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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元旦放假前兩天,星期三。

貓網咖充滿歡樂祥和的遊戲氣氛，除了網咖一角。

永川中學四人組又發來「數學聯賽卷」，出卷人很可能是張副校長本人，每道題都很古怪。

林朝夕、陸誌浩、花捲看著他們各自顯示屏上的題目，麵容嚴肅,專心做題。

為了防止外部聲音乾擾,他們每個人還戴上耳機,可q丨q彈窗還時不時抖下，打擾他們。

網路那頭是永川中學四人組。

永川之虎——我已經做到第一大題了！

花捲抬頭，瞥了眼對話方塊，又看了眼裴之的試卷，回復。

花捲——裴之已經做到第二道大題了，哦不對,快做完了。

永川之虎——你說有什麼用,讓裴之回答我！

花捲沒有再回，繼續潛心做題。

據這次的遊戲規則,他們將20分鐘限時答題，時間到後,各自計算總分,所以永川中學四人組想盡辦法打擾他們。

反正神況不太穩定的孩子們想出的玩法也稀奇古怪,勝者沒有獎勵，但如果他們輸了,元旦要去永川一日遊。

「他們哪來的信心,我們輸了就會去？」林朝夕看完對方敲來的比賽條款後,這麼說道。

「因為如果我們不去，他們就更有理由再來安寧玩。」花捲說。

林朝夕悚然：「那必須去拚了。」

掏出草稿紙，擼起袖管，就開始做題。

經過這幾個月的訓練，看到初中生數學聯賽的題目，幾乎形一種本能反應。看到題目聯絡知識點，從而找到相應解題思路，題海戰的意義就在於此，能生巧。

可麵對這份試卷，一題題做下去，逐漸到一不同之。

——

永川中學，數學教研室。將近晚上7點，教研室的燈仍亮著。

永川中學那四個令人頭疼的學生正排排坐在辦公桌前，一人一張試卷一支筆，安靜如地答題。

不僅如此，在教研室角落位置，有兩位老師正麵對電腦，登著q丨q，和正在安寧市貓網咖答題的另外四個孩子進行簡短聊天。

如果林朝夕在場，得知來自「永川之虎」的聊天記錄出自的老朋友張副校長之手，一定會慨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可張叔平並沒這種心理負擔。

這次突襲測試並非為了檢測他們學校學生「競爭對手」的實力，而是因為一些更深層的原因。

現在，他們省奧數訓練營總教頭高遠就坐在他邊。

在剛結束的全國奧數冬令營集訓中，他們省隻有1人最後進60人國家集訓隊大名單。

這1個名額，還是國家集訓隊怕他們麵子過不去，勉強給出的。

對任何一個省來說，這都在某種程度上代表他們數學教育的失敗。

高遠在省教育廳連開了幾天會，各種檢討問題，探討到最後，大家終於把之前不敢說的問題說出口——

三年前，他們省經曆數學高考改革，取消奧數加分，大幅削減數學高考考試難度，更注重基礎考試。

這項改革有利有弊。

雖然在減輕普通學生數學學習負擔的同時，讓大家更注重對數學基礎知識的理解和應用。

但同時，他們也不得不麵臨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家長因此將培養孩子的重點放在其他科目上。

