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家將躬道：“回來了有小半個時辰，還命沈爺立即去見。”

項龍順口問道：“談先生有沒有一道回來？”

家將答道：“談先生到了他下腳的聽梅館去，怕明天才會回來。”

項龍知肖月潭去爲他打聽消息。點了點頭，逕自往院找菲。

菲所居院主樓的門檻，小屏兒迎上來，冰冷的俏臉掩不住驚喜神，道：“你終回來了。”

項龍生出憐意，低聲道：“多謝小屏姐關心。”

小屏兒故意沉下臉去，垂頭道：“誰關心你？不過小姐正等得心焦。”

項龍很想把摟裡，好言安。可是心中實再容不下其他人，只好不發一言，依指示登往樓上。

菲鉛華盛裝盡去，換上便服，坐在小廳一角，見他到來，不知是否想起昨晚被他強吻一事，俏臉微紅，仍是欣然道：“你回來了！教人擔心死哩，快坐下！”

項龍規規矩矩地在對面席地坐下，微笑道：“大小姐定把齊國王室迷得神魂顛倒了。”

菲狠狠白他一眼，令他心中一，俏佳人道：“你究竟憑什麼手段，竟可令存心惹事的仲孫龍放人？”

項龍淡淡道：“憑的當然是三寸不爛之舌，大小姐可滿意答案。”

本是無心之言，聽在菲耳卻完全變另一回事。臉刷地飛紅，大嗔道：“人家尚未和你算昨晚的賬，你竟……我……”

項龍知道犯了語病，尷尬道：“我真沒有那個含意……嘿……”

菲更得無地自容，垂下紅耳的螓首，不知所措，一副六神無主的人樣兒。項龍不知該如何應付這個場面，菲的力絕不在紀嫣然或琴清之下，若非知心有所屬，項龍自己實在沒有把握按捺得住。

好一會菲稍復常態，幽幽道：“我實在不該和你獨一室的，偏是我們說的話不可讓別的人聽到。”橫他一眼道：“你須恪守規矩。”

項龍心中苦笑，若再以這種神態和自己說下去，天曉得自己的定力可以支撐多久。籲出一口氣道：“田單對大小姐態度如何？”

菲俏臉仍紅霞未退，怔了半晌，答道：“表面當然是客客氣氣的，但我卻知他在探我口風。我哪能像從前般信任他呢？自然不會告訴他實話。唉！現在菲已弄不清楚和你的主從關係。是你害人不淺。”

言罷垂下頭去。項龍不由後悔昨晚一時衝，強索的香吻，弄得雙方關係曖昧，氣氛尷尬，又充滿強烈的挑逗意味。假若昨晚不是謊稱自己是的人，無論說出何人，他都不會有異常之舉。兩人一時不知說什麼話好。

菲終打破沉默，輕輕道：“你教人莫測高深，以仲孫龍一向在臨淄的目中無人、橫行無忌，怎會賣你的賬？但你卻不肯告訴人家，菲應不應該懷疑你與他達什麼協議，出賣菲？”

項龍不悅道：“你不信任我。”

菲別有含意地瞅他一眼，的垂下眼簾，出奇地溫道：“剛纔赴廷宴時，菲曾誠心向談先生詢問和你相多天後，覺得你的人品如何。談先生擅相人之道，言出必中。以前曾警告我說呂不韋絕不可信，所以菲對他的看法非常重視。”

項龍心中好笑，肖月潭是否於相法，他仍不大瞭解，而他對呂不韋的看法自是不會出錯。淡然道：“他怎麼說。”

菲秀眸閃過奇異的神，低聲道：“他說了兩句話，第一句我不敢茍同，第二句卻令我生出非常古怪的覺。”

項龍再不像從前般怕給人發現自己的份。大不了可託庇於李園，這裡又是齊人作主，誰敢冒開罪秦楚兩國之險來對付他項龍？即使是呂不韋，在表面上都要維護他，否則小盤必不會讓他罪。故此聞言好奇心大起，道：“願聞其詳！”

菲幽幽的白他一眼道：“談先生說你是個守正不茍的君子，可以絕對的信任你。”

項龍失聲道：“正人君子就不可和人兒親嗎？若我是正人君子，你自可毫無保留的予以信任，有什麼好奇怪的？”

菲本在繃俏臉，旋已忍不住“噗哧”笑，又像怪他引發笑般盯他一眼，微嗔道：“正人君子自可以親兒家的，但強迫兒家親的卻絕非正人君子，既然非是正人君子，我爲何不能懷疑你與仲孫龍勾結。”

項龍不懷好意的笑起來，瞧著玲瓏浮凸的上，油然道：“若我不是正人君子，小姐昨晚勢要貞不保。”

菲本回復正常的如花玉容又再飛起紅霞，大嗔道：“你愈來愈放恣。”

