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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元旦三天假期從週五放學開始。

放學時,李姝耳提麵命，讓他們元旦不要玩太瘋，年過來就是期末考。

大家上說「知道了」，等李姝一走，就開始頭接耳討論放假去哪玩。

林朝夕在整理剛發下的元旦作業,桌上是好幾層試卷,平均每門課三張,很公平。

把試卷翻到最後，發現還有一張紙，標題是——《20xx年我的個人目標》。

其下第一欄是序號，第二欄是目標，第三欄是完時間。

李姝發下這份東西的時，說是學校規定,讓他們自行填寫明年的個人目標,也不用上，但最好還是寫寫。

林朝夕想起來,元旦前讓大家寫明年的目標，是他們學校的傳統。

在草莓世界也寫過,寫了什麼暫時想不起來,不過應該小心珍藏著,如果回到草莓世界，可以找來看看。

想到這裡,忽然拿出書包。

中·林朝夕在去年好像也填寫了今年的目標,並且放在書包夾層裡,小心珍藏。

按照記憶裡的位置拉開書包夾層，果然找到一張皺的紙。

攤開掃了一眼，趕把紙折起來，但陳竹的聲音已經響起：「和天明一起看一場流星雨？」

裴之正好背著書包走過來。

林朝夕拍拍陳竹肩膀，趕掩飾：「明天做完這套語文練習？太趕了，三天做完就行。」

陳竹：「……」

說完，把桌上所有東西塞一腦塞進書包，拉著裴之就走。

——

元旦假期，老林的補習班不停，他們晚上還是得穿過街道，跑去紅星福利院上課。

花捲和陸誌浩要去參加元旦晚會，林朝夕很難得，和裴之單獨走在年的街道上。

道旁是急趕著回家的車流，在夜裡形一條明亮的燈火長龍，而人行道上反而很安寧。

林朝夕看著和裴之的倒影，他們也沒有走得非常親，保持著朋友間的適宜距離。

大概是周圍太安靜，忽然想起，以前初中時候，們班生經常湊在一起八卦：講裴之和哪個生一起去老師辦公室啦，又或者和哪個生討論題目了……

所以如果現在是在草莓世界，肯定早就為八卦裡的主角了。

但換到芝士世界？

好像很久沒關心過這些問題了……

人年紀大了，是不是就會這樣？

林朝夕一瞬間驚悚，抬起頭看著裴之。

深冬夜裡，他圍著條煙灰羊絨圍巾，穿很簡單的羽絨服和運，在路燈外的影裡，他側臉廓乾淨且和，眉眼中有很舒朗的英俊氣息。

林朝夕著口：心還在，還好……

順著的視線，裴之也看過來，帶著詢問意味。

林朝夕臉一紅，隨便起了個話頭掩飾：「你明年有什麼目標啊裴之同學？」

裴之認真思考了下，回答：「考上高中。」

「……」迷之沉默了一段時間，林朝夕才艱難地開口，「可以稍微講個不那麼務實的目標嗎？」

「怎樣纔算『不務實』？」

「比如想去看哪個明星的演唱會啊？」

「f4？」

「你居然喜歡f4」林朝夕震驚，隨後，的臉突然紅。

f4……

陪你去看流星雨……

流星雨……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差不多都走進福利院範圍，才聽見自己用故作深沉的聲音問：「你剛才聽到了？」

