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屋子裡說說笑笑,不知不覺中,外麵的太開始西斜了,窗外吹進來的冷風中又多了三分寒意。
子月忽然進來稟道“殿下,公子,京裡那邊傳來訊息,說是皇上龍抱恙。”
屋子裡靜了一靜。
安平轉頭與封炎對視了一眼,角泛起了一抹冷笑,冷哼道“作賊心虛”
端木緋心口了一拍,又把腦袋放空,默默喝茶。喝茶喝茶。
之後發生的事,端木緋幾乎沒什麼印象,反正來千雅園就是吃喝玩樂。
在千雅園多賴了一天後,次日,也就是臘月十六日,端木緋和封炎、安平一起回了京。
因為皇帝龍抱恙,連早朝也歇了。
皇帝這病其實不重,說到底是被嚇出來的。
昨天上午,皇帝急匆匆地從千雅園回宮後,就一直心神不寧,就像是丟了魂似的,當天還失手摔了一個茶盅,到了午後,皇帝小歇了片刻,誰知一睡下就是連連驚夢,大汗淋漓。於是,侍急召太醫進宮,太醫給皇帝診了脈,又開了安神湯,可還是沒用,當晚,皇帝仍舊睡得不安穩,連著四五次被噩夢驚醒,連帶整個養心殿的宮人都是七上八下的,惶惶不安。
養心殿,徹夜燈火通明
“呼呼”
皇帝猛地從龍榻上坐了起來,滿頭大汗,呼呼地著氣,渾濁的雙眼有些恍惚,一時不知道自己在何。
窗外還黑漆漆的,屋子裡點著幾盞宮燈,亮如白晝。
一旁差點就睡過去的侍打了個激靈,一下子清醒了過來,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了龍榻邊,張地問道“皇上,您還好吧可要飲些溫茶水要不要”
皇帝眉心鎖,隨意地揮了揮手,打斷了那侍,示意他退到一邊。
他眼簾半垂,盯著被麵上繡的五爪金龍,眸中明明暗暗,如走馬燈般閃過許多許多年前的一幕幕
十六年前的重節,也是這黎明前的時刻,卻不似此刻般寧靜,整個皇宮一片金戈鐵馬聲,刀劍影,一個個燃燒的火把幾乎把暗夜染紅,目所及之,狼煙烽火,橫遍野。
空氣裡隻餘下了濃濃的腥味。
他親自帶兵殺進了皇宮,一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團團圍了乾清宮,斥皇兄得位不正。
到了那個地步,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大局已定,皇兄敗了,他邊之人死的死,傷的傷,倒戈的倒戈,他卻還認不清現實,困猶鬥,出了乾清宮與自己對質。
彼時,皇兄旁的軍一個個地倒下了,最後隻剩下了皇兄孑然一地站在乾清宮的正殿前,如同一頭垂死掙紮的孤狼。
其實他沒打算親手殺死皇兄,畢竟那免不了一個弒兄之名,隻會令後世斧聲燭影地質疑他的名聲。
他本計劃將皇兄前囚在冷宮中,徐徐圖之
誰想皇兄忽然舉劍自刎,他驚得急忙上前了一步,想要阻止,可是皇兄反手一劍刺來,那把劍反而刺中了自己的心口。
當劍拔出時,熱呲地自他的心口噴湧而出,他幾乎能覺到熱濺在臉上的熱度,是那麼的真實
皇帝的夢到這裡,就驟然驚醒了過來。
這個夢是他的心魔,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做這個夢了。
夢境終究與現實不同,現實中,皇兄的那把劍最終割的是他自己的脖頸,濺三尺的是皇兄,不是他
回憶著往昔,皇帝的眼神一點點地變得更加鬱,沉得彷彿要滴出水來。
當年,一切也以皇兄自刎塵埃落定。
他名正言順地坐上了這個至尊之位,一轉眼,都十六年過去了。明明這些年來,朝堂穩固,國泰民安,是大盛朝百餘年來前所未有的繁榮昌盛。
沒有他,又何來這人人稱頌的宣隆盛世,何來這片繁華似錦
他自以為他的功績足以抵得過當年的殺戮了難道,上天覺得他做得還不夠嗎
