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命”
窗外的小湖中傳來謝向菱驚恐的尖聲。
慕祐易的手掌藏在袖中了,角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微微地翹了翹。
“救命,我救我”
謝向菱在冰冷的湖水裡撲騰著,掙紮著,臉上原本緻的妝容被湖水這麼一泡,已是慘不忍睹,胭脂與香混了一團。
肖天懶懶地倚在窗戶邊,樂嗬嗬地在一旁看熱鬧,笑得角又出了單邊的笑渦。
鄭姑娘從視窗看了看在水裡撲騰的謝向菱,心裡還記著家裡的叮囑,連忙對慕祐易道“四公子”
照理說,慕祐易和謝向菱是未婚夫妻,他去救的話,哪怕是有些之親,那也不妨事。
慕祐易無奈又無辜地嘆了口氣“本我不會泅水”
四皇子就在這裡,哪怕這周圍有會水的小廝、護衛或者其他公子哥顧忌到他也都不敢跳水去救人。
慕祐易轉頭看那青侍問道“這裡可有會水的婦人”
“有有有”那青侍花容失地連連應聲,步履匆匆地往後院方向跑去找人幫忙,裡嚷著,“有人落水了,快去找人下水救人”
謝向菱的丫鬟連忙也跟著青侍跑了出去,步履淩而焦急。
與此同時,湖那邊的呼救聲更淒厲了,更尖銳了
“救命救命”
謝向菱在水裡撲騰得更厲害了,秋日的湖水冷得好似寒冬般刺骨,上的幾層早就被水徹底浸了,裳沉甸甸地,就像是在上綁了一塊巨石似的,不斷地把往下拽。
能做的就是更加力地用雙手雙腳在水中撲騰,腥臭的湖水瘋狂地灌進的中,讓又咳又嗆,掙紮間,發髻淩地散了下來,披散如鬼,狼狽得幾乎看不清原本的樣子。
不止一樓大堂的茶客們在圍觀,連樓上二樓的茶客們也在過窗戶著這邊,一個個指指點點。
很快,華閣的侍終於帶著幾個婆子來了,其中一個婆子飛一躍,跳水中,又是“撲通”地濺起了一大片水花。
那個下水的婆子三兩下地遊到了謝向菱的旁,從腋下撈住,拖著往湖邊遊去,湖岸邊,另外兩個婆子急忙接應,手腳利索地把渾漉漉的謝向菱從湖水裡拉了上來。
“救上來了,救上來了”
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茶樓一樓和二樓圍觀的人了起來,目都還在看著謝向菱。
“咳咳咳”
謝向菱臉上慘白得沒有一,瘋狂地咳著水,彷彿把肺都要咳出來似的。
“滴答,滴答”
散的青胡地披散在上,發和裳不斷地往下滴著水。
的噠噠地包裹著玲瓏有致的軀,曲線畢,中的領口敞開,鎖骨和香肩微,狼狽之中又不失香艷。
秋風一吹,謝向菱隻覺得渾冷得刺骨,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噴嚏。
“姑娘。”謝向菱的丫鬟連忙用鬥篷把主子噠噠的軀包裹起來,也擋住了外人帶著審視與嘲諷的目。
這在場的茶客中有男有,方纔無論是該不該他們看到的也都看到了,眾人皆是神復雜。
謝向菱簡直被人看了,這要是沒有婚約在,以後怕是要嫁不出去了。
問題是
不人都暗暗地打量著慕祐易,想看看他會什麼反應。
畢竟謝向菱可是皇後定給他的未來四皇子妃啊
涵星悄悄地拉了拉端木緋的袖子,給使了一個眼,意思是,怎麼樣,幸虧自己把拉來華閣吧,否則這麼一場熱鬧豈不是就錯過了
端木緋深以為然,之前封炎離開時的惆悵也被沖散了些許,兩個人都對著肖天眨了下眼,意思是,乾得好
表姐妹倆此刻看肖天真是怎麼看怎麼順眼。
謝向菱終於緩過勁來,攏著上的鬥篷,昂首看向了端木緋幾人的方向,指著肖天囂地怒道“你你這個快,快把他給我給我抓起來以極刑”的聲音嘶啞,而又抖,幾乎語不句。
