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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星福利院303室，夜已深沉，的確良窗簾在夜下隨風搖曳。

整個福利院都已經熄燈，負責查房的阿姨已經檢查完每個房間，也準備去睡了。

在大門關上的剎那，原本安靜的小單間裡傳出悉悉索索的聲音。林朝夕從掀開被子翻坐起並下彎腰，拉起被沿整個蓋住自己，在頭頂撐出一塊帳篷。

電筒隨即點亮，整片狹小空間都被暖黃的燈填充，幾個呼吸下來，裡麵的空氣就變得悶熱不堪。

電筒是用每天買牛的錢攢下買的，被子裡則是翻出來的奧數課本和練習冊，厚厚一大疊。

回想起和院長媽媽賭約，自己都覺得熱沖頭，可生活就是這樣，突然有什麼事，讓安逸生活變得七零八落，當然，自從來到這裡，也沒有安逸過。

所以要說回到過去有什麼不好，一是熄燈早，二是電腦還沒流行。這兩點嚴重影響的複習進度，從立下賭約到週六考試也隻有短短三天時間，三天時間看完一本小學奧數書都困難，而麵前的卻是從小學一年級到六年級整整六大本奧數課本。

上百課容，上千套公式，是重生開掛沒錯，但不代表一個22歲的真能有十足把握做到所有知識點滴水不。而有短板就意味著，如果考到這一容做不出，就鐵定進不了夏令營。

但狠話都放下了啊，除滿分外，什麼分數都不保險。

可想滿分？那也隻有認真熬夜複習，也沒別的捷徑可走。

所以……

把頭深被子外，深深吸了口外麵的新鮮空氣，握著鉛筆，鑽回被子，繼續過題。

也不怪張。

上輩子（也就是在草莓世界裡），就沒有考上夏令營，究其原因是有道題算錯還是最後大題沒把握已經不記得了，但其實數學真不錯，那時還有沒把握的題，這也間接說明晉杯夏令營的難度。

而如果記憶沒出問題，裴之雖然去了，可最後也沒有代表安寧市出賽，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

不管怎麼講，安寧的小學數學教育，實際上也沒有老林說的那麼差。比如有裴之，也有現在風頭蓋過裴之的章亮。

因此在那麼幾天裡，一直見針看書，語文英語包括數學課時，都在翻奧數課本。各科老師都批評，不過小陸誌浩媽也就是班主任許老師護短小能手，各科老師告狀都被打回了事，以至於考前最後一天時，乾脆把奧數書攤在桌麵上看。

因為小學奧數的知識點都被打散，其實有些容三年級講過，四五年級更深，就整理了一份知識點表格，把所有有在聯絡的知識點進行歸納整理，隨攜帶，有空就看一眼回憶下。後來小陸同學還照抄一份，並送了一包跳跳糖作為報酬。

