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聽得呆了起來,渡江需時,在河面上更是無險可守,舟楫完全暴在敵人的矢石之下,正是馬賊襲的良機。
項龍乃過嚴格訓練的職業軍人,思忖半晌後說道:“無論我們揀那一條道走,總落敵人計算中,對方是以逸待勞,我們是師勞力疲。唯一方法是改變這明顯優劣之勢,使敵人變勞累之師,我們始有以勝多之。”頓了頓充滿信心地道:“現在我們依然沿道南下,抵洹水時卻不渡江,反沿洹水東行,直指河,既可使敵人大出意料之外,還要渡江追來,而我們則隨時可靠水結營,穩守待敵,大增勝算。”
查元裕道:“可是那段路並不易走……”
烏卓截斷他道:“只要能保命,怎樣難走也可以克服的。”
胥同意地道:“就這麼決定!我們加添探子的數目,在前後和兩翼遙遙監視,寧可走得慢一點,絕不墮進陷阱去。”
決定後,大隊人馬繼續上路。項龍親自挑選一批健卒作探子,五騎一組,前後左右各兩組,總共八組,以旗號燈火向主隊傳訊,以策安全。黃昏時分,離開洹水只一天路程,在一易守難攻的高地止營生火。項龍昨晚一夜未眠,趁機躲營帳,倒頭大睡。醒來時四周黑漆一片,被玉溫香,點燈一看,原來偎在他側的是和而睡的雅夫人。
雅夫人燈刺激,醒過來嗔怨道:“你這人哩!睡得好像死豬般,有敵人來襲便糟了。”
項龍笑道:“你是敵人嗎?”只覺神奕奕,肚子卻得要命,想起本尚未吃晚飯。
雅夫人聽到他肚子咕咕作響,笑著爬起來道:“人家專誠把做好的飯菜拿來給你,唉!現在冷哩。”
項龍心大好,任由這位只有別人服侍的悉心侍候自己進膳,到填飽彼此的肚子,已是次日清晨。當下繼續趕路,沿道南下洹水,四周全是起伏延綿的丘巒和林野,景麗,平原夫人改採合作的態度,載著和傷痛難起的原君那輛馬車,隨趙倩的駕,而二百家將仍墮在最後方。自那天早上談過後,項龍再沒與這毒比蛇蠍的人說過半句話,不知腦在轉什麼壞念頭。當他經過趙倩的車旁,麗的趙國公主掀開窗簾,聲喚道:“項龍!”離開邯鄲至今,還是首次主和他說話。
項龍頗驚訝,放緩馬轡,與馬車同速並進,看著明的雙眼道:“公主有何吩咐?”
趙倩大膽地和他對視半晌,垂首道:“項龍!我很激你,但也恨你。”言罷垂下窗簾,阻斷了他貪的目。
項龍慨萬千,他乃花叢老手,當然明白話裡的意念。直呼他爲項龍,明顯地當他是個配得上這金枝玉葉的男人。激的是他保存的清白;恨的是他要把送給魏人。雖然那是難違的王命,可是仍不住對他生出怨懟之心。神傷魂斷下,項龍惟有把心神放在沿途峰迴路轉,變化無窮的風裡。
在這二千多年前的世界中,城市外的天地仍保存神人的原始面貌。若非初冬時分,定可見到一羣羣的,在原野裡漫步倘徉。這條道取的多是地勢較低矮的小山丘,又或平原曠野,所以遠雖是崇山峻嶺、林木蔥鬱、層巒迭翠,他們走的卻是清幽可的小徑。轉過一座小山,左旁忽地出現像一方明鏡的小湖,湖水澄碧無波,清可鑑發,在晨曦夕霧中,雲煙漂渺,幽雅怡人。對岸青山連綿,翠竹蒼鬱,景清秀。
項龍暗可惜,若是偕旅行,定要在此盤桓個兩三天。直至遠離小湖,他心中仍存著那好的印象。不過他很快又被路過的一個山谷吸引,谷中秀峰奇出,巧石羅列,森林茂,時有珍禽異出沒其間。谷底清流婉蜒,溪水衝涮怪石,在的照耀下,水石變,幻景無窮。
