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還能回來嗎?」沈郅問。
沈木兮搖搖頭,「娘不知道。」
沈郅心裡發酸,手抱了抱母親,輕輕拍著的脊背,「不管娘什麼時候,也不管娘能不能回來,郅兒都會好好的照顧自己,照顧兄長,請母親放心。」
「郅兒!」沈木兮哽咽,「娘和你相依為命了七年,卻讓你失去了七年的父,從小沒過天倫之樂,娘欠你太多,這輩子都還不清。」
「娘給了郅兒生命,就是對郅兒最大的恩典。」沈郅抱母親,「娘,你要照顧好自己,照顧好爹,我會等著你們回來的。不管多久,我都等!」
沈木兮輕輕推開孩子,「你跟著娘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如今還要你擔驚怕……」
「如果換做是爹,他此刻一定會說,薄夫人,莫怕,我一直都在!」沈郅學著薄雲岫的口吻,勉力出一笑,「娘,是不是這樣?」
沈木兮低頭,眼淚吧嗒落下。
「爹不能哄你了,我來哄你,你笑笑好嗎?」沈郅抬手,溫的拭去母親眼角的淚,「郅兒懂事了,知道娘做的是大事,是好事,不會怪娘不陪我長大。娘,郅兒可以自己長大,也會自己照顧自己!」
沈木兮泣不聲,「娘對不起你!」
「娘很好,是世上最好的娘,沒有娘就沒有郅兒。何況從始至終,娘都沒有瞞著郅兒,一直跟郅兒有商有量的,所以郅兒會尊重孃的決定。」沈郅紅著眼眶,始終沒有掉下淚來。
男子漢大丈夫,當頂天立地。
這話,是爹說的!
「娘,郅兒告退!」沈郅躬行禮。
沈木兮坐在那裡,淚眼朦朧的看著兒子踏出房門,「薄雲岫,你我自小任又執拗。何德何能,竟育出這樣一個乖巧懂事的兒子?」
沈郅走出去的時候,腰桿得筆直。
薄鈺就在房間裡等著,瞧著沈郅麵無表的進來,慌忙合上房門,「姑姑都同你說了嗎?」
見沈郅不說話,薄鈺有些心慌,「你若是難過就不要憋著,我若是難過了,定然會放聲大哭,你不妨試試。沈郅,你、你……」
「你別理我!」沈郅眼眶發紅,「我沒事!」
薄鈺急了,「你哭吧!我把房門都關了,你哭出來不會有人聽到的,我發誓,我絕對不會往外說,你隻管放聲哭!」
「我為什麼要哭?我爹是離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曾天下人敬仰。我母親是離王妃,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夫,救死扶傷,不知道活了多人。」沈郅坐在床沿,子依舊綳得筆直,「為他們的兒子,我應該、應該到自豪!」
薄鈺倒是先哭了,「你這樣讓人好害怕,沈郅……你哭嘛!你這樣,我心裡難。」
「皇伯伯說,以後離王府就給我了,我覺得……我肯定可以做得像爹一樣好。」沈郅咬著下,「像爹一樣頂天立地。」
語罷,沈郅翻躺在了床榻上,背對著外頭。
薄鈺坐在床沿抹眼淚,他沒能看見沈郅哭,卻清楚的看到,沈郅雙肩抖,指尖死死的摳著被褥,指關節泛著瘮人的青白。
第二天一早起來,沈郅著實嚇了一跳。
薄鈺頂著一對烏眼圈,趴在床沿盯著他。
「你、你作甚?」沈郅仲怔,「你的眼睛……昨夜蹲牆頭,一個棗子吃了?」
「你會不會尋死覓活?」薄鈺眼睛裡滿是,瞧著快要撐不住了。
沈郅輕嗤,「我又不是那街頭婦人,尋死覓活作甚?昨夜的事,不許與任何人提起,知道嗎?」
薄鈺點點頭,疲憊的子一歪,靠在了沈郅懷裡,「今日是不是不用去南苑閣了?我快撐不住了……讓我睡會,我好睏!」
「喂?薄鈺!薄鈺!」沈郅愕然。
這小子竟然眼一閉,便睡得七葷八素的。
「這睡未免也太快了吧?」沈郅輕嘆,小心的將薄鈺放平,躺在自己的被窩裡,繼而為他掖好被子,「你以為我像你這麼沒用?雖然那你比我年長,但我比你……強多了!我可不會哭鼻子,更不會尋死覓活。」
臨了,沈郅個懶腰起,回頭看薄鈺打著小呼嚕,釋然一笑,「那你就好好睡吧,我去領罰!」
這一頓罰是跑不了的,畢竟沒有提前告假。
好在李長玄還算手下留,隻是罰抄了一百遍的心經。
「靜不下心來,就好好的抄。」李長玄翻閱著手中書冊,「今兒回去,且將我挑揀出來的這些書冊帶回去,許是離王妃能用得上。」
沈郅勾筆,抬頭瞧了一眼,「這些都是瀛國的史冊,還有一些地勢繪影。」