在涵星聽來,這點威脅本就毫無威懾力,在一旁說風涼話“謝六姑娘,你這是還想去水裡泡泡嗎”沒本事還敢威脅人,真是搞不清楚狀況
端木緋在一旁心有同地點了點頭。
以肖天的手,謝向菱帶來的人手還想拿下他,本就是不自量力。
“”謝向菱雙眸幾乎瞪到了極致,死死地瞪著就站在肖天和涵星之間的端木緋,的頭剛才被湖水灌過,就像是火燒般難。
自打回京後,本該春風得意,卻一次又一次地在端木緋的手上吃虧,端木緋就像是的剋星一樣,克著。
是堂堂承恩公府的嫡,不僅是未來的四皇子妃,更是未來的皇後,莫不是現在誰都能欺負不
謝向菱咬著後槽牙,眸子裡迸出鬱的冷芒,不想起前天大伯父承恩公找談的那番話,那時,才知道原來端木緋真正的靠山不是端木貴妃,而是岑。
嗬,岑,也不過是一個閹人罷了,仗著一時大權在握,又能風幾日呢
他們承恩公府可不是好欺負的。
今日人證證俱在,可不會就這麼算了。
“報”謝向菱扯著嗓門了起來,“我要報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肖天角的笑意一僵,飛快地朝笑盈盈的端木緋和涵星看了一眼,眼角了。
周圍的其他人本以為熱鬧散場了,沒想到竟然還有後續,本來打算離開的人也都不走了,一個個等看下半場。
這時,謝家隨行的一些下人也聞聲朝湖這邊跑了過來。
謝向菱扯著沙啞的嗓子,對著府中的下人們和華閣的人吩咐道“快,你們快給我去報”
“還有不許讓他離開”謝向菱抬手指著大堂裡的肖天道,“他要是敢逃,你們就打斷他的”
華閣的下人們也為難極了,既不敢得罪端木緋,也不敢得罪承恩公府和四皇子,隻能暗自慶幸謝向菱是要攔著那個年。
他們可不敢攔四公主和端木四姑娘。
更有人看了一眼四皇子,見他沒有阻攔,承恩公府的下人匆匆跑了出去。
肖天雙手抱地倚靠在窗邊,喃喃自語著“哼,別人不許我走,我就不走,我是不是太沒麵子了點”他要不要走呢但現下要是走了,他就變“逃犯”了,可就得盡快離開京城才行
肖天瞇了瞇眼。
涵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與端木緋咬耳朵“緋表妹,我們算不算同謀”
“算。”端木緋點了點頭,也湊過去與咬耳朵。
們倆的聲音不算大,也不算小,其實周圍的好幾個人都聽到了,肖天當然也聽到了。
看著這兩個沒心沒肺的丫頭,原本還有幾分猶豫的肖天倒是有了決定。唔,先不走了,他要是丟下這兩個冤大頭走了,好像似乎彷彿也太沒義氣了點以靜製,靜觀其變。
肖天懶懶地又歪回了椅子上,該吃吃,該喝喝。他點了的茶點可不能都浪費了,都是花了銀子的
京兆府距離中盛街不算遠,一炷香多功夫後,華閣的大門外就傳來一陣聲,夾雜著激的喊聲與步履聲。
京兆尹萬貴冉帶著幾個衙差哭無淚地來了。
在來的路上,萬貴冉已經大致聽去報案的人說了事發的經過,頭也大了。
哎,這京兆尹簡直是天底下最糟糕的差事了。
他覺得這兩年自己至老了五六歲,連頭也禿了不,他還寧可自降一級呢
對上大堂裡的幾張麵孔,萬貴冉連忙先整了整襟,才過去給幾位貴人行了禮。這還沒開始辦正事,他頸後背後都汗了一片。
大堂裡的那些茶客們也都沒有離開,一個個神微妙,生怕得罪人,所以也不敢喧嘩,隻是默默飲茶,屋子裡出奇得安靜。
謝向菱已經換了一裳,但是頭發還是漉漉的,臉蒼白,看著狼狽不堪。
“萬大人”謝向菱迫不急待地就抬手指著肖天怒道,“你快把他抓起來,方纔就是他把我推下湖的”
