷嗷待哺,張煌言所在的鄞縣屬於寧波府,山地多平地土地貧瘠,有著眾多活不下去的百姓或者違出海,或者避四明山區為匪。
而按照江西這種製度,本就不會再有州連縣的大鄉紳,因為即便是江西活下來的鄉紳,要想繼續擁有以往的田地,必須提供以往的地契證明,而據朝廷的製度,一個舉人最多能有400畝的免稅田,進士最多可以有2000畝,超過了這個數目便是非法。而在以往,哪怕投獻到士紳們名下的田地數目太多,府們也會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他們自己就是既得利益者,本不會為難鄉紳們。
可是現在卻不同,歷經戰的江西,士紳們的力量降到了最低,齊王府的力量到了頂峰。你說這些田地是你的,哪怕你有田契在,而按照朝廷製度,你一個舉人隻能擁有400畝的免稅田,超出這400畝的田地你先把往年的田稅補上再說,稅稅必須得到懲罰,再懲罰個兩三倍,是補繳懲罰的足以讓一個士紳傾家產!
一開始還有鄉紳仗著自己的功名以及朝中當高的家人頂,可是現在的府縣員卻不是進士出了,胥吏們還好說,對鄉紳們有本能的畏懼,可丘八們卻不同,他們隻聽齊王府的號令,說抄家便抄家毫不含糊。
而隨著第一批鄉紳被抄家查出之後,其他的鄉紳也都老實了起來,一個個忍著心痛吐出來了自己霸佔的田地。而沒了田地,自然養不起太多的僕役丫鬟,沒落下去也就是一兩年的事。所以,隻要江西現在的政策能夠持續下去,用不了幾年,士紳們在江西的存在會被虛弱到極限。..
而府陡然間增加了上千萬畝需要繳納田稅的耕地,便是每畝隻收一鬥糧食,每年也增加百萬擔的稅糧!當然,府的稅收不止一鬥。
而多出來的田地,一部分被賞賜給立功的士兵們,其他的則招募無地的百姓耕種,徵收稅糧一律按照三,再加上人頭稅也就是四的樣子,這已經比往昔的負擔漸了一半,所以纔有鄰省的百姓紛紛來投。
當然江西的新政嚴重損害了士紳們的利益,也導致了朝堂上愈演愈烈的爭鬥。對自己土地被府奪占,出江西的員拿不到能擺在檯麵上的理由,便隻能攻擊齊王以及江西巡違反祖製不該讓胥吏丘八當。而其他員也生怕陳越會把這種製度在其他省份施行,開始了聯合進行抵製,纔有了封駁事件。
想明白了事的來龍去脈之後,張煌言隻能喟然長嘆,江西製度的優越顯而易見,府的控製了不僅極大的加強,朝廷的稅收也必然大為增加,這樣的製度卻到了文們的集抵製,誰在為公,誰在謀私?已經不需要多說!
當然,這種製度施行起來太過艱難,在經過戰的江西尚可,本無法推行到其他地方,因為其他地方的阻力遠大於江西。哪怕是齊王現在正在得勢,正如日中天!
兩百多年的科舉製度造就了士紳們在大明深固的勢力,並非一個人能夠輕易掀起,除非那個人真的擁有翻天覆地的力量,可以把所有士紳都打到連拔起。而現在的齊王陳越並不備這種能力,否則麵對給事中們的封駁他不會妥協。
在江西轉了一大圈之後,張煌言對江西的況進行了深的瞭解,這才起離開了江西,乘船順江而下趕往南京,距離科舉開考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而就在這時,朝廷又發生了一件大事,直接影響到了張煌言的科考,進而影響了他一生的命運。
ps:四千字大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