「知道就好!」李長玄挑挑揀揀的,準備了一摞,「你搬不,讓你邊的兩影子去搬,實在不行讓黍離進來幫忙!」
「這麼多,我娘帶不走!」沈郅翻個白眼,「您還是留著自個瞧吧,估著很快就能用得上。」
李長玄手中一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傅可同郅兒說說,以相許是什麼意思嗎?」沈郅眨了眨眼睛,咬著筆桿子,一副好好學生的模樣,就這麼直勾勾的盯著他。
李長玄皺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改日得同離王妃提個醒,莫要讓你與薄鈺靠得太近,那小子蔫壞蔫壞,將你也帶歪了!」
「有花園裡那棵棗樹歪嗎?」沈郅問。
李長玄,「……」
「傅,我覺得您還是顧好您自個吧!」沈郅善意的提醒,「阿娜公主是瀛國國君最寵的兒,此前一心要嫁給我爹,誰都勸不住,如今到您了,您……大概要收拾包袱滾出東都了!」
「你這小子,說話怎麼這般難聽,尊師重道不懂嗎?」李長玄輕嗤,「也怪我平時,都將你們這幾個給慣壞了,委實沒有禮數。」
「話不好聽,理兒卻是真的。」沈郅笑了笑,「傅,您要是免了我這罰抄之刑,我給您支個招如何?」
李長玄搖頭,「這招對我不好使,繼續寫你的!」
沈郅優雅提筆,繼續罰抄。
「字寫得倒是越發的好看了!」李長玄負手而立,瞧著沈郅的筆跡,「怎麼瞧著有些悉?」
「我去爹的書房裡撿了幾幅他的字畫,照著他的自己臨摹了許久。」沈郅低頭抄寫,脊背得筆直,「來日,定能寫得同他一樣好看。」
提及離王薄雲岫,李長玄的麵稍,略帶可惜的輕嘆。
「傅莫要覺得惋惜,我爹求仁得仁,他九泉有知必定無憾。」沈郅筆尖微頓,「若換做是我,定也無悔。」
李長玄了沈郅的小腦袋,「你的就,會超越你爹。」
「是嗎?」沈郅仰頭一笑。
李長玄肯定的點頭,「你爹沉默寡言,而你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會極力去爭取。」
「謝謝傅!」沈郅繼續抄寫,「不過這也不能改變我方纔提議,傅最好有心裡準備,為了兩國的太平,皇伯伯一定會準了阿娜公主的所有要求,包括讓您前往瀛國。」
李長玄搖頭,「用老百姓的話來說,牛不吃草,還能強摁頭?」
「阿娜公主,對小棠姑姑有救命之恩!」沈郅幸災樂禍的笑著,「所以,傅一準贏不了。」
李長玄皺眉。
「我能給傅支個招。」沈郅抿,一本正經的著他。
「救命之恩?」李長玄倒吸一口冷氣,「你是說,皇上一心要找的那個子……了阿娜公主的恩?」
沈郅將筆桿擱下,端正坐好,「皇伯伯為了小棠姑姑能宮,幾解散三宮六院,哪怕因為小棠姑姑份卑微而不能立其為後,卻還是要做到一心一人,可見在皇伯伯的心裡,小棠姑姑是最重要的。」
李長玄默默坐在沈郅邊,「你繼續說。」
「皇伯伯什麼都有了,唯獨沒有自由,小棠姑姑的瀟灑恣意,讓皇伯伯很是崇拜。」沈郅笑了笑,「所以這救命之恩,皇伯伯會替小棠姑姑去報。阿娜公主是個愈挫愈勇之人,你越是拒絕,越想得到!」
李長玄深吸一口氣,「看樣子,是我做錯了!」
「所以啊,傅引起了阿娜公主的征服,於是乎會咬死不放,非得讓您屈服。但您現在後悔已經太晚了,就算傅願意低頭,阿娜公主也會認定你在跟作對!」沈郅輕嘆,頗為惋惜的搖頭,「所以,您死定了!」
兩國議和已經結束,太子已準備領著使團回瀛國,想來……阿娜公主很快就會問皇帝要人了!
李長玄頭疼,「我此生,隻問學不問事,怎麼就攤上這種麻煩?」
外頭忽然響起了腳步聲,接著便是丁全高昂的喊聲,「傅李長玄接旨!」
「李長玄,你給本公主出來!」阿娜公主趾高氣揚。
李長玄隻覺得眉心突突的跳,「完了完了,冤家來了!」
沈郅勾勾手,「傅!」
見狀,李長玄隻能服個,將耳朵湊上去。
臨了臨了的,李長玄眼前一亮,略帶不敢置信的打量著沈郅,「你……這招是誰教你的?」
「用我春秀姑姑的話說,沒吃過豬,也該見過豬跑!」沈郅負手而立,搖頭低語,「是以,兵者,詭道也!」 李長玄豎起大拇指,「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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