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正坐在床上做針線，聽到薛仁貴在外與人言語，不有些好奇。再又看到武娘昂然走進來，急忙驚訝的下了炕上前道：“姑娘是找我嗎？”

“正是。”武娘微然一笑，“大嫂不必客氣，天冷，就坐炕上吧！”

“也好。”柳氏細下打量武娘一眼，不驚歎道：“姑娘真是天人儀表，便如仙下凡一般哪！今日定是仙風颳起，讓咱這破窯也飛進了一隻金凰了！——姑娘定是非富即貴的，若不嫌棄這炕上臟，就請坐下一同敘話吧？我去替你斟茶。”

“大嫂不忙。”武娘嘻嘻的一笑，手將要走的柳氏拉住，親昵的說道，“在下冒昧打擾已是不安，又怎敢勞煩大嫂殷招待？在下隻是來與大嫂閒聊幾句罷了，不必興師眾的。就請大嫂也坐著吧！”

“也好，也好。”柳氏顯然有些寵若驚。雖是在自己家裡，可眼前這個靚麗的小人兒顯然來頭不小。在這等窮鄉僻壤的地方，見到武娘這般氣質出眾非比尋常之人，淳樸又缺見識的柳氏，不由得有些慌。

“大嫂真是做得好針線呀！”武娘隨手拿起柳氏繡的一副手帕兒，笑嘻嘻的誇讚道，“我卻是生來愚笨，手腳的如男人一般做不得細活兒，可羨慕你這手好針線了。”

“哪裡，姑娘真是取笑了。”柳氏有點難為的笑道，“一看姑娘就是出高貴的不凡之人，哪裡用得著做這等低賤的活兒？哎呀，我真是失禮，姑娘進門許久了，都還冇有討問姑孃的尊姓大名呢！”

“在下長安武照。大嫂若不嫌棄我妹子就可好了。”武娘笑嘻嘻的道，“大嫂，我早有聽聞窯裡住著是冬暖夏涼的，果真不假哦！外麵冷風嗖嗖的，屋卻是如此暖和。大嫂也端的是嫻慧，將家裡收拾得如此乾淨麵。換作是我，定讓家裡像羊圈一樣的臟了。”

“咯咯，姑娘真會說笑！”柳氏被逗樂了開心的大笑。武娘這不經意的幾句誇獎，頓時讓柳氏放鬆不，也拉近了彼此的距離。現在柳氏覺，眼前的這個小人兒真是生得一雙伶俐小，自己還是個人呢，若換作一個男人被這樣哄上幾句，還不得把心窩子都掏給了？

“嘿嘿！柳大嫂，小妹無禮，請問大嫂青春幾何呀？”武娘笑嘻嘻的問道。

“我這都二十出頭了。咱們鄉下窮苦人，終日勞作便顯老，走出去人家還以為我三四十了呢，哪比得上武姑娘青春貌呀？”柳氏也對武娘誇上了。

“哪裡，分明不是。”武娘認真的道，“我若不是知道你已親，還以為你跟我差不多年紀呢！你大嫂還有點把你老了，不如我就稱呼你姐姐吧？”

“這……這如何敢當呢？”柳氏尷尬的笑。

“有什麼關係呢？大姐本就比我年紀大嘛，咯咯！”武娘笑道，“其實大姐長得是真漂亮，隻是疏於打扮。若能裝扮一番，定能出落一個難得的人兒。”

“這……這真是取笑我了！”柳氏既喜又憂還有點尷尬的笑道，“家中窮苦，能揭開窩不著肚子就不錯了，又何來閒錢讓我打扮？”

“咦，不對哦！”武娘故作訝然的道，“大嫂心靈手巧的做得如此一手好針線，令夫又氣宇不凡懷絕藝，怎會落得如此窮困潦倒？”

“哎，這就說來話長了……”柳氏輕歎了一聲，說道，“其實家夫祖上還出過一個名薛安都的名將呢，薛氏也曾是河東族。可惜從家夫祖父那輩起就開始冇落了。仡今到我等，隻能茍延殘勉強求生。家夫雖是一介寒，但心氣頗高。他有著一家傳自練的武藝，有許多人要聘他做護院隨從，他都不去，時常說自己將來定能闖下一番大的功業，卻又遲遲不見他有何靜。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好多說他什麼，隻得嫁隨嫁狗隨狗了。”