「我聽到了。」

「那都是……我曾經不更事。」

「嗯，我也是。」

我也是……不更事……

林朝夕哭無淚地走進紅星福利院大門。

裴之同學，你在草莓世界裡好像不是這樣的啊？

大概是看一臉絕，裴之終於大發慈悲換了個話題。

「你呢？」他問。

你明年有什麼目標？

他們穿過庭院，不遠，教室燈明亮，補課班裡鬧哄哄的。

老林本人站在講臺前，麵帶微笑，不知道在逗學生說什麼。

林朝夕忽然發現，好像沒辦法講出明年的目標。

畢竟這個時空的明年，和那個時空的今年完全不同。

在這裡的明年，希老林能免於車禍之苦。

而在那裡的明年……

微仰頭看著年時的裴之，我希能追上那個你的步伐，考上你曾經就讀過的那個學校的那個專業。

不過那時候，你肯定早就離開，也不會知道這些。

【二】

林朝夕被自己腦補的未來搞得有些緒低落。

上完課，老林讓大家留下來會兒。

「元旦快樂啊，給大家發點小禮。」老林說。

「老師我們學校作業超級多，求求你別佈置其他變態作業了！」學生們驚呼。

老林眉頭一挑：「你們把老師當什麼人了？」

「你今年的春節年題我們都崩潰了！」

他們話音未落，門口外福利院廚師端來一個大鐵盆，老林接過來，往第一排桌上一放。

全班陷長達一分鐘的沉默時間……

過了一會兒，恢復力強的學生才勉強開口。

「老師，要不你還是佈置點作業吧？」

「這個太冷了。」

林朝夕看著鐵盆裡的東西，心非常複雜。

因為那也不是一盆試卷，而是一盆剛煮好的蛋，蛋殼土黃土黃的，在燈下閃閃發亮。

「祝大家『圓蛋』快樂啊，有什麼問題？」老林問。

全班又沉默，孩子們很難向中老年人解釋「你的梗究竟有多土」這件事。

「沒……沒什麼問題。」花捲帶頭說。

老林出讚賞目：「那過來一人拿一個。」

外麵太冷，而確實已經到了有點的時間。

大家拿完蛋也不想帶走，都開始對著桌子磕蛋。班級裡門窗閉，教室裡瞬間瀰漫起濃濃的蛋味。

林朝夕沒過去，陸誌浩給帶了一個回來。

抬頭說謝謝，正好看到老林頭頂的時鐘。

時間是晚上八點不到，錶盤裡秒針一格格在走，老林在鐘下笑著，很滿意孩子們乖乖吃蛋的場景。

上一次元旦年夜，老林沒有開補習班，他們是飯後很自然的出門散步，不記得貓網咖事發的時間。

而這次……

很難講清那時的，可林朝夕心跳突然加快了兩拍。

窗外約傳來汽車的呼嘯聲，有人家在看電視，有人走過空曠深黑的街巷，現在是電視晚會開場前的廣告時間。廣告裡的一家人圍坐飯桌前，舉杯稱讚，誇讚今晚的酒很。

林朝夕覺得自己應該聽不到這些聲音，可那些不斷響起的聲音，像無數個微小瞬間不斷重疊，它們確確實實在這個世界發生，在每個世界發生……

那瞬間驟然發現，平行世界的世界進展發生了千萬差別，連人的長都發生了相應的變化，卻從沒懷疑過老林未來的車禍是否真會發生，就像從沒仔細思考過，貓網咖的火災是否會如期發生一樣。