這不僅間接導致今年他們省在各項數學團競賽上顆粒無收，同時間接導致這次集訓慘敗。

高遠他們開了半天會，決定把目放得更遠些，從還沒接高中學習的初三學生裡找些好苗子，提前培養起來。

而這次20分鐘答題測試，就是整個考察行的一部分，但無論是他們學校的孩子，抑或電腦那頭的四個孩子，都暫時不清楚這點。

張叔平想到這裡，聊天框一閃，裡麵出現「裴之即將完試卷」的回復，高遠目欣喜，張叔平卻很平靜。

他看了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顯示，離20分鐘短測驗結束還有3分鐘。

以他對裴之的瞭解，這個時間點還沒做完的話，裴之很可能掐著20分鐘時間，慢慢在做。

——

貓網咖。

倒數時間三分鐘、兩分鐘、一分鐘……

林朝夕越是全神貫注做題，就越能會到這份試卷獨特之。

它完全不難，應該說是看不難。

題目敘述簡單，幾乎沒有複雜的數學式，卻相當出人意料。

例如最後的軸大題——三角形abc的三邊長都是有理數，求證s(a)是有理數……

林朝夕看到這裡。

計時「嘀嘀嘀」終止音響起，隻能停下筆，腦子卻不由自主還在思考這道軸題。

它同時考察了有理數集和三角函式，無需任何複雜計算，隻考察對數學知識理解和靈活運用。

大致想好解題思路，林朝夕這才終於從短測試中拔出，開始東張西。

永川中學這次傳來的「卷」，共6道選擇4道填空和3道大題，題目在電腦上，他們拿著各自的草稿紙對著答題。

一眼掃去，裴之的答題紙最乾淨，題號、答案、簡要答題步驟一應俱全，他已經把整份「卷」全部做完。

花捲剛完選擇題，陸誌浩做完填空，而林朝夕看了眼自己的試卷，還剩一道大題沒做完。

年輕人就是有衝勁，20分鐘時間剛到，花捲的q丨q彈窗又抖起來。「永川之虎」同學已經把答案傳來，讓他們自行對著批改。

林朝夕先拖到答案最後，看軸大題的解法，果然和想得差不多，但軸題2問確實很難，承認自己短時間想不出。

「你覺得怎麼樣？」隔著陸誌浩，林朝夕問裴之。

「有意思。」裴之回答。

花捲眼疾手快，已經把這四個字敲在聊天框裡，按下回車鍵。

——

「『有意思』是什麼意思？」

永川中學，數學教研室。高遠看著螢幕中的回復，轉頭問張叔平。

張叔平收回自己學生的試卷，揮手放他們離開。

等四個學生離開，他纔回答高遠：「是誇你出題不錯。」

高遠瞪眼：「這是初中生？」

張叔平想了想，答：「還記得當時我在安寧工作？」

高遠：「怎麼了？」

「他們我改了夏令營的規則，那時候，才小學五年級。」

「……」

高遠無語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後才說：「那真是非常非常了不起。」

張叔平看著自己學生的試卷，皺眉：「你的形容詞用的有點多。」

「不多，畢竟張老師是為了反對數學高考改革憤而辭職，最後選擇來永川中學當個數學老師的中年男人。」

「別誇了。」張叔平打斷他。

辦公室的氣氛莫名其妙低沉起來，校園大部分都漆黑一片，但高中部的教學樓卻燈火通明。

高遠看著電腦螢幕上的對話方塊：「這句『對不起』說的有點晚，但還是對不起，我現在很後悔當年沒支援你。」

他說。

——

安寧市，貓網咖。

林朝夕他們批完各自試卷並結完總分，憑藉裴之同學超強的拉分實力，他們以5分優勢小勝永川中學四人組。

花捲把結果敲進對話方塊，按下回車鍵。

永川之虎發來——「你們贏了」四個字，q丨q頭像即刻暗下，連和他們多聊一句的興趣都沒有。

「真是輸不起！」花捲鄙夷地道。

林朝夕托腮，還在看最後一道大題。

雖然他們這邊小勝5分，真的多虧裴之。這次20分鐘速測的績隻在8個人裡排第4，永川中學的阿虎、老王都比績要高。

一起做了很多次試卷，林朝夕幾乎看著他們在長，並越來越到這些怪胎的強大。

