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歸和黍離並不知屋發生何事,二人亦不敢靠得太近,隻敢在院子裡守著。
盒業已出現,若被陸如鏡得知,定然會招致災禍。
第二天一早,問柳山莊就跟炸了鍋似的,鬧騰得厲害。
春秀原是想著,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這兩天得放開肚皮狠狠的吃,吃飽了也得多吃兩口,卻聽得外頭鬧哄哄的,極是不悅的皺起眉頭,「一大早的,還讓不讓人痛快的長了?」
阿落著氣跑進來,「那個寧侯府的人來了!」
「哎呦,姑還沒找孫道賢算賬,他倒是敢送上門來?」春秀一想起這孫道賢跟鍾瑤勾結,差點害死沈郅,害死,害死黍離,一怒氣瞬時竄到腦門,拎著刀子便沖了出去。
沈郅放下勺子就追,「姑姑!姑姑你莫衝!」
見狀,薄鈺一口熱粥卡在嗓子裡,了兩個包子,咳著氣兒在後頭跑,「你們、你們別、別跑那麼快。」
這下,整個問柳山莊算是熱鬧了,人都跑到花廳前的院子裡。
夏問卿正打算去衙門,瞧著春秀拎著刀子往外沖,當下扶著,一瘸一拐的往前跑,打算攔一攔,「春秀,春秀你別衝!那好歹也是侯府世子,春秀……殺人償命,使不得!使不得!」
「老孃不殺他,老孃剁了他!」春秀咬著牙。
寧侯夫人揪著孫道賢的耳朵,一腳將兒子踹翻在院子裡,雙手叉腰的沖著迴廊裡的人喊,「人我給擱這兒了,你們要打要罵,悉聽尊便!」
「娘!我是你親兒子!娘……」孫道賢一張臉腫得跟豬頭似的,可見寧侯夫人也沒對他客氣。
沒出息的東西,癱坐在地,哭得比殺豬聲還要刺耳。
「嚎什麼?」春秀怒喝,「你這王八羔子,姑原先以為你最多是鬧點脾氣,耍耍你公子哥的子,誰知道你生了黑心肝,跟鍾瑤那個死人攪合在一起,給我們下套,差點害死我們這麼多人,老孃恨不能劈了你!」
沈郅快速抱住春秀的胳膊,「姑姑,殺人要償命,咱不能衝!」
旁人是攔不住春秀的,也就是沈郅,還能勸著點。
「是他害人在先,我豈能放過他!」春秀咬著牙,「郅兒,你閃一邊去,免得姑姑刮著你!」
「姑姑,他害人是不對,可侯爺夫人深明大義,都把人送來賠罪了,咱、咱也沒傷著,是不是可以好好商量?咱有話好好說不是?」沈郅生怕春秀真的拿刀卸了孫道賢。
孫道賢再不濟,那也是寧侯府的世子,若然有罪也該是朝廷來置,斷然不能傷在春秀手中。且不管前因如何,追究起來,終究是春秀吃虧。
「我沒話說!」春秀作勢要掰開沈郅。
薄鈺慌忙將包子遞上,「姑姑,先吃個包子墊墊肚子,不然沒力氣手!」
春秀皺眉,一大一小就這麼對視了幾秒鐘。
「要不,咱先吃飯吧!」薄鈺道,「賬要算,飯也得吃,不能著自己。春秀姑姑,你都瘦了一圈了,再瘦下去怕是連刀都提不了,還是先冷靜冷靜,喝碗綠豆湯降降火!」
「是啊是啊!」阿落忙附和,「先坐下來,有話好好說嘛!」
關毓青坐在欄桿,嗑著瓜子喊,「春秀,你這一大早的是要濺三尺啊?給咱們加餐嗎?」
聽得這話,孫道賢「哇」的哭出聲來,「娘啊,你聽聽這幫人說什麼?他們要吃了我啊,娘啊……我是你的親兒子,你怎麼總是胳膊肘往外拐?娘……」
「你給我閉!」寧侯夫人這會倒不是開玩笑的。
沈木兮慌慌張張的穿好裳出來,邁出門檻的時候一,險些撲在地上,所幸被後的人快速挾了腰,這才堪堪站住。
略帶氣惱的推開他,沈木兮攏了攏襟,麵微白的朝著花廳疾行。
「小妹!」夏問卿有些擔心,「這……」
「放心!」沈木兮口氣,緩步走到春秀邊站著。
有沈木兮在,眾人便知孫道賢逃過了一劫。
「沈大夫,你莫要攔我!」春秀道,「此番我定是要找他算賬的,他害得我們好苦,差點讓鍾瑤把我們一鍋端了!這筆賬,就算到了皇帝跟前,我春秀也得擺出來算清楚!」
