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李澄空神，已然斷定鄭西風叛變了。

這次背叛，恐怕會改變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他原本是最信任的。

為監軍就是為了防止叛變，現在倒好，與指揮使一起叛變了！

這對父皇的打擊將是巨大的。

他會發現，天下間竟然沒有可信之人，每個人都可能背叛，原本就多疑的父皇會變得更多疑。

這不是天下之福，更不是百之福。

可惜，無力改變。

「哪一封信傳給父皇？」問道。

李澄空道：「兩封都發過去吧，還有，讓皇上切關注侯的家眷。」

「……對。」獨孤漱溟輕輕點頭。

既然鄭西風可能叛變了，那他的話就真假難料，侯未必不管家眷的死活，說不定是故意放出風，從而讓神京疏於防備呢。

董大同臉沉肅。

李澄空看向董大同道：「董將軍是擔心令尊與令兄吧？……他們有可能什麼也不知道。」

董大同苦笑。

獨孤漱溟道：「你能斷定他們是忠於大月嗎？」

董大同忙用力點頭：「家父與大哥絕不會背叛大月的！」

「可一旦起事，他們如果不想死，隻能暫時順從，尋找機會歸正。」李澄空道：「這可不容易。」

「如何是好？」董大同朝李澄空深深一禮：「請李大人幫忙帶出他們！」

李澄空微笑搖頭道：「董將軍，這可為難我了，鄭西風所住之顯眼，而他又是太監，我很容易找到他，可令尊令兄……」

董大同如泄了氣的皮球，嘆息道：「難道他們……」

他也知道是為難李澄空。

茫茫軍營，怎麼可能找得到他們兩個，而且軍營不比城，森嚴數倍，闖營危險數十倍。

李澄空道：「吉人自有天相，董將軍，順勢而為吧，各有命運！」

董大同沉著臉慢慢點頭，抱拳道：「殿下，李大人，我心神不寧，就先出去了。」

「去吧。」獨孤漱溟頷首。

董大同離開大帳。

李澄空馬上開啟帳簾，緩緩說道：「殿下，你先走一步吧！」

他聲音徐徐傳出，響徹整個大營。

獨孤漱溟一怔。

李澄空道：「他們恐怕會馬上出，營太危險，還是暫且避其鋒芒。」

「我獨自逃走？」獨孤漱溟聲音卻不高。

但神武衛都懷武功，帳簾合起則能隔音，一旦開啟帳簾，便不再隔音，他們運功於耳便聽得到獨孤漱溟清冽聲音。

「就是沖著殿下你來的，你如果不在，他們也沒什麼心思收拾神武衛了。」李澄空這句話的聲音也不高。

卻依然被整個神武衛聽到。

「不行！」獨孤漱溟搖頭：「我絕不能臨陣逃，絕不會拋下神武衛！」

可以在別的事上相信李澄空，聽李澄空的，但這件事卻不能聽李澄空。

「殿下逃了，他們會集中軍力去追殿下的。」

「他們兵強馬壯，也不會放過神武衛！……既然要戰，那就奉陪！」

李澄空笑了笑：「殿下，你是金枝玉葉，何必冒如此奇險，真有可能殞落於此，豈不可惜？」

「我跟外麵的神武衛沒什麼兩樣，都是一個鼻子兩耳朵，什麼珍貴不珍貴的，他們冒得奇險我就冒不得？」

「……罷了。」李澄空搖頭道：「看來隻能我拚命了，命苦啊！」

「如果事有不諧，你先走吧！」獨孤漱溟道：「你能替我報仇！」

董大同大步流星挑開簾子進來：「殿下，李大人！」

「董大人怎不去歇著？」李澄空笑道。

董大同搖頭：「我有一計。」

此時神武衛們心沉重，同時又激昂難抑，沒想到獨孤漱溟會如此。

見機不妙，大人先撤，這是約定俗的規矩，不僅僅是公主，便是他們父親也一樣。

人命是有貴賤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

清溟公主殿下偏偏要打破這規矩。

他們心中複雜莫名，卻也莫名，渾洶湧著熱，恨不能再在就衝出去拚命。

「有何計策？」

「擒賊先擒王，憑李大人的絕世武功，足以殺掉似乎侯吧？」

「董大人太高看我了！」

「李大人，都什麼時候了，別再謙虛了！當仁不讓，隻要解決掉侯，群龍無首之下，一切也就應刃而解，豈不是皆大歡喜！」

獨孤漱溟哼道：「沒有朝廷的旨意，直接殺了侯，李道淵的腦袋也保不住！」

李澄空輕輕點頭。

殺掉侯，侯沒行那就不是謀反，既然不是謀反，便罪不及死，他就是錯殺。

即使找到侯要謀反的證據，別人信不信還兩說，會懷疑是他栽贓陷害。

即使鐵證如山，侯罪無可逃，讓別人不能不信，他還是難逃罪過。

這一次是判斷對了，萬一判斷錯了呢。

說一千道一萬，沒有旨意便擅殺一邊關指揮使，所有的指揮使都不會饒過他，一定要讓他死以殺儆猴。

「李大人，不殺他，公主殿下與我們都要沒命。」董大同道。

李澄空笑了笑。

獨孤漱溟絕臉龐籠罩了一層寒霜，冷冷道：「董將軍，住吧！」

董大同急忙道：「為了公主殿下……」

「閉！」獨孤漱溟怒喝。

董大同這纔回過神，發現自己太激，有些失態，忙抱拳道：「殿下恕罪。」

獨孤漱溟蹙眉揮揮玉手。

董大同頓時沮喪。

公主殿下這是討厭自己了，覺得自己太自私，要犧牲李道淵以保全自。

可為了公主殿下，為了所有人命，犧牲李道淵一人也未嘗不可！

獨孤漱溟蹙眉瞪著他，揮揮玉手。

「……是。」董大同怏怏退出大帳。

李澄空笑道：「董將軍的心思可以理解，他算是一個合格的將領了，心腸足夠。」

他在心裡破口大罵，但臉上卻一幅理解的神，顯示出了豁達的心。

他暗贊自己是一個好演員。

獨孤漱溟清亮眼眸一斜，白他一眼。

對李澄空頗為瞭解了，知道他一定很不爽，一定在罵董大同，強裝的笑臉。

又蹙眉搖搖頭。

雖然知道急之下，董大同的選擇無可厚非，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可還是忍不住會失。

李澄空道：「殿下，我們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招呼神武衛們準備一下撤退吧。」

獨孤漱溟哼道：「有辦法為何不說？」

李澄空微笑：「總要讓殿下有機會收買人心吧。」

獨孤漱溟搖頭不已：「怎麼做？」

李澄空這手段耍得妙！

「十人一隊，我一次一次的帶走他們。」李澄空道：「這是笨辦法。」

「甚好！」獨孤漱溟明眸一亮。

這確實是笨辦法，卻也是好辦法。

再喚來垂頭喪氣的董大同，吩咐下去，很快十人一隊，彼此拉著手，然後被李澄空扯著消失。

一個時辰之後，當一千名玄甲騎士衝進大營時，看到的是空空的大營，唯有通明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