項龍忽發奇想,假若馬瘋子的時機真可使人穿梭古今,往來自如,那他只是辦旅行團,包可賺個盤滿鉢滿。如此自我開解下,項龍心稍覺寬,黃昏前終於抵達洹水北岸。目的景,更令項龍這時空來客爲之傾倒,只有他明白,二千多年後地球到的破壞是如何難以令人接。
洹水寬約二十餘丈,在巨石嶙峋的兩岸間流過,河中水草茂盛,河水給濃綠的水草映黛,丹石綠水形使人心神怡的強烈對比,造就一種難以名狀的神。上流險峰羅列,懸崖聳峙,近地勢趨平,流水潺湲,林木青翠,再往下去則是茫茫荒野,直至極目遠,又見起伏的山巒。
項龍看得心神俱醉,到胥提醒他,遂發出背水結營的命令。烏卓等不用他吩咐,派人爬上最高的巨嶺頂,瞭觀察遠近靜。表面看去,一切和平安逸,間有鳥來到河旁喝水,甚至與他們的騾馬混在一起,洹水甜的仙流。
他此回結的是“六花營”,帥營和衆及平原夫人的營幕居中,其它人分作六組,佈於中軍周圍,有若六辦的花朵,外圍依然聯車結陣,馬騾則圍在靠河的營地。一切妥當,天漸暗,各營起竈生火,炊煙。項龍和烏卓、胥兩人爬上一塊大石,遙遙觀察對岸的靜。驀地對岸林傳來烏驚飛走的聲音,三人相視一笑,暗好險。
胥道:“元裕會找人裝作伐木造筏,教賊子以爲我們明早渡河。”隨即苦笑道:“今晚該是最後一個平靜的晚夜。”
烏卓道:“賊子必然亦在這邊埋有伏兵,明天我們改變路線沿河東行,他們急之下或會不顧一切追擊我們。”
項龍微微一笑道:“烏卓你猜猜最有可能是誰正伏在對岸窺察我們?”烏卓想也不想便道:“當然是灰鬍,馬賊中只有他們有足夠實力在白天攻擊我們,儘管是囂魏牟,該不會在魏境浩浩的策上千人馬強攻突襲,故他頂多採取夜襲或火攻的戰。”
項龍笑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是大兵法家老孫的至理明言,我們怎可錯過良機,不讓他栽個大筋斗。”
烏卓和胥四隻眼睛立時亮起來。
項龍繼續說道:“況且我們尚有一項優勢,就是灰鬍不知道我們多了一百兵,只憑這點,我們可以教灰鬍得一鼻子灰!”低聲音,說出他的計劃。
烏卓和胥兩人聽得拍案絕。
項龍又隨口問道:“爲何我們走了幾天路,見不到半個魏人的村落,如無人之境?”
胥答道:“是魏王頒下的命令,道五十里的範圍不準有人居住,怕的是敵人沿道侵,可以擄掠糧食和婦壯丁。”
項龍恍然大悟,又反覆研究行的細節,回到營地去。那晚他到雅夫人的帳用膳,小昭諸喜氣洋洋侍候他,又服侍項龍沐浴更,勞累一掃而空。
當他與雅夫人臥在席上,著他寬闊的膛道:“我真不明白爲何你可預先知道原君會前來襲趙倩,更不明白他們爲何要這樣做?”
項龍沉半晌,下了決定,把聽到平原夫人母子的對話說出來。
雅夫人聽得俏臉煞白,立刻道:“好個信陵君,讓我還以爲他真是掛念我,原來是蓄意害我。”
項龍嘆道:“你不可以說他沒有掛念你,假設魏王被我殺死,你還不是他的人嗎?”
雅夫人方寸大,摟著他道:“現在我們怎辦好呢?”
項龍道:“有我在這裡,你怕什麼呢?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哼!”
雅夫人聽得眉頭一皺問道:“什麼是‘張良計和過牆梯’?”