這還是張叔平教出來的，如果是老林教出來的，他們恐怕還要更強。

林朝夕不由自主吹了波老林，同時又覺得，數學競賽高手如雲，未來恐怕會遇上更多更厲害的學生。

網咖裡，網癮年們在努力耕耘，為元旦的遊戲活進行衝刺準備，鼠聲、鍵盤聲、團戰指揮聲不絕於耳……

在這種氣氛中，林朝夕忽然覺得邊安靜得詭異。

看向右手邊的睡神兄。

陳竹好像真的很久都沒玩遊戲了。

看到視線飄來，陳竹有一瞬間停頓，隨後像終於等到什麼機會，他問：「你們在幹嗎？」

「我們在限時答題。」林朝夕下意識回答。

說完，覺得有點不對，他們在鬧貓網咖做了很多次小測試，陳竹一直在旁邊，不可能什麼不知道啊。

陳竹有點小尷尬，他放棄找由頭搭話，直接說：「你們能幫我看看這個嗎？」

陳竹向後退，讓開螢幕前位置，林朝夕坐到他的座位上，螢幕上的東西麻麻。

仔細看去，才發現那是一份完整的excel表格，將遊戲行業的未來從業方向分了幾類，並詳細總結從業難度和優缺點……

林朝夕看到了電子競技、職業玩家、遊戲主播等等字眼，而在最後，則是「遊戲開發」四個字。

仔仔細細看完，為陳竹細緻的準備工作所震驚。

「然……然後呢？」

陳竹問：「你覺得，我適合做什麼？」

嘈雜的網咖環境裡，睡神兄的目卻非常認真，像他玩遊戲時一樣認真。

林朝夕也正起來，仔細想了想，回答：「我覺得……可能不在於你適合做什麼，而在於你想做什麼。」

「但我也不知道，我覺得好像都行……」

「我們還那麼年輕，都可以試試，再做決定嘛……」

說完，陳竹卻沒有回答。

林朝夕愣了愣，意識到陳竹之所以沒有回答，是因為他明白，有些東西可以試試，但有些東西，必須從現在開始全力以赴努力，不然連準備的機會都沒有。

的視線落在被陳竹放到最後的「遊戲開發」類目，從某種意義上，頭尾都是最重要的部分。

陳竹：「暴雪娛樂，好像隻招米帝名牌大學的畢業生。」

陸誌浩一直在旁邊聽：「那會不會也有特例？」

陳竹用帶著詢問的目看著裴之。

裴之：「特例都是看起來顯眼的事例，但它們之所以顯眼，是因為出現概率極其微小，所以，不要寄希於特例。」

林朝夕突然明白過來，這本不是在「請他們幫忙看看」，而是在「請他們幫忙」……

林朝夕：「睡神兄，您又迂迴了……」

陳竹高聳的顴骨一紅，再次尷尬了下，可他還是問：「如果我家裡沒有錢，我要怎麼才能出國上那些學校？」

裴之：「拿全額獎學金。」

陳竹：「但我首先要是個高中生？」

裴之：「對。

陳竹很認真地問：「憑我現在的績，要考高中，還來得及嗎？」

——

座位互換。

林朝夕坐到裴之的座位上，裴之坐到陳竹邊。

陳竹：「你教我、教鄭天明，不覺得浪費時間嗎？

裴之：「你難到我了，但想這個問題可能纔是浪費時間。」

林朝夕裴之的電腦螢幕，還有點恍惚，這……

裴老師開始收第二個弟子了？

比起鄭馬特，陳竹要謙遜很多。

裴之拿著草稿紙和筆，就要開始給他講初中數學基礎。

陳竹：「我小學沒學好，數學基礎不行。」

裴之：「初等數學沒什麼差別，都是基礎。」

陳竹：「……」

林朝夕聽到這話，差點笑出聲。

這段對話寫在了老林那份教案的開篇，裴之看過一遍，直接把握住了老林教學法的髓。

大概就是。

戰略上藐視，戰上重視。

那天晚上，裴之花了兩個小時，給陳竹講完了初中數學的大致框架。

網咖機都有限時，他們下機後，還在機前呆了段時間，不過貓網咖的老闆並沒有來趕他們走。

林朝夕也得以和陸誌浩花捲則湊在一起，從頭到尾研究了一遍他們做的那份「卷」。

思考得越仔細，越能會到這份試卷出題人的用意。

其實最好的題目不是那些能幫助你考高分的難題，而是那些做完後，能幫助你你更深刻理解知識涵的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