林朝夕第一次到，知識，就是力（lg）量（shi）。

……

直到週五傍晚下課後，林朝夕纔有時間去找老林。其實也不是複習完所以空下，書永遠都看不完，就是突然考前焦慮，想去找爸爸談心。

天越來越熱，老林穿了件白老頭汗衫，背後破了個小，正在給公園雜間鎖門。

林朝夕從牆後跳出來，拍了拍他的背，笑盈盈問：「好幾天沒來了，有好好做早飯吃嗎？」

老林退了半步，很驚訝地說：「您來啦，我還以為您不來了呢。」

「你想我了呀？」林朝夕問。

「怎麼可能，您到底哪來的誤解」老林滿臉都寫著「你快走」，沖揮揮手。

天氣悶熱異常，蜻蜓都飛得很低，不遠的兒遊樂場裡都沒什麼人。林朝夕看了看腳尖，想好的臺詞一時又說不出來。

「這幾天去哪了？」老林關門就走，風中卻傳來他輕飄飄的問詢聲。

林朝夕有點高興，立刻恢復神，很狗地問老林說：「師父我明天要去參加夏令營選拔考了！」

「哦。」

「您有什麼訣傳授於我嗎？」

老林轉過頭，耷拉著眼皮看，正當林朝夕以為老林又要懟的時，卻見老林打了個響指，說：「跟我走。」

林朝夕高興壞了，背著書包屁顛屁顛跟在爸後。

老林又回到他們那個門衛室，今天在值班是另外一位叔叔。

「什麼籍？」林朝夕同那位叔叔揮手打招呼，又興地湊過去問老林。

老林沒有說話，他背著手走到桌邊，蹲下，林朝夕已經有不好的預。

老林微抬起木桌，從桌角出一本書，拍了拍上麵的灰，然後神兮兮地轉過，在手上：「祖傳訣，傳不傳男。」

林朝夕怔愣，低頭看去，差點沒噴出來。

那是本白皮的《心算速**》，正是心算王在公園擺攤賣的那款，售價100元人民幣整。

而門衛室裡另一個叔叔壞笑起來，掀開一塊花布，裡麵是厚厚一大疊心算速**。

「這個是？」林朝夕目瞪口呆。

「那天，咱給他繳下來的！」門衛叔叔大手一揮，在背後指了指老林。

「我可什麼都不知道！」老林驚得後退半步，演技十足。

林朝夕看了看白皮書，看了看黑皮老林，很無語。

您果然是我親爹吧，隻能這麼想。

……

因為心裡著事，林朝夕也沒浪多久，就回福利院了。

書包裡裝著老林給的「籍」，不管怎樣，都是親爹送的考前禮。林朝夕把「速**」拿出，放在桌子左上角，希老林學神之力附於。

趁著還沒熄燈，又把奧數課本翻出來，準備將挑出來的重點難點再過一遍。

不知不覺，天又黑，窗外的樓也沒後來那麼高聳，還能約看到星星。

林朝夕打了個哈欠，目落到擺在桌角的「籍」上，晚風舒徐，吹開白皮書一角。書裡彷彿有鉛筆字跡，林朝夕愣住，將老林給的籍拖到麵前，翻開。

第一頁上寫著很俗套的一句話——「讀書百遍，其義自見」，很符合籍流設定。

林朝夕很好奇，繼續翻下去，原本好奇的緒被震驚所替代。

在那本一百來頁的籍上，幾乎每一頁上都有老林的標註。有時是改錯，有時是調整順序，有時是批註，老林還會在角落刷地寫出一連串題目，麻麻，事無巨細。

而在書目最後，老林還給列了一個表格，大抵是重新整理了書教授心算方法的順序。可能是由易到難，可能是按別的順序排列，林朝夕也並不能看很懂。

但果然，老林還是老林吧。

林朝夕翻出自己的整理的奧數知識點表格，與之相比對。相似的格式，相似的方式，這還是老林教的。在書頁最後角落裡有些煙灰，手拂過，然後向窗外，彷彿能看到老林邊煙，邊隨意寫下這些字的模樣。

經老林的批註，林朝夕才發現，心算王這本書，其實和後來引進的正規心算書籍還有很大差距。其實當時懟心算王說的那些話並不完全正確。

也說不清到底是怎樣的心。

一方麵對自己的不紮實到愧，一方麵又覺得爸這人也太好了點，隨隨便便就把這種東西給一個喊師父抱大的陌生蘿莉。

大概是寂寞吧，也可能是隨便翻了翻心算王東拚西湊的這本混賬東西，忍不住糾錯，糾了錯又覺得這狗屁玩意寫的不夠好，自己又重新梳理的一遍，到最後，其實基本就等於重寫。

他改得太認真細緻，彷彿隨便找了件事做，又恰好是自己專長領域，就忍不住隨隨便便做好。

可說到底，還是寂寞。

那種迷失人生方向，終日無所事事，做什麼都可有可無的寂寞，林朝夕能很清楚從老林改完的這本書中會到。

合上書，既到溫馨，又覺得難過。

曾經，老林也拿過一本類似的書，希能好好練習心算，的理由是思維訓練或者純粹是老林覺得演演算法很有趣希也喜歡，林朝夕已經記不清了。

想來，無論是曾經的老林還是現在的老林，似乎都在期盼好好學數學，但在這個「好好學數學」背後，其實是老林自己對數學的追求和。

隨意散漫的，不由自主的。

之前也認為，父母將自己未完的追求傾注在孩子上很不正確，畢竟每個人的人生都彼此獨立的。

可長大後再回來，想起這些小細節，又驟然發現當時的想法並不完全正確，畢竟世界不會有那多非黑既白、絕對正確或者絕對錯誤的的事。

父母對兒如此，兒對父母也一樣。

所以想了半天，突然發現，好像現在還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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