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語直愣愣地看著封炎，雙眸幾乎瞠到了極致，一個疑問在心頭浮現

封炎為什麼會在這裡

答案顯而易見，是為了楚庭舒。

可是，封炎他不是移別地喜歡上了端木緋那個小賤人，為什麼他還要幫忙找楚青辭的弟弟

楚青語深吸一口氣，膛劇烈地起伏著，思緒飛轉。

是了，是為了祖父。

祖父早就知道封炎的份，這些年來，祖父一直暗中幫封炎

祖父祖母明明對封炎有恩，他們明明可以全自己的，偏偏他們一直看不上自己，所以也不願意全自己，可是為了那個早就該死的楚庭舒，他們就可以去求封炎

楚青語的眼底浮現一層濃濃的霾，其中有恨，有憤，有妒如同掀起一片驚濤駭浪。

楚青語的嗓子壞了，說不了話，因此大丫鬟茗荷很快就在一旁的書案上備好了筆墨。

“楚青語，你說，舒哥兒到底在哪裡”楚老太爺單刀直地問道。

楚青語角慢慢地扯出一個冷笑，慢悠悠地走到了書案前。

微微起右側袖，然後執筆沾了沾墨，飛快地在一張空白的絹紙上寫下一行字“除非答應我的條件，否則我無話可說。”

茗荷立刻把楚青語寫好的那張絹紙呈給了楚老太爺。

楚青語放下手裡的狼毫筆，目冰冷地看著楚老太爺，神變得更加冷。

為了知道楚庭舒的下落，祖父這段時間一直讓大管事對又審又罰，偏咬牙不說，反正隻要他們一天沒找到楚庭舒，他們就不敢對下重手；反正是楚家先對不起，也不過為了自保，也不過是想要一條生路而已。

偏偏祖父祖母完全不念一點緣親，偏偏祖父祖母非要把到死路上

楚青語咬了咬牙，再次拿起那支狼毫筆，龍飛舞地又在第二張絹紙上寫下

“就算我死，你們也得不到答案。”

寥寥數語，威脅之意，昭然若揭。

第二張絹紙立刻就被送到了楚老太爺那裡。

楚老太爺皺了皺眉，眸幽深，他並不避諱封炎，把楚青語寫的兩張紙也遞給了封炎看。

封炎漫不經心地朝著那兩張絹紙掃視了一眼，問道“楚老太爺，訊息就是從裡知道的”

“不錯。”楚老太爺微微頷首，眉心蹙得更了。

這一個多月來，楚青語一直沒有招，他就天天讓大管事去審、試探，他自己也隔三差五地找套話，才套到了一些訊息，得知楚庭舒可能在川州。

但是，楚青語也意識到了自己說了，之後就死咬著，不肯再多一個字。

“不肯招”封炎挑了挑眉梢，淡聲又問。

楚老太爺疲憊地了眉心。

這一個月來，能試的招也都試了，楚青語咬死不說，因此就膠著在了那裡。

而且，在楚老太爺的心底深，始終沒有完全相信楚青語。

他心中總是有兩分懷疑，楚青語真的知道舒哥兒的下落嗎會不會這一切都隻是為了活命在故弄玄虛

封炎也看得出楚老太爺心裡的疑慮，如果說，楚老太爺隻信了七八分，那麼封炎至信了九分。

他一直記得，三年前在寧江行宮中，蓁蓁曾和他說過，楚青語可能有些許未卜先知之能。

端木緋說的，封炎自然相信。

突然，又是一陣清冷的晚風自視窗拂來，書頁又簌簌地翻了起來。

封炎垂眸看著那不斷翻的書頁，眸閃爍。

隨著沉默蔓延，氣氛愈來愈冷凝，楚青語原本不上不下的心反而一點點地放了下來，子也放鬆了不，神間越發張揚。

反正隻要一日沒找到楚庭舒，他們就拿束手無策

昂著下看著窗邊的楚老太爺，角撇出一道冰冷的笑意，眸中充斥著自得與快意，更多的是仇恨。

對楚老太爺的仇恨

封炎忽然抬眼朝楚青語看了過去，看出了眸底的仇恨，眼睫掀了掀，然後就看向了楚老太爺，果斷地說道“既然不肯招，那就給東廠吧。”

