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裡嗡嗡作響,沈木兮站在原地,隻看到南琛的一張一合,他後來說了什麼,已經全然聽不清楚,腦子裡不斷盤旋著三個字——薄雲岫!
薄雲岫!
「沈大夫?」阿落慌忙攙住搖搖墜的沈木兮,「沈大夫!」
「娘?娘!」沈郅趕幫著攙住,「娘你別嚇我,娘!」
孩子一聲喊,沈木兮才提了口氣,堪堪回過神來,「是誰又有什麼關係?我有郅兒,還有……」
瞭夏問卿,腦子漸漸清晰起來。隻要還活著,還有能力保護邊的人,為什麼要掙紮在泥淖裡,不肯放過自己? 站直了子,沈木兮咬著牙,冷冷瞪著站在墳前的南琛,「離那裡遠點,你太臟!」
南琛一愣,難道自己猜錯了?掌心著墓碑一角,南琛一改方纔的得意,目越過眾人,徑直落在了沈郅上。
夏問卿趕把沈郅藏在後,「你們想幹什麼?」
「長生門的人,卑鄙無恥至極,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此刻還有臉在這裡挑撥離間,你以為我是傻子嗎?」沈木兮深吸一口氣,「南琛,長生門快完了,你們不敢拿薄雲岫下手,就來找我的麻煩,真不要臉。」
「廢話說,穆中州的東西呢?」南琛耐心盡失。
他原以為沈木兮就是夏問曦,畢竟在墳前哭得那麼厲害,聽得夏禮安是被薄雲岫監斬的,勢必會緒激,會倒戈相向。
可沒想到,沈木兮一反常態,竟然還是站在那頭,沒有慌,也沒有要跟他合作。
沈郅躲在夏問卿的後,聽得這話,下意識的了子。
「出來!」南琛攤開掌心,「拿到東西,我就走。」
「那也得看你有沒有這本事!」月歸冷劍出鞘。
對付這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之人,死亡纔是最好的歸宿,否則隻能沒完沒了。
「一個暗衛不夠用!」鍾瑤堵住了去路,「可惜了,離王府沒多賞你幾個!沈木兮,東西呢?」
「你也是長生門的。」沈木兮半點都不驚訝,「陸大哥上的毒,是你傳給他的!」
鍾瑤麵微冷,「你倒是好本事,見蠱拆蠱,見毒解毒。我忽然覺得,殺了你……興許是最好的解決方法,留著你這樣的,早晚是個禍害!」
「你纔是禍害!」春秀冷喝,「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那人不人鬼不鬼的牲畜,一輩子見不得,死了也隻能躲在角落裡等著爛胳膊爛!」
鍾瑤憤然,掌風直春秀而去。
說時遲那時快,兩道黑影一左一右快速襲來,鍾瑤沒防備,竟被生生退幾步。
眾人這纔看清楚,兩名黑暗衛直的擋在跟前。
沈郅探著頭,沖著鍾瑤扯了扯角,默默出兩手指頭比劃,「王爺的確隻給了我娘一個護衛,可他給了我兩個!」 沈木兮皺眉,神微恙的盯著沈郅,「你早就知道?」
「他們速度很快,一直跟著我,但從不靠近、從未出現。」這是那天夜裡的人說的,為了避開這兩人,費了他老大的勁兒,若非如此,沈郅自個也不曉得一直以來都有人跟在後來。
他後來想了想,應該是薄鈺那件事之後,薄雲岫怕了……
月歸一腳踹開南琛,飛落在眾人後,「這可是離王府最好的影子衛,速度是最快的。」
兩個影子衛生得一模一樣,應該是孿生兄弟,這兩人心有靈犀,進可攻退可守,饒是鍾瑤想盡了辦法,也沒能靠近分毫,被退了一次又一次。
像極了貓捉老鼠般的戲耍,氣得鍾瑤直跳腳,「南琛,你還不快點搞定那個人!」
月歸對南琛有些吃力,尤其是南琛……善用毒。
「月歸?」沈木兮駭然,瞧著月歸手背傷有痕,應該是被什麼蟄了一下,痕周遭開始青紫,接著生出了漆黑的如髮一般的東西。
「這是什麼?」夏問卿慌忙圈著沈郅,「別看別看!」
「撤!」月歸額頭上冷汗涔涔,「撤!」
