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悄悄的,褪去白日的喧囂,卻不平人心的躁與貪。
小賀氏心裡憋的一口氣,想了又想,還是不死心,過了幾日,又悄悄背著端木紜想重提相看的事,但是這一次小賀氏派去的宋嬤嬤直接被盧府甩臉子關在了門外,又被盧府嬤嬤頤指氣使地教訓了一番,說是端木家看不上人又何必戲弄他們雲雲,宋嬤嬤灰溜溜地回府稟了小賀氏。
小賀氏自以為做得蔽,卻不知自己的上躥下跳早被端木紜和端木緋看在眼裡,反正小賀氏暫時沒討得好,端木紜也隻當看戲了。
端木緋卻不會忍氣吞聲,趁著去端木憲那裡做功課的時候,就從小賀氏八月二十四日跑去湛清院說楊三公子次日要登門,一直到宋嬤嬤昨日在盧府吃了閉門羹的事都一五一十地說了,小臉氣鼓鼓的,毫不掩飾自己對此事的不喜。
端木憲沉片刻,眸微閃地問道“四丫頭,你怎麼看”
端木緋那雙清澈的大眼一眨不眨地看著端木憲,一本正經地說道“祖父,慶元伯府絕非良配,我不同意。”的語氣中著屬於孩的意氣用事。
這兩個丫頭倒是姐妹深。端木憲捋了捋胡須,不惱反笑。如果連這種關乎長姐婚事的事,端木緋都是從家族利弊上去分析,雖然是冷靜,卻顯得冷酷。
端木緋是個姑孃家,早晚要出嫁,有有義,出嫁後才會一直把孃家放在心上。
“四丫頭,你一個小姑孃家在外可別隨便把婚事什麼的掛在上,”端木憲似是訓誡,然後又安道,“這件事你與祖父說就對了,就給祖父來理吧。”
慶元伯府的兒郎全都是無能之輩,這種靠人的帶起來的人家,哪裡配與他們端木家結親。
“多謝祖父。”端木緋立刻乖巧地欠了欠,瞇眼笑了,跟著就一臉期待地看著端木憲,“祖父,馬上就是九九重節了,閨學休沐,姐姐要忙著祭祖的事,我想出門去千楓山踏秋,也好避避災。”
重登高“避災”本就是習俗,想著端木緋今春落水的事,端木憲略一沉,就同意了,又隨手從一旁的匣子裡出了一個青的荷包,讓出去好好玩。
端木緋拿著那沉甸甸的荷包,不用看就知道裡麵至有十兩銀子,看著端木憲的眼神就像是看著財神爺那般崇敬,喜不自勝地謝過了他,歡歡喜喜地告辭了。
而端木憲則回了正院,不留麵的狠狠訓斥了賀氏一通。
“端木家的門第豈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拿來般配的”
“一個隻能靠著人的楊家,還想與紜丫頭結親,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
“一個堂堂的從一品誥命夫人,眼界還比不上四丫頭”
賀氏當晚就病倒了,幾個媳婦流侍疾,足足折騰了好幾日,病才漸好。
時間就在這樣的忙碌中到了九月初九的重節。
尚書府在重節的晚上要祭拜祖先,對於端木紜而言,這還是掌家以來的頭一回,忙得腳不沾地。
端木緋一早就在端木紜不放心的叮囑聲中帶著碧蟬出門,去了京郊的千楓山踏秋。
重節講究登高“避災”,千楓山一帶迎來了不踏秋的百姓,很是熱鬧,大家都是沖著山頂的明凈塔去的,千楓山雖然不是京城外最高的山峰,可是這明凈塔的塔尖卻是方圓二十裡最高的地方。
端木緋閑適地拎著裾沿著一條嶝道拾級而上,碧蟬隨其後。
等到了一條岔道,端木緋卻轉彎走了另一條狹窄的小道,把其他的遊人都拋在了後。
不一會兒,就看到了山腰上的一個景亭。
那是一個四角重簷的涼亭,鎏金寶頂,上覆黃的琉璃瓦,在下反出閃耀的芒,看來寶相莊嚴,仰首約可見涼亭裡似乎有人影攢。
端木緋不由加快了腳步,一鼓作氣地拾級來到了涼亭外,微微著氣,白皙的臉頰上更是染上一片紅暈。