沈木兮點頭,如果不是沈郅的有奇效,隻怕一個個都不能好好的站在這兒了。
「夫人,此事原就是孫世子鬧出來的,春秀會激,是因為鍾瑤原就是長生門的人,若是寧侯府與長生門有所勾結,此事若是上稟朝廷,隻怕整個寧侯府都不了乾係。」沈木兮麵黢冷。
聽得這話,哭聲戛然而止。
孫道賢不敢置信的仰著沈木兮,「你、你說什麼?」
「孫世子與鍾瑤合作,難道此前就沒想過,會牽連自己的父母雙親,牽連孫氏族人?與逆賊合謀,傷害離王殿下的孤,這等罪名,足以讓你寧侯府擔上謀逆之罪,萬劫不復!」沈木兮冷嗤。
孫道賢駭然,慌忙爬起來跑到母親邊,「娘……」
寧侯夫人抬手就是一掌,直接將孫道賢打翻在地,「所以說,蠢吶!你怎麼胡鬧,爹孃都沒管過你,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敢跟那些臣賊子攪合在一起。長生門是什麼東西,你也敢?簡直該死!」
這一掌,寧侯夫人還算是留了,否則依著的力道,孫道賢定會被打得滿地找牙。
孫道賢捂著臉,滿是的坐在地上。
「怎麼,現在知道怕了?你這豬腦子,早幹嘛去了?」春秀冷笑,到底是沈大夫能說出道理來,瞧著這孫子滿麵驚懼的狼狽模樣,委實比宰了他更讓人痛快。
「離王妃!」寧侯夫人畢恭畢敬的行禮,「是我教子無方,以至於闖下如此大禍,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寧侯府絕不推諉責任。這逆子,險些害死小公子和春秀姑娘等人,委實……我這廂給諸位賠不是,慚愧啊!」
語罷,寧侯夫人撲通跪地。
這倒是把眾人給驚著了。
不過,沈木兮沒有去扶,隻是退後兩步,「消不起!」
說起來,寧侯夫人是長輩,沈木兮委實不起這一跪。可錯了就是錯了,若是這般錯誤都能被輕易原諒,來日還不定惹出什麼禍來。
「離王妃,我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傷害小公子乃是重罪,賢兒萬死難辭。」寧侯夫人言辭懇切,跪地磕頭,「可我寧侯府人丁單薄,就這麼一個兒子,寧侯府隻是表麵風,實則無權無勢,不過是承了世襲之恩。求諸位高抬貴手,權當是給賢兒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阿落與月歸麵麵相覷,春秀皺眉瞧著,死抱著自己胳膊不放的沈郅,「鬆開吧!你春秀姑姑,還沒狠心到……讓人斷子絕孫的地步!」
如此,沈郅才鬆了手。
薄鈺遞來一個包子,「吃點吧,咱們還是別管閑事,這兩日傅心不好,若是再去晚了,這會可就不是跑圈那麼簡單了!」
沈郅接過,「再去拿兩個,趕走!」
李長玄這幾天被阿娜公主給折騰得,像極了炸的公,誰都不敢招惹,一個個都乖得厲害。
黍離不敢耽誤,趕著送了兩個小的宮。
夏問卿走的時候,關毓青將手中的瓜子皮塞給念秋,默默的跟在夏問卿後離開。
院子裡稍稍空置下來,沈木兮終是彎腰將寧侯夫人攙起,「我知夫人深明大義,也知寧侯爺和您沒有與長生門同流合汙,但此事著實是因世子而起,所以世子……」
「我知道!」寧侯夫人點頭,「我不求原諒,能饒他命便罷!」
沈木兮扭頭著春秀,眸微轉,「不如這樣,春秀,我把世子給你,如何?」
春秀一愣。
孫道賢如同殺豬般哀嚎,「不要不要不要,娘,沈大夫,不要把我給……會弄死我的!娘啊……」
「給我閉!」寧侯夫人皺眉,「王妃,這……」
「春秀,留人命。」沈木兮道,「能做到嗎?」