影子衛協同月歸,護著眾人後退。
「南琛!」鍾瑤冷然,「還追不追?」
「一個已經快死了,撐著罷了!還剩下兩個,到時候一人一個做了!」南琛分工明確,與鍾瑤二人,將這幫人進了墳塋邊上的破廟。
春秀快速關上廟門,月歸瞬時栽倒在地,早就扛不住了。
院子裡有影子衛守著,春秀站在臺階上盯著。
夏問卿死拽著沈郅的手,掌心都是涼的,看著沈木兮以銀針封住月歸上的幾位,然後快速劃開掌心,將喂進月歸的裡。
俄而,沈木兮劃開月歸手背上的傷口,用將毒吸出,一直到吐出來的,不再漆黑如墨,沈木兮方倦怠的鬆口氣,「這毒蜘蛛可真夠厲害的,養得真好?」
「這還好?」阿落快速撕了角,將沈木兮的傷包紮妥當,「接下來給我!」
沈木兮點點頭,手拭去額頭的汗,將隨小包裡的解毒藥遞給阿落,「敷在傷口上,最多半個時辰,就能活奔跳!」
阿落手接過,手腳麻利的幫著月歸上藥包紮。
半個時辰?
夏問卿擔慮的著外頭,「那兩個人怕是不會等半個時辰吧?」
「郅兒!」沈木兮輕喚。
沈郅搖搖頭,「娘,我不會給你的。」
沈木兮一愣,「郅兒?」
「我知道,娘要把鑰匙拿回去,娘要保護我!」沈郅脖頸上就掛著那把青銅鑰匙,「可是娘,你掛在我的脖子上,那就是我的,我不會給你的。」
「郅兒!」沈木兮急了,「你知不知道那是……」
「那是他們想要的東西,有本事讓他們來找我拿!」沈郅護著口,就是不出來,「娘,郅兒長大了,是個男子漢,如果連師公的東西都護不住,郅兒沒臉見師公。」
沈木兮眼眶微熱,「不要任。」
沈郅搖頭,「不給!」
「算了,我們保護好他就是。」夏問卿艱難的蹲下子,「郅兒,別怕!」
「舅舅,郅兒不怕他們,他們殺了師公,殺了好多人,還差點殺了我們。以後我長大了,他們不來找我,我也要去找他們算賬!」沈郅擲地有聲。
夏問卿連連點頭,滿心歡喜,「這孩子比我有出息!真好,真好!」
「如果我長久不回醫館,就會有人來找我的。」沈木兮麵微暗,「離王府的人,看得!」
「不怪他!」夏問卿忽然沖道,「真的不怪他,就算不是他監斬,也會有別人。律法不是他定的,刑也不是他判的,你既然在離王府住著,就不要……」
沈木兮沒說話。
「方纔這兩人是長生門的?」夏問卿轉了話題。
沈木兮點頭,「是!」
「竟然還存著!」提起這個,夏問卿滿臉嘲諷,「我還以為七年前都死絕了,卻原來隻是假象,有些人真是……魂不散!」
「夏公子,您說殺不死是什麼意思?」阿落忙問。
方纔南琛故意試探,提及薄雲岫監斬夏老大人,阿落整個人都是慌的,生怕沈木兮一時想不開會做出什麼傻事。
旁人不敢肯定,沈木兮是否夏問曦,阿落卻是明明白白的。
「七年前先太子謀反,啟用了本該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覆滅的長生門。」夏問卿目沉沉,彷彿回到了當初慘烈的境況,麵上滿是沉痛,「先帝當時已經口不能言,大權旁落在太子薄雲列手裡。先是誣陷後是構陷,殺了那麼多人,包括我夏家,都是因為竭力遏製長生門的出現,被斬盡殺絕的。」 想起那些,夏問卿子微微的,已然悲憤到了極點,「一道被誅殺的,不知是我夏家,還有不忠臣,說白了,其實就是薄雲列在剷除異己。連當時的離王都被下獄,差點死在了牢裡,還有什麼是薄雲列乾不出來的?」
沈木兮心下一窒,「薄雲岫下過獄?」
從未聽說過。
「先帝寵薄雲岫,想廢了太子,立薄雲岫為太子,可當今太後又想讓自己的兒子當皇帝,於是乎三方勢力一攪合,這局麵簡直套了!」夏問卿解釋,「先帝死後,太後連同關太師,以及諸位文臣武將,把做著夢的薄雲列給殺了,這纔有了今日的天下。當時我已被流放,很多事都是道聽途說,怎麼回事,委實不知!」
下獄?