一眼就看到景亭中有兩個老婦,一個威嚴冷峻,一個慈眉善目;前者坐著,後者則侍立在一旁,亭中一片肅靜。
端木緋的目直直地投向了那個憑欄而坐的老婦,那老婦正抬首眺著遠方的高山,聽到腳步聲,就轉頭朝端木緋的方向看來,二人四目相對。
祖母果然來了
端木緋心頭暖暖的,今日來千楓山就是特意想見一見楚太夫人。
從前每年的九月初九重節,都會和祖母楚太夫人一起來千楓山,可是自小子不好,不能勞累,所以們從來沒去過明凈塔,每一次都是來此登高賞景,從這個景亭俯瞰四周的景。
今年的重節雖然楚青辭不在了,但是楚太夫人果然還是來了
想著,端木緋的眼眶一陣酸,心裡無聲地喚著“祖母”,此刻急促的呼吸正好掩飾了的異樣。
深吸一口氣,若無其事地走進了涼亭裡,對著楚太夫人福了福,笑地問候道“楚太夫人,您近來可安康”
楚太夫人愣了愣,在端木緋可緻的小臉上流連了一番,然後就想了起來,含笑道“小姑娘,原來是你啊。”
說著,楚太夫人對著旁的那個老嬤嬤道“阿梅,五月我進宮的時候,手串不慎散了,就是這小姑娘幫我找到了最後一顆。”
這個老嬤嬤是楚太夫人旁最信得過的俞嬤嬤,自然知道那散了的紅珊瑚手串是早夭的大姑娘親手打磨的,對於楚太夫人而言,重要可想而知。
俞嬤嬤笑容滿麵地又謝了端木緋一番。
“不敢當。”端木緋笑著擺擺手道,“楚太夫人也幫我找到了紙鳶,我還沒好好謝謝您呢對了,我剛去錦食記買了幾盒重糕,楚太夫人,這一盒就送給您吧。”
端木緋從碧蟬手裡接過一盒重糕親手遞了過去。
楚太夫人怔怔地看著紙盒上“錦食記”三個大字,神更為復雜。往年重節,和辭姐兒也會去買錦食記的重糕,再到這裡一邊吃一邊賞景。
楚太夫人的眼眸微黯,很快就展道“小姑娘,那我就卻之不恭了。”又笑著誇了一句,“真是個知書達理的小姑娘。坐下陪我說說話吧。”
端木緋一邊在楚太夫人旁坐下,一邊笑瞇瞇地說道“我姐姐也常誇我乖。”笑得活潑可。
見狀,楚太夫人神一鬆,眼角眉梢都溢位了笑意,與俞嬤嬤含笑對視了一眼。
像端木緋這麼一個五緻、笑容甜的小姑娘,在老人家眼裡,看著最是討人喜歡。
楚太夫人看著端木緋,覺彷彿回到往昔,臉上出懷念之,含笑吩咐俞嬤嬤上茶。
俞嬤嬤趕忙開啟了一旁的食盒,取出一個水囊,用竹筒杯盛了兩杯茶,一杯呈給了楚太夫人,一杯則送至端木緋手中。
茶水猶溫,花的香味裊裊地四溢開去。
輕啜著茶水,那悉香甜的味道讓心口一酸,卻是笑道“楚太夫人,您這茶煮得可真好喝”說著,歡喜地又抿了一口。
茶水一沾,就知道這是祖母親手煮的花茶。
帶和清香的溫熱茶水自間落,甘爽純潤,一瞬間,彷彿又回到以前與祖母一起品茗下棋的日子。
清澈的茶湯上倒映出閃著淚的眼眸,不敢抬頭,努力抑著心口的洶湧。
楚太夫人怔了怔,方纔道“我的大孫煮得更好,明明也是跟我學的,卻是青出於藍啊,無論做什麼,都用心。”學會不難,想要青出於藍,就須得用心。
楚太夫人似乎一下子開啟了話匣子,一句接著一句地說著楚青辭的事
“總說,反正在家裡閑著也是閑著,寫寫字、下下棋、看看書也是消遣時”
“還總是把祖父那句技多不放在上真是拿了當令箭。”
“還喜歡親手下廚,說民以食為天,要是連吃什麼都不在意,那活得豈不是太過無趣”
“”
說到楚青辭,楚太夫人的聲音著一乾,眼神漸漸恍惚,彷彿整個人已經不在這裡。
端木緋隻覺得心口發,很想握住祖母的手,很想告訴,自己就在這裡但終究還是沒敢。
端木緋盛世寵之名門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