想著這個可能,皇帝不瞳孔微,冷汗順著額頭了下來。
這一切都要怪慕祐昌這個逆子
本來就算安平真的在悄悄祭拜皇兄又如何
人都死了,人死如燈滅,再斤斤計較這些又有什麼用
要不是那個逆子,他也不會開啟那個佛龕驚了神靈,上天肯定是以為自己太心狹隘、錙銖必較,才會怒
這十幾年的平順就被這逆子的沖毀於一旦
皇帝的心口沉甸甸的,幾乎不過氣來,眼神黯得宛如無邊地獄。
就在這時,寢宮外傳來一個耳的男音“小古子,皇上醒了”
阿
聽到岑那不不慢的聲音,皇帝的心放鬆了一些,問那候在一旁的侍“阿怎麼還在”
侍畢恭畢敬地回道“因為皇上子不適,岑督主不放心不下,就一直在外頭守著。”
說話間,著一襲大紅麒麟袍的岑打簾走進了寢宮中,徑直地走到龍榻前,對著皇帝行了禮。
和的燭在岑的周裹上了一層和的芒,讓他看來形容越發昳麗,漂亮得如那畫上之人。
“皇上,可要傳太醫”岑語調平緩地請示道,角噙著一抹溫和的淺笑,如同那帶著竹香的春風撲麵而來。
皇帝了眉心,沉聲道“不用了,朕隻是心裡煩。”
屋子裡靜了下來,隻剩下皇帝濃重的呼吸聲回在寂靜的空氣中。
岑也不催促,靜靜地站在一旁,角微微勾了一下,幾不可見。
燭火不安地跳躍著,屋的線時明時暗,映照著岑和皇帝的臉龐有些詭異。
須臾,皇帝掀了掀眼皮,抬眼看向岑,再次開口道“阿,當年太祖皇帝下了罪己詔,國史上是怎麼記載的”
所謂國史指的是這一代的朝史,皇帝邊自有史記錄起居注,國史是善惡必記的,為了避免君王篡改歷史,一般來說,君王是不許看國史的。
岑恭聲答道“回皇上,國史上皆贊太祖皇帝嚴於律己,勵圖治,一心為天下黎明百姓,罪己詔下後,四方人心大悅,民心軍心為之大振。”
岑的話音落下後,四周再次陷一片寂靜。
皇帝抿沉默了,濃的眼睫如同那飛蛾般微微扇了兩下,在臉頰上留下深深的影,看著麵沉如水,一種鬱的氣息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來。
一旁的侍每天都在皇帝邊侍候,慣會察言觀,哪怕皇帝不說話,他們也能到皇帝此刻的心不太妙。侍屏住了呼吸,努力當做自己不存在。
岑的頭伏稍稍伏低了一些,朱染的在皇帝看不到的地方微微翹起,那幽深狹長的眼眸裡閃著一種鬼魅般的芒。
“臣記得前朝的鄭高祖,前前朝的魏玄宗上至禹、湯也曾下過罪己詔。”岑狀似無意地又道。
皇帝的角抿得更了,還是沒說話,一隻手下意識地住了手裡的錦被,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太祖皇帝、鄭高祖、魏玄宗皆是千古明君啊,為了天下,為了百姓,自檢自省”岑抬眼向了寢宮中掛的一幅字畫,上麵龍飛舞地寫著一句話大度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
這幅字乃是出自太祖皇帝之手。
皇帝也順著岑的目看向了那幅字畫,神怔怔,喃喃自語著“是啊,為了百姓”
他的眼神閃爍,聲音很快就消失在齒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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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緋盛世寵之名門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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