什麼時候下獄?
「與父親一同被押上斷頭臺的,還有父親的不同窗,如今我還能平靜的說著這些話,也算是放過了自己!」夏問卿著自己的,「這條,是在流放的路上被打斷的。」
「薄雲岫乾的?」沈木兮咬著後槽牙。
夏問卿無奈的笑了笑,「他自難保,打斷我的作甚?」
被一通反問,沈木兮半晌說不出話來。
「我不是說了嗎?當時他自難保,連四皇子都死在了牢裡,可想而知他當時的境。」夏問卿輕嘆,「沈大夫,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誤會嗎?
是誤會嗎?
沈木兮已經分不清楚,什麼是真相,什麼是誤會?
「太後兩子,四皇子已逝,隻剩下長子,也就是當今聖上。」夏問卿繼續說,「爹在世的時候就說過,太後這人素來私心重,所以最後寧肯皇帝遊戲人間,也不願讓出皇位!」 頓了頓,夏問卿忽然道,「對了,爹的墳還是薄雲岫給立的,雖然是個冠塚,但每年都是他親自去祭掃的,我那些年流放在外,虧了他才能活著回到東都。」
沈木兮僵在那裡,整個人像是靈魂了殼一般,麵慘白如紙。
那些疼痛沒有經歷過,那些顛沛流離原本該有一份,但當時——在離王府。
「還好我妹妹……之前我以為跳河自盡了,以為死了,所以出事的時候躲開了一劫,爹若是在天有靈,一定會很高興。經歷過這些生死大事,我便覺得隻要能活著,比什麼都重要。」夏問卿有些激。
沈郅握著他的手,親親切切的了聲,「舅舅!」
「都好好的,纔是最好的!!」夏問卿握沈郅的手。
乾啞的嗓子裡,匍出酸的字眼,沈木兮瓣抖,「哥!」
「欸!」夏問卿笑了。
剎那間淚水模糊了雙眼。
「那個長生門,其實……」
還不等夏問卿開口,春秀已經出聲來,「快出來!」
影子衛已經飛上了屋頂,南琛和鍾瑤就在屋脊上,雙方打得激烈,原就殘敗的屋瓦紛紛碎裂,劈裡啪啦的往下砸。
「帶郅兒走!」沈木兮一聲喊,夏問卿護著沈郅便往外沖。
阿落和沈木兮攙起月歸,然則下一刻……
「阿落!」沈木兮駭然瞪大眼睛,拚死將阿落推向跑進來的春秀,「走!」
「轟」然一聲巨響,土地廟徹底坍塌。
「沈大夫!」
「娘!」
「小妹!」
影子衛心下一驚,一人捱了一掌,登時南琛和鍾瑤聯手震開。
「抓孩子!」南琛一聲令下,二人直撲沈郅而來。
「郅兒!」夏問卿驚懼的抱了孩子。
「小賤人,敢傷我沈大夫、傷我郅兒,姑要你命!」春秀狠狠甩刀,力道之大,拚盡了全氣力。
鍾瑤一掌推出,幾將殺豬刀拂開,哪知春秀的力氣……刀子沒推開,竟還破了的掌風,若非快速飛旋避開,整條胳膊都會被鋒利的殺豬刀卸下。
殺豬刀怦然落地,鍾瑤的胳膊上拉開一條口子,鮮瞬時染紅了袖,疼得臉都白了。
阿落衝上來想攔著南琛,已然做好了必死的決心。
說時遲那時快,南琛的掌風沒能落在阿落上,也未落在夏問卿上。卻是南琛厲聲嘶吼,接著是熱噴濺,夏問卿隻覺得背上滾燙,駭然回眸。
薄雲岫生生接了南琛一掌,忽然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是卸掉了南琛一條胳膊。
馬蹄聲還在外麵,可見薄雲岫是以輕功率先飛進來的,其次纔是黍離帶著底下人衝進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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