春秀招招手,與沈木兮一道走到僻靜,盡量避開寧侯夫人,「沈大夫,你這是作甚?把那孫子給我,我怕我忍不住,到時候一掌拍死他。」
「寧侯爺對朝廷有功,昔年保家衛國,算是響噹噹的一條漢子,雖然教子無方,但還算深明大義,所以咱不能趕盡殺絕,得給人留條。」沈木兮解釋,「可這孫道賢委實不,若是放出去,再跟長生門的攪合在一起,不知還會鬧出什麼事來。」
春秀點頭,「這小子,慫恿街頭的子作威作福,在東都街頭橫行無忌,我早就想收拾他了。」
「我就想著,你帶他去鋪,算是管教。鍾瑤被捱了阿左阿右兩掌,此刻不知貓在何,無路可逃,說不定會重新找上孫道賢。」沈木兮低低的說著,「懂我的意思嗎?」
「知道!」春秀笑得涼涼的,「我就把孫道賢掛鋪子上,看那死人,會不會自投羅網。」
「攏一攏這東都城的風氣,也算是大功一件!」沈木兮笑道。
春秀嘿嘿的壞笑著,「看這小子,還敢不敢,不老實!」
孫道賢是哭著被春秀拖走的,這人要帶著他去殺豬,去賣豬……
他堂堂一個寧侯府世子,竟然要當個市井小民,做個殺豬的販子??說出去,鬼都不會相信。奈何他爹孃,就跟眼瞎了似的,任由春秀把他帶走,還頗有些拍手稱快之。
直到孫道賢被迫係著圍,站在鋪子前,他都還在想著,自己到底是不是爹孃生的?
八,是拾來的!
夏禮安就在迴廊裡站著,方纔的事都看在眼裡。
「爹!」沈木兮行禮,因著薄雲岫就在旁邊的緣故,也不敢靠父親太近,生怕這「婿」會突然發飆,不控製。
「到底是長大了!」夏禮安老懷安,「以前那個任妄為,固執己見的曦兒,終究是胎換骨了。」
沈木兮低頭一笑,「爹,我已經是做了孃的人,自然不能與以前一般任。曦兒長大了,亦懂得了爹當年的苦心。爹,對不起!謝謝你!」
年輕的時候說不出口,長以後卻是沒臉說出口。
如今說出口,換來的是父兩個,釋然淺笑。
因著沈木兮放了寧侯府一馬,寧侯爺夫婦對離王府恩戴德,這份最後終是要還的。滅族之罪,被悄悄遮掩過去,離王府何嘗不是擔了風險。
「王妃,您回來了!」管家行禮,「這兩日小棠姑娘和千老先生的子恢復得極好,隻是皇上那頭……丞相大人和太師來請過好多回,說瀛國的使團還在東都,皇上一直不臨朝也不是個辦法!」
「我知道了!」沈木兮朝著主院走去。
管家頷首,待推開了主院的門,便領著安安靜靜的退下,不敢擾了王妃事。
「你能不能別再像跟屁蟲一樣,跟著我不放?」步棠捂著口的傷,火冒三丈,「我是傷,不是殘廢,能喝水能吃飯,不需要你來喂!皇帝陛下,您能不能放過我?」
薄雲崇端著一杯水,老老實實的跟在步棠邊,老老實實的回答,「不能!」
步棠口起伏,「你再在我麵前晃悠兩圈,我這條命都能折給你!」
「不能!」薄雲崇搖頭。
一旁的丁全和從善,頗為無奈的垂著頭。離王殿下不在了,皇上現在又不理朝政,之前太後還能叨叨兩句,如今太後乾脆頤養天年了,留下一幫老臣整日在金殿裡嘰嘰歪歪,奈何誰也拿不出個可行的法子。
長此下去,如何是好?
「皇上!」沈木兮行禮。
「小兮兮……」薄雲崇一臉委屈。
步棠,「……」還沒開口屈,他一個七尺男兒,當朝帝君,擺出這一臉的委屈給誰看??欺負他了嗎?有嗎?有嗎? 「、主!」步棠幾行禮,被沈木兮當即攔住。
「都傷這樣,還不回去躺著,把傷養好再說!」沈木兮扶著步棠回床,「我知道你躺不住,但每日下地走走也得有個度,不能一味的站著,你知道自己這條命是怎麼撿回來的嗎?差一點,就去閻王殿湊熱鬧了!還不安生,打量著是要急死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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