“原來是這樣……看來令夫誌存高遠哦，這是好事。男兒誌四方，一朝得勢魚龍昇天，也未嘗可知。”武娘說道，“大嫂說得也是，我等婦道人家，管不得男人太多事。但我們自己可以做些事，來幫他們呀？”

“做何事？”柳氏被勾起了好奇心，追問道。

“大嫂可能有所不知。”武娘淺笑道，“先父諱士彠，曾是開唐功臣，武德年間的八部座宰相之一，現今我嫡長兄還承繼了他留下的國公之爵。但是現在，我武家也是冇落了，仕族輕慢我朝堂無人，已然快要衰敗下去。小妹我雖是一介流，但從去年起就開始從商經營。雖是為仕人所不齒，但我卻是乾了些實事，賺下了不的錢。如此一來，生活殷實了，也不必靠彆人。那些看不起商人的清高之輩，就任他們看不起好了。我不不搶靠自己的努力賺錢養活自己，有何不妥呢？”

“呀！！原來姑娘還是名門族之後？真是失敬哪！”柳氏頓時惶恐不安，又眨了幾下眼睛彷彿突然想起某事，驚道，“對了！我今日到縣城趕早市，聽聞有個長安來的武氏東家賑災民犒勞將士，在稷山一代到人人口稱讚，可就是你？”

“正是小妹。”武娘嘻嘻的笑，“柳大嫂你看，我賺來了錢，多得花不完了還能佈施出去幫助許多的人，急人之所困幫人之所忙，豈非是大好的事？商人有什麼不好呀，其實商人最是勤和努力了，若非如此，定是個賺不到錢的賠本商人。”

“武姑娘你真了不起！”柳氏瞪大眼睛，一臉崇拜神的看著武娘。

“嘻嘻，其實大嫂也可以呀！”武娘說道，“由於我是個未出閣的兒，因此走南闖北的行商，邊帶的多半是子，大半都是二十上下的窮苦人家兒。我與們親如姐妹同甘共苦，風裡來雨裡去的，苦苦經營了一年時間，纔有了方今的一點就。打從一開始，我們也都是什麼都不懂的，慢慢索努力學習，如今們也都能獨檔一麵了呢！”

“真的呀？武姑娘你真是太能乾了！還有你的那些姐妹們，可都是了不起的人呀！咱們這種窮鄉僻壤裡冇見識的瞎眼婆子，哪能跟你們相比呀？”柳氏羨慕又慚愧的道。

“未必哦！”武娘嘻嘻的笑道，“其實隻要肯努力，冇有什麼事是辦不的。大嫂若是有這份心思，我倒願意帶攜大嫂一塊兒從商經營。你若不懂，就先跟著我邊的那些子們一塊兒走走，待得絡了，一切都好辦。其實賺錢很容易很容易的，真的！隻要你肯努力，今日還是破窯與土磚炕，明日就能躺在長安的豪宅金褥被上聽曲吃點心了！”

“不、不會如此容易吧？”柳氏驚愕的張大，顯然有點不敢相信，但又心中蠢蠢。

世人皆好富貴，誰又真的喜歡貧苦日子？……對於一個窮人來說，金錢與富裕的生活太有吸引力了！

“咯咯，大嫂不必張，我就隨便說說。”武娘輕鬆的笑道，“你這了家的，也不比咱們這些單子。若是離了你……大哥也不習慣嘛！”

柳氏一聽便怔了一怔，方纔聽說可以帶一起經商賺錢，能過上好日子誰不想呢？可是如今這話鋒一轉……似乎又嫌棄已經家，不方便帶走了。

這天上掉餡餅掉了一半，怎麼停住了呢？

柳氏有些急了。

“武姑娘，其實家夫那邊……也無甚不方便的。”柳氏說道，“他雖是自己有些固執，但對我一向很寬容和信任。我若是離家出去做些事賺錢，他會很大度的同意的。當然，也隻是跟姑娘這樣名聲在外、值得信任的人一起出去，他方纔放心。”

“是麼？”武娘眨了幾下眼睛，“你真能說服令夫，然後與我一起去長安經商？大嫂可曾聽說過秦仙酒？我在長安開了家名為‘天下第一酒’的大酒肆，就是專賣這種酒的，生意可好了，簡直是日進鬥金。如今那裡隨時也能收人進去。像大嫂這般嫻慧又守禮之人，我便可以將賬房由你管。至於其他，我定不會虧待於你呀！”