年那漫不經意的聲音在這秋日的夜晚顯得清冷如水。

“”楚青語角的那一笑意霎時就僵住了，瞳孔猛，蠟黃的臉白了三分。

對於任何人而言，東廠都是一個可怕的噩夢，這其中也包括活了兩世的楚青語

一時又忘了自己不能說話，直覺地張，又發出那種如糲的磨砂紙一般的聲音。

封炎仿若未聞般，看著楚老太爺又道“以東廠的手段，不說也得說。”

接下來，就看楚老太爺能不能狠下心了。

楚青語的子如那風吹雨打中的花般抖不已，封炎的每個字都像是一柄鋒利的匕首狠狠地刺在的心口，一刀一刀地自心口剜下來，疼得痛不生。

對他一心一意，為他做了那麼多，可是他視若無睹，他心如鐵石，他一次次地把的心踩在腳底踐踏

他竟然狠心要把給東廠

他竟然要把給岑

等等

楚青語想到了什麼，激地猛然抬頭，恍惚間，的子撞在了旁的書案上，撞得那書案發出咯噔一聲響，書案上的硯臺都隨之搖晃了一下，濃黑的墨自硯臺上灑出，灑在雪白的絹紙上，原本擱在筆擱上的那支狼毫筆也從案上滾落，“啪”地一聲掉在地上，骨碌碌地滾了好遠。

楚青語渾不在意，直直地看著距離不過一丈餘的封炎。

封炎靜靜地坐在窗邊，窗外那銀白的月與屋子裡橘黃的燭在他上糅雜在一起，給他裹上了一層似冷還暖的暈，眼前這個悉的年看來是那麼遙遠而又陌生

一個讓楚青語膽的領悟驟然間浮現在心頭。

原來，在這個時候封炎和岑已經勾搭在一起了嗎

那麼

楚青語的心底混如麻，無數種可能在心頭閃過，雙目瞠到了極致。

楚老太爺靜靜地看著楚青語，眼底似是嘆息，又似是無語。

他這個孫啊，到了這個地步還是蠢不可及，無可救藥。

楚老太爺沒再和楚青語多說什麼，直接對著封炎點頭道“阿炎，你把人帶走吧。”

意思是，他同意把楚青語給東廠了。

“啊”楚青語徹底慌了，就像是那繃的心絃隨著楚老太爺的這一話“崩”地繃斷了。

慌了，更怕了。

東廠是什麼地方，這麼多年來，被送進東廠的人，就沒幾個出來過，就算出來了，那也去了半條命

不過是區區一個楚庭舒而已，祖父和封炎竟然就要驚岑

以岑和東廠的手段

楚青語腳下一陣虛，差點沒癱倒下去。

封炎抬手撣了撣肩上本就不存在的塵埃，起道“那我稍後就讓人過來接人。”看樣子是打算告辭了。

楚老太爺應了一聲，眼底出些許疲累之，吩咐大管事道“你先把人帶下去吧。”

“是，老太爺。”大管事作揖領命。

楚青語嚇得幾乎魂飛魄散，“撲通”地踉蹌著跪了下去，一邊瘋狂地搖頭，一邊“啊啊”地了兩聲。

說不出話來，隻能用口型說我說我說

狼狽地朝楚老太爺膝行了過去，想喚起他最後一憐憫心。

楚老太爺的臉上彷彿覆了一層麵般，冷眼看著。

楚青語不敢再猶豫，繼續用口型反復地說著兩個字，又用右手的食指在半空中寫下這兩個字。

川北。

這兩個字並不不復雜，配合的口型和手指，在場的幾人都認了出來。

楚老太爺沒有說話，用一種詢問的目看向了封炎。

封炎的神間沒有一搖，平靜地重復了一遍“楚老太爺，我稍後讓人過來接人。”

