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涼薄至此【4】「法，很大嗎？」

夜止嵐輕飄飄的問了這麼個問題。

夜紫一頓，冷冷的笑了，「難道皇叔覺得法不夠大？還是皇叔覺得自己比法還大？」

夜止嵐低低的笑了一聲，「我從來沒覺得我比法大，可這世上確實還有一樣東西大過法理。」

夜紫嘲諷的問：「那我倒是要請教請教皇叔了。」

炭爐上的茶水咕嘟咕嘟的冒著熱氣，高臺上有微風吹過，驅散了茶香，卻驅不走夜止嵐眉眼間的清華。

他似乎天生就是一個截然不同的人，容貌，氣質，神態，沒有一樣東西是邪的，是惡的，而此時此刻，他用這樣溫和燦然的神，笑著說了這世間最涼薄的一句話，「沒有什麼是利益換不了的東西，、理、法、命……給足了利益，什麼都能替換，紫炎的命值多利益，慕容商的命又值多利益，你不如好好想想。」

夜紫下意識收了握著玉杯的手指，難以置信地看著夜止嵐。

他的這位皇叔，他以為很瞭解了……曾經為國征戰的年元帥，又曾經殫極慮的輔政皇弟，到現在毫無私心的皇叔親王……壁月人人掛在邊，堪比聖人的夜止嵐，如今卻將利益換人命這麼輕而易舉就說出了口……

然而，讓夜紫驚訝的話並沒有結束。

夜止嵐慢慢展開摺扇，又換換將摺扇收攏，展開，收攏，重複著同一個作，眉眼依舊是沾染著溫的笑，「紫炎已經死了，你這樣咬住不放，想為紫炎報仇，也想為自己謀利，既然都已經要謀利，為什麼不貪心一點呢？慕容家是我一手扶持，有多底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一個慕容商能讓它元氣大傷，可如果想就這麼毀了慕容家還做不到，既然做不到，又何必執著？和慕容明珠拚得魚死網破最後也撈不到多好，那豈不是吃力不討好？現在慕容商在你手裡，隻要你願意，開什麼價碼慕容明珠都不會拒絕的，你覺得是要慕容商命更重要，還是……其他的更重要呢？」

這一番話說完，夜紫的心口驀然一。

他想過要用慕容商殺了夜紫炎來扳倒慕容家，也一直在這麼做，可再仔細想想，慕容家存世百年，基深厚，就算住了慕容商也確實很難徹底讓慕容家覆滅。

可如果按照夜止嵐說的，嚮慕容家索取極高的「價碼」換慕容商，無論這價碼多高，慕容明珠都會答應！

這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然而，想通這件事的同時，夜紫忽然瞇了瞇眼眸，「皇叔也說慕容家是你一手扶持的，又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皇叔也希慕容商和慕容家能全而退吧？」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希慕容商和慕容家能全而退了？」夜止嵐微微的一笑。

夜紫猛地皺眉，「皇叔當我傻？」

如果不希，那夜止嵐為什麼要死保慕容商！如今壁月還有人不知道慕容明珠和他那點事嗎？於公於私，夜止嵐都不會眼看著慕容家陷危機。

夜止嵐終於合上摺扇，輕輕敲了一下自己的眉心，雙眸緩緩睜開，「我眼中有的，是壁月盛世，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壁月天下。」

「那皇叔可真是大公無私的很！」夜紫冷笑嘲諷。

夜止嵐看著垂在桌上的扇穗，淡淡道：「慕容明珠就任家主，用了四年時間，耗費無數人力力財力，打通了南北方商道，這條商道是金道，如今已經是往來南北之間最快的一條路，比道還快。」

夜紫了幾分耐心，「皇叔到底想說什麼！」

「劃長江而治，江南的商道歸你，帝都的商道歸我，如何？」夜止嵐抬眸看向夜紫。

夜紫已經愣了，「你……什麼意思？」

「慕容商一條命，換半個商道，不劃算嗎？你也清楚吧，如果不是慕容家的財力，就算傾壁月國庫，也未必能做到這樣，現在白白送給你，你不考慮接下？」

夜紫沒說話，心跳驀然快了起來。

如果對麵坐的不是夜止嵐，他甚至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南北方的商道……南北方的商道——那何止是金路！簡直是……連他都不敢想的捷徑！

風家實力夠厚了，可風家也不敢做慕容明珠當年的決定，那條路，本就是用金銀鋪出來的，慕容家靠著這條路牢牢控製往來南北的貨運輸，每天賺進的銀兩不能計算。

他這麼大的野心，甚至覬覦帝位，都沒敢打過這條商路的主意。

可夜止嵐就這麼輕飄飄的把商路丟了出來——「慕容明珠願意換？」夜紫忍不住問。

夜止嵐淡淡一笑，眉眼的溫如水，「當然，能換慕容商的命，什麼都願意。」

夜紫激歸激，強下欣喜若狂，冷靜的想了一遍夜止嵐話，忽然察覺到了不對，「一半歸我，一半歸你？」

「慕容商的命再金貴，也不值整條商路。」

「不！」夜紫死死看著夜止嵐，「就算慕容明珠用半條商路來換，你也不該拿另外一半不是嗎？」

「那是我的事，」夜止嵐語氣很平淡，「你隻要告訴我，換，還是不換，就夠了。」

在這個換的條件上，夜紫沒有毫猶豫，就像夜止嵐說的，夜紫炎的命，慕容商的命都是有價碼的，價碼給足了，也就無所謂了。

可夜紫還有一點顧慮，「……慕容商殺紫炎是有很多人看見的，如果要放了慕容商，怎麼堵住悠悠眾口？」

夜止嵐慢慢的笑了，笑容在角化為輕言慢語，「保住慕容商的命不代表要放了他……慕容家隻要慕容商活著，可沒說，要他安安穩穩的活著，終囚，流放千裡，這都是活著，隻要活著就可以了。」

這句話一出，夜紫莫名覺到了一森森的寒意，可夜止嵐分明是在笑！

夜紫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神，肯定是極難看的，他支吾的問：「你……不想把慕容商救出來？」

夜止嵐聽了這話，忽然彎了角，慢慢的揚起笑聲：「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把慕容商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