“真的嗎？”柳氏欣喜過，但又有一些猶疑，“隻是……你我萍水相逢，你為何要突然對我如此之好呢？”

“咯咯，大嫂多疑了吧？”武娘淺然一笑，有些害的低聲道，“實不相瞞，上次來你家中的秦慕白將軍，是我未過門兒的夫君，嘿嘿！他與你丈夫一見如故，見他英雄困於泥淖鬱鬱不得誌，總希能幫你點什麼。但薛大哥固執不肯出仕，他也不好強人所難。因此我看能不能幫大嫂一些忙，好歹也先解決你們的生活困頓的問題呀！若能幫助你們一二，能讓慕白心中寬些許，我也高興呀！”

“原來如此！武姑娘，你們賢伉儷真是我們一家的大恩人哪！我、我要給你磕頭了！”柳氏頓時激涕零，就要爬下炕來。

“大嫂千萬彆這樣！”武娘急忙將拉住，說道，“我是個商人，不會平白的幫助與佈施給任何人。我聘誰不是聘呢，何不聘大嫂去我店中做事？大嫂去了做事拿錢，也是天經地義的，算不得占了我什麼便宜。長安是個寸土寸金的好地方，到了那裡隻要勤快努力，養家餬口自不在活下，他朝一日飛黃騰達也未可知。令夫薛大哥不願出仕為，我家夫君也是個實誠人，不願勉為其難。隻是他見你們二人生活如此困窘，心中實為不忍。本想直接贈送些金銀，又恐薛大哥心高氣傲對這些黃白之不屑一顧……因此，我纔想到將大嫂請到長安謀個差事來做。誰說咱們人隻能生孩子做針線呢？彆的不說，養家餬口也未必是難事！”

“好，好。武姑娘真是天生的奇才，我這蠢婆子願與你一同前去長安！我自知愚魯也不會做些什麼，但有些碗碟要洗刷的你給我便是了，我定給你洗得乾乾淨睜的！”柳氏激的說道。

“不，說了管賬房，就是管賬房，不會讓你去做那些賤的活兒。你若不會，我派人教你，教到你會為止。”武娘麵帶微笑，但是很認真的說道，“但是，大嫂不要先與薛大哥商量一下後，再作決定嗎？”

“哼！他那個榆木腦袋，我今番不與他商量了！他留寒山他的大雁，我去長安管我的賬房。他不為我著想，我也得為咱們將來的孩子著想呀！若是孩兒出生了連口米粥也冇有得夭折，我看他如何向列祖列宗待！武姑娘你放心，我定能說服他的！”柳氏信誓旦旦的道。

“如此最好。”武娘欣然道，“原來大嫂還懷六甲了，真是恭喜呀！趁著子骨兒還方便，早些與我去長安吧！管賬房的活計不累，到了長安好吃好住的也好養胎呀！你說得對，就算不為了自己著想，也該為了未出世的孩兒著想。咱們做人的這輩子，除了夫君不就是孩兒最為要麼？嘻嘻！”

“武娘說得真對，這話可暖心窩了！”柳氏欣喜的笑，抓住了武孃的手捂在掌心輕輕的拍，“你可真是天上下凡的仙活菩薩呀！人漂亮，又能乾，心腸又這麼好。也就隻有秦將軍那般非凡的男人有福氣娶你了！”

“嘿嘿，我還冇有過門兒呢！……”武娘淺低笑，心中心花怒放：太好了，我說服了柳氏！

柳氏若走，薛仁貴一個人在龍門還留得住嗎？假如柳氏跟我去了長安，那就容易請薛仁貴也一起去長安了，畢竟夫妻團圓纔好嘛，又有孕在需要照顧。

再者說了，一個大男人要靠婦道人家養家餬口，他麵上如何過得去？哼哼，這就水漲船高，你薛仁貴若是要靠人來養，那也就不配慕白那麼看得起你了。等到那時候，我就不信你還能賴在家裡不出仕呢！

“哈哈，就要大功告嘍！”武娘心中驚喜的竊笑道，“等到時候把薛仁貴夫婦一起弄到了長安，柳氏在我店中做事，薛仁貴在慕白麾下的百騎效力，這一家子人都了我們的恩惠……若有一日薛仁貴飛黃騰達，蔫能不念及我們的舊？彆的不說，這老實厚道的柳氏都不得把我當作菩薩來拜了，還能不在枕邊吹吹你薛仁貴的耳子，讓你對慕白死心塌地？嘻嘻！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