楚青語彷如被雷劈中似的，跪在地上的子僵住了，臉上沒了一點，比白紙還要慘白。

封炎是不得去死嗎

不要死

還不要死

“啊啊”楚青語歇斯底裡地扯著嗓門大喊起來，那糲的聲音如厲鬼般在這寂靜的夜晚，顯得如此淒厲，聽得人不寒而栗。

兩個使婆子很快就進來了，嫻地以一團布捂住了楚青語的，然後把人架起，輕輕鬆鬆地拖了出去。

骨瘦如柴的楚青語的那點掙紮對們這種平日裡做慣活的人而言，就跟嬰兒般弱無力。

楚青語被拖出去後，大管事也跟著退了出去，屋子裡再次靜了下來，隻有那道門簾在半空中不已，“簌簌簌”給屋子裡平添了幾分冷清與蕭索。

外麵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直到歸於平行。

須臾，屋子裡再次響起封炎清朗的聲音“楚老太爺，關於庭舒，我有了一點線索，但是我還不能肯定若是能驗證的話，我一定立刻來告訴您。”

告訴蓁蓁。封炎眸底飛快地掠過一道流。

楚老太爺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驀地站起來，看著幾步外的封炎，震驚、期盼而又惶恐等等的復雜緒溢於言表。

他略顯乾枯的張張合合，想問，又不敢問。

想想也知道，封炎心裡的把握恐怕也不大，所以才會說得含糊其辭，他也怕給楚家太大希，而結果卻是失。

也罷。楚老太爺畢竟經歷過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對自己說，也不差在這一時半會兒

“阿炎。”楚老太爺的眼眶一陣發，看著封炎道，“庭舒的事就給你了”聲音蒼老而嘶啞，不復平日裡的沉穩而睿智。

此時此刻，他不是那個在士林中令人高山仰止的宣國公，他隻是一個普通的老人，一個擔心孫兒的祖父。

“您放心。”封炎毫不躲避地與他四目對視，那雙幽黑清澈的風眸是那麼堅定，“這件事就給我。”

楚老太爺朝封炎走近了兩步，抬手拍了拍年比他還要高出一截的肩膀，神中又多了幾分慈。

不知不覺中，封炎就從一個牙牙學語的嬰孩變瞭如今的樣子。

他長大了，能撐起這片天地了

十八年了，此刻回首過去，彷彿這十八年彈指而過，可是唯有他們這些在局中的人知道這十八年有多漫長，有多煎熬。

“阿炎，你此去南境一切小心，安全為重。”楚老太爺拍著他的肩膀諄諄叮囑道。

“我會的。”封炎鄭重地點頭，退了兩步，對著楚老太爺行了揖禮。

之後，封炎就走了，書房裡隻剩下了楚老太爺一個人，他呆坐在窗邊，失魂落魄，連窗邊的那盞燈何時被晚風吹滅了都沒有意識到，隻是怔怔地過視窗著外麵封炎遠去的背影

夜更濃，夜涼如水。

奔霄在宣國公府的門口等得都有些不耐煩了，一看到封炎，就打了個響鼻。

封炎安地餵它吃了一顆鬆仁糖，然後飛上馬。

“該回家了。”

話音未落，奔霄一騎絕塵地飛馳而出，門路地返回了中辰街的公主府。

二更天的鑼聲遠遠地傳來，反而襯得周圍愈發寂靜。

這個時間，安平已經歇下了。

封炎也就沒去跟請安，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

才剛坐下，一個著黑勁裝的暗衛就如幽靈般出現在窗外，他也沒有進屋，直接在外麵對著封炎抱拳稟道“公子，那位肖天公子和他那個同伴黃昏時住進了京南冬青街上一家雲賓客棧。”

頓了一下後，暗衛又補充了一句“屬下讓墨癸盯著客棧那邊。”

封炎懶懶地靠在椅背上，著夜空中皎潔的銀月，銀月化為一張悉的麵龐，他曾經在心中勾勒過千萬遍的麵龐

“下去吧。”封炎淡淡地吩咐道。

“是，公子。”暗衛又神出鬼沒地走了。

封炎一霎不霎地盯著那銀月，近乎呢喃地低語道“太像了”

實在是太像了

那個自稱肖天的年與阿辭三四分相似，當他笑起來時，這種相似就有四五分。

這是偶然嗎

還是他們的運氣這麼好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彼此毫無關係卻容貌相像的人也並不見，所以封炎也沒貿然把這件事告訴楚老太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