項龍灑然聳肩道：“正因我是這樣一個人，因而弄到窮途末路。對我來說，每一個人都是平等的，本可有相同的權利，所謂尊卑上下，只是職位和責任不同吧！大小姐如不喜歡，小人佯裝回未吻過你前的樣子好了。”

菲大發嗔的道：“你可否不再提這件事呢？”

項龍深深兩人間糾纏不清的樂趣，攤手道：“這可是你先提起的，不要說過了又拿來責怪我。”

菲拿他沒法，嘆道：“算我做主子的怕了你的惡執事，當是人家求你，快說明仲孫龍究竟爲什麼肯放人？否則菲今晚豈能安寢？”

項龍遂把整件事和盤托出，只瞞過李園認出自己是誰，使菲聽起來就像他仗義幫忙般。

菲杏目圓睜道：“你知不知道解子元是什麼人？”

項龍不以爲意道：“當然知道，他的職看來不低。”

菲責怪的道：“怎止如此，他不但是一品大，還是著名的才子。蘭宮媛的歌舞大部份是他編的，此人更是二王子田建的陪讀侍郎，所以仲孫龍不得不給他面子。”

項龍出原來如此的神，當然不會大震驚。

菲訝然瞧他道：“爲何你好像一點不以爲意的樣子，你求財之外不是也求功名嗎？李園或解子元任何一人都可令你飛黃騰達，而你卻一點不放在心上似的。”

項龍心中糟，知道已出不可彌補的馬腳，乾咳一聲道：“當時我只想救人，倒沒想得這麼遠。”

菲神回覆往昔的清冷，秀目生輝道：“沈執事可想知道談先生說我可絕對信任你時，爲何我心中會生出非常怪異的覺呢？”

項龍知對自己的疑心已像黃河氾濫的一發不可收拾，苦笑道：“大小姐最好不要說。”

菲嗔道：“我偏要說，你這人最沒上沒下的，告訴你吧！當談先生說這話時，就像認識了你十多年般，不經半點思索，沒有毫猶豫。”

項龍心中苦，男人始終不及心細。大尚可穩守，小則破綻百出，肖月潭這老江湖仍不例外。

菲狠狠盯著他道：“昨晚菲更親會到你可恨的風流手段，明白你不是不的人。而你卻偏能對屏兒、淑貞、秀真們不屑一顧，這是什麼一回事？”

項龍心慌意的招架道：“怕是大小姐對男之事經驗尚淺，把我的九流的招數當作是天下無敵的神功吧！”

菲不可仰大嗔道：“還要胡言語。”

項龍舉手投降道：“我們曾有君子協定，不再提親這件事的，你偏又先提起來。”

菲紅得像喝醉了酒的俏臉現出似嗔似怨，豔無倫的神態，佯怒道：“不準你再胡扯，告訴人家爲何今天你忽然會多了個小肚腩出來，又長出這麼多花白的鬚髮？”

項龍豁了出去，訝道：“你昨晚覺不到這陪伴我多年的肚腩嗎？我的白髮是因知道大小姐另有郎，深嘆無而一夜白頭的。”

菲忽然垂首，默然無語。項龍則不知所措的靜待。

像過了整個世紀的漫長時間，菲回覆平靜，輕輕道：“爲何菲不早點遇上你呢？我活了二十一年，從未試過像剛纔般投忘憂的境界。”

項龍嘆了一口氣，無言以對。剛纔自己亦忘掉遠在咸的妻兒。

菲籲出一口仙氣，淡淡道：“你確是個正人君子，否則此刻就會乘虛而，得到人家的。現在人家的命運已和你連繫在一起，可以坦白告訴我你是想瞞過什麼人嗎？”

項龍暗鬆一口氣，知仍未猜到自己是項龍，道：“自然是要瞞過趙人，若被他們知道我在這裡，定會不擇手段來對付我。至於談先生，則是在邯鄲時便是素識，大小姐現在該明白小人的苦衷。”

菲哂道：“不要再在我面前裝作‘下人’的神態好嗎？菲什麼人未見過，但卻沒有人比你更有自制力，見不。唉！夜了！你也辛勞整天，回去休息吧！”

項龍如獲皇恩大赦，連忙施禮起，急著離去。

菲大嗔道：“你好像很急於離開的樣子。”

項龍知心矛盾，不過的神態確令他再難以像菲所稱道的那麼有自制能力，移了過去，半蹲下來，手逗起下頷道：“大小姐可知這句話會帶來什麼後果？”

菲像失去反抗意志般任他完輕薄的作，星眸半閉道：“你不會的。是嗎？”

項龍重重吻下去，痛快地熱烈反應的一吻，以最堅強的意志悄悄離開。到樓下時，小屏兒揹著他坐在一角。暗歎一口氣，終著心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