肖天還沒說話,端木緋已經開口糾正道“不對,是我們推的。”從自己到涵星再到肖天指了半圈,意思是他們三個人是一夥的。
端木緋笑瞇瞇地昂了昂下,無辜而俏皮地笑了,“那又怎麼樣”
萬貴冉額角的冷汗涔涔地往下滴,他本來還在想著要怎麼把這件事矇混過去,現在端木四姑娘說得這麼直白,讓他簡直就沒法繼續往下接啊
這事可不好辦啊。
“”萬貴冉一會兒看看端木緋,一會兒又瞟瞟另一邊的四皇子,頭一陣陣的痛。
如果隻是一個謝向菱,他當然不需要為難,偏偏四皇子也在這裡。
謝向菱如何看不出萬貴冉的遲疑,心口怒火蹭地往腦門上湧,雙目圓睜,威脅道“我我要去找姑母告狀,奪了你的烏紗帽”
周圍的其他人也都在觀著,想看看京兆尹到底會站在誰那邊,大堂裡一片沉寂。
“”萬貴冉看著謝向菱角了,心道他這烏紗帽也不是能說了算的,便是皇後也無能為力,畢竟後宮不可乾政。
萬貴冉心思飛轉,反復衡量了一番利弊後,終於下定了決心,毅然道“謝六姑娘,本看了看,這裡地,也難怪姑娘會掉下了湖。”
萬貴冉直接厚著臉皮睜眼說瞎話,又好意地勸道“謝六姑娘,你還是趕請個大夫,免得得了風寒。”
萬貴冉的態度很明顯了,眾人暗暗地換著眼神,多數人隻覺得果然。
唯有肖天略顯意外地挑了挑眉,下意識地了下。呦,首輔家的姑娘這麼好用啊
“萬大人”謝向菱的聲音氣得拔高了好幾度,“你你竟敢指鹿為馬”
反正話都說到了這份上,萬貴冉也就豁出去了,著頭皮又道“謝六姑娘,你這是報假案,報假案按律是要杖責二十的。”
一個區區的京兆尹也敢威脅謝向菱氣得眼睛都紅了。現在連一個區區的京兆尹也不把放在眼裡了
“萬貴”
咬牙切齒地吼道,然而,話還說完,就被一個溫和清朗的男音打斷了“哎,表妹,確實是你不小心,才會失足落水。”
慕祐易往前一步,走到了謝向菱旁,笑容如春風般和煦。
什麼謝向菱難以置信地看向了慕祐景,彷彿被他當眾打了一掌般。
他他說得是什麼話他竟然就這麼坐視外人這般欺辱
轟
怒火燒得理智全無,腦子裡嗡嗡作響。
“你你還是不是男人,竟讓人這樣欺負我”謝向菱激地瞪著慕祐景,口斥道,“姑母和我們謝家幫了你這麼多,我們簡直就是瞎了眼”
謝向菱氣得渾的都往腦袋上湧,雙目赤紅。
皇帝膝下那麼多皇子,四皇子又算什麼,無論出、、武藝還是君子六藝,在一眾皇子中,都是泯然眾人,並不出挑,若非是四皇子被包養在皇後膝下,還勉強有個嫡子的名分,又有哪個大臣會高看他一眼
大堂裡,瞬間更靜了,一片靜默,空氣凝固如冰。
眾人皆是目瞪口呆,誰也沒想到謝向菱會當眾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再怎麼說,四皇子都是堂堂皇子。
無論是皇家,還是普通百姓,為妻者都必須遵從三從四德,方為賢妻良母。
謝向菱這番話不但不給四皇子麵,更是把四皇子的尊嚴踩在腳下。
此時,在場的某些人幾乎都後悔自己沒早點走人了。
可想而知,四皇子此刻肯定是覺得麵丟盡。
眾人多是默默垂首,移開了視線,不得四皇子把他們統統都給忘了。
慕祐易的麵微微一凝,額角的青筋彈跳了一下,很快就恢復了正常,溫文爾雅。
他的表失控其實就在短短一息之間而已,端木緋恰好注意到了,挑了挑柳眉,悄悄地拉了拉涵星的袖子,示意去看慕祐易。
“”涵星一頭霧水地看了看端木緋。
謝向菱此刻心頭的一團怒火幾乎蔓延到了四肢百骸,也不知道是氣端木緋多,還是萬貴冉多,亦或是四皇子更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