貓網咖真會遭遇火災嗎，如果真的，那的一句話能改變既定事實嗎？

林朝夕突然張起來，覺得必須去看一眼。

把蛋揣在兜裡，收拾好書包，走到老林麵前：「林老師。」

老林反應很快：「幹嗎，這麼晚了還吃宵夜？」

「可是我。」

「可是你胖。」

林朝夕：「……」

「我不管我一定要吃陳記小炒！」不和老林廢話，拉著人就往外走。

——

走出紅星福利院範圍，四周驟然靜下。

林朝夕把圍巾繞得更些，拿出手嗬了口氣。

小巷裡，兩旁人家的視窗出微，偶爾能聽見住戶說話聲和電視的聲音。

剛才還很莫名其妙地忐忑，可走在老林邊，又平靜下來。

這裡離貓網咖也不遠，穿過這條街是個小公園，過了公園就是貓網咖所在的小巷，陳記小炒在小巷另一端，這是吵著要去那吃夜宵的原因。

也就步行10分鐘不到，而且周圍真的很安靜，沒有救火車呼嘯而過的聲音。

可能老闆真的小心了，網咖也沒有火災，確定了就可以開開心心吃飯。

林朝夕勾著老林，不停不停往前走。

後來很多次，曾回憶過自己那時的心態。

其實如果人一旦抱有一種那件事一定不會發生的心態，那麼其實在冥冥之中，已經知道結果。

【三】

貓網咖還是被燒毀了。

和記憶裡同老林飯後散步，聽到鬧哄哄的聲音，再閑逛過來的況完全不同。

眼前是條深黑街道，萬籟俱寂。

街口沒有熱鬧的消防車，巷子裡沒有當時的圍觀人群，一切都靜得像深不見底的時間黑。

林朝夕拉著老林不斷不斷向裡走，周圍很冷，甚至覺得思維都好像凍結，隻有網咖燒殘的軀殼在黑夜中約矗立，彷彿能吞噬一切的巨。

如果不是地上還殘留水漬，甚至懷疑自己的記憶出現錯。

為什麼會這樣？

是來晚了嗎？

就在這時，黑而冰冷的夜裡，不知在什麼地方傳來元旦晚會主持人激越的喊聲：「下麵，讓我們有請亞洲天團——f4。」

冥冥中，像有人在回答的問題。

記憶裡的畫麵驟然閃現，帶著灰濛濛的底和暗啞的聲線，卻清晰得彷彿手可得。

那是上一次進火災現場時的景。

消防員、警察、圍觀人群，貓網咖的老闆在哭泣……

街邊小店裡，老人正在看元旦晚會，主持人的「下麵，讓我們有請亞洲天團——f4，為我們演唱《流星雨》……」

林朝夕清醒過來，上一次走進這片街巷時，聽到完全相同的的話。

並沒有晚到，現在這個時刻，和上次來到這裡目睹火災的時間，完全一致。

隻是有什麼東西，被改變了。

想到這裡。

的眼前突然出現一團刺眼明，用手擋住眼睛，過了會兒，勉強張開一些，才意識到是有人打著電筒，照向他們的方位。

貓網咖的老闆，就站在前方不遠。中年人看著，有些木然，看上去老了很多歲。

林朝夕踩上一大灘水漬，向他走過去：「老闆……」

老闆臉上皺紋深邃：「人抓到了，就是幾個小學生，怪我沒聽你的。想想也是我的問題，貪小錢……讓他們知道我這裡可以上網。」

他說得越多，林朝夕就越難過。

空氣裡瀰漫著建築和電燒毀後的刺鼻氣息，鼻子和眼睛都發酸，甚至不忍心去看網咖現在的慘狀。

也想問問網咖怎麼還會這樣，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老林也反應過來問：「怎麼回事？」

林朝夕低著頭，在想，如果再認真仔細地提醒老闆，甚至更努力一點，事是否會有所不同？

就在這時，老闆拍了拍的肩膀，寬：「沒事的，人還在，東西總……」

林朝夕卻愣住。

在那雙糲的手到的瞬間，瞬間知到一些名為「規則」的東西。

依舊是焦黑的網咖、滿地水漬、有人在火災現場進行最後檢查……

視線左移，貓網咖右邊有家廢品收購站，因為火災蔓延，廢品收購站被完全燒毀，隻留被回收品的金屬構架在漆黑夜裡矗立，任由夜風呼嘯而過，令人心驚膽戰。

之前那次，火災隻燒了網咖，廢品收購站完全沒被波及，火沒有現在這麼慘烈，

更早的火災發生時間，更惡劣的事件……

沒有任何預兆或提醒，林朝夕被人用一滴冷到極點的水滴在額頭，突然明白過來，這是一切微小的變化都隻是一個警告。

——作為一個外來者，被止向這個世界的任何人關於未來資訊。

不能告訴老闆會有人在年夜燒掉你的網咖，也不能告知隨便什麼人彩票號碼，甚至可以自己去買這張彩票，卻不出來。

也就是說，自以為阻止老林車禍最穩妥的的那個方案將沒有任何用。不可能在老林車禍前，提醒他。

因為事，隻會變得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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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更個林朝夕和裴之初中時候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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