項龍想起張良是秦末漢初的人,尚未出世,啞然失笑道:“總之是隨機應變,只要魏人不敢撕破臉皮,我有把握保命回國。”
雅夫人道:“爲何平原夫人忽然又聽起你的話來,是否……”
項龍馬上解釋道:“不要想歪,我只是之以利害吧。”
雅夫人轉著眼,笑道:“我當然相信你,平原夫人雖然手段毒辣,但在男關係上卻非常檢點。只不知你能否令破戒?莫忘記趙妮都逃不出你的魔掌哩!”
項龍坦白道:“我的確對用了點手段,爲求生存,在這一大原則下,我可以做任何事。”
話尚未說完,小昭進來道:“平原夫人有請項爺!”
平原夫人獨坐帳,頭結凌雲高髻,橫一支用金箔剪彩花裝飾的“金薄畫簪”,穿羅長褂,臉上輕敷脂,豔四。項龍不由心中讚歎,這人真懂得打扮,主要是乃天生的服架子,穿什麼都好看。年輕時定是可迷死人的尤,可惜這麼心狠手辣。
平原夫人漫不經意地道:“兵衛大人請坐!”
項龍最勾引別韻味的人,而且看來還是那麼年輕,微微一笑道:“是否坐在哪裡都可以呢?”
平原夫人橫他一眼道:“兵衛大人,你對我愈來愈放肆。”再狠狠瞪他一眼,像在責怪他那天的無禮。
項龍見的神,知是將計就計,改採懷手段來籠絡自己。可是他卻毫不懼怕,男間的事有若玩火,一不小心會作繭自縛,最後平原夫人會不會對他真,尚是未知之數。項龍不願太甚,來到旁,躺了下去,捱上墊,舒服地個懶腰,心滿意足地嘆一口氣。
平原夫人別過頭來,著臥在旁邊的項龍,冷冷問道:“項龍!不要玩把戲,你究竟想怎樣?”
項龍故意大力嗅兩口,道:“夫人真香!”
平原夫人拿他沒法,強忍揮拳怒打他的衝,嗔道:“快答我!”
項龍大刺激,嬉皮笑臉地道:“我現在只想要一個人,夫人應知道那個人是誰?”
平原夫人平靜下來,點頭道:“好吧!你答我一個問題,若我認爲滿意的話,我便來猜猜你想要的那人是誰。”
以尊貴的份,這樣說等若肯把子給對方。
項龍曾聽過與兒子的對話,曉得此婦口腹劍,微笑道:“男之事並非易,怎可以先列下條件,而且我答得是否滿意是任得你決定,對不起,恕卑職不能接。”
平原夫人目閃起寒,狠狠盯著他道:“項龍你是否心中有鬼,所以不敢面對?”
項龍心裡想你纔是心中有鬼,悻悻然說道:“誰不心中有鬼?沒有的早見閻皇爺去了。”
平原夫人長於王侯之家,畢生地位尊崇,何曾過如此閒氣,臉子大掛不住,偏又到無與倫比的刺激。一向以來,都奉行無的功利主義,對男之非常冷淡。當年嫁給平原君,著眼點全在於看中對方有取代趙王的資格,婚姻對來說只是一宗易。所以從不容忍別的男對無禮,此次遇上年輕英俊的項龍,雖說有點被他的采外貌吸引;但更打芳心的卻是項龍霸道蠻橫的手段和別一格的氣質風度,使生出屈服的微妙心態,竟願拒還迎地被他步步進。現在是既吃不消,又大覺刺激。那種矛盾心態使不知如何是好,哪還記得項龍只是一隻有用的棋子。
項龍看出唯一的弱點,蓄意在這方面手整治。兩人四目相,互不相讓地瞪視對方。項龍對沒有半分意,但高不可攀的尊貴風範和豔麗的外貌,卻使他慾念大起,當然含有強烈的報復心理。到無論對毒婦做出什麼舉,並不存在責任的問題。而的危險,本已是一種強烈的引力。他坐起移過去,直至輕平原夫人不可冒的玉臂和修長的,才停下來,挑戰地在不足兩二寸的距離,看著顯出緒正在強烈變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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