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貴妃又啜了口茶,艷麗的臉龐上還是噙著一抹淺淺的笑,似乎早已把房姑娘拋諸腦後,隨口對端木綺說道“綺姐兒,本宮聽你祖母說最近常幫抄佛經,寫字大有長進。”
端木綺便站起來,了,得地說道“還請貴妃姑母指點一番。”
接著,端木綺就走到了那張紅木大書桌前,執筆而書。
在端木綺之後,賀令依也上前寫了字,一手龍飛舞的草書讓端木貴妃都有些意外,誇了兩句。
涵星覺得無趣,乾脆就拉著端木緋躲到角落裡說悄悄話去了。
“緋表妹,你上次給本宮畫的那條子差不多快製好了。尚服局前兩天送來給本宮試穿過了,那條子好看極了,連母妃也贊不絕口,差點沒搶走了。”涵星眉飛舞地炫耀道。
“涵星表姐,那你正好可以在十月秋獵時穿。”端木緋笑瞇瞇地說道。
涵星神采飛揚地應了一聲,也是計劃在秋獵時穿,才特意吩咐尚服局把子趕製了出來,可以想象,屆時穿上這條新子,肯定會驚艷眾人
想著,涵星就有些迫不及待,很想趕回覓翠齋,讓尚服局把子拿來給端木緋瞧瞧,沒準還可以讓再給自己出點主意。
涵星抬眼朝端木貴妃的方向了一眼,隻見正笑著與幾位姑娘說著話,看著言笑晏晏,其樂融融,很顯然,們一時半會還好不了。
雖然涵星心裡很想帶著端木緋跑路,但是難得貴妃最近心不錯,自己還是再忍忍吧。
涵星眉眼微挑,想起了貴妃心好的原因,湊到端木緋耳邊與小聲地咬耳朵道“緋表妹,最近宮裡可熱鬧了那個耶律琛啊,脾氣越發大了。”
耶律琛心不好,連著跟皇帝起了幾次齟齬,靜鬧得十分大,端木貴妃自然也聽聞了,不屑地點評了一句“今時不同往日”。
端木緋彎著角笑了笑,自然能猜到原因。
那些北燕使臣本來上個月就要啟程回北燕的,結果拖到了現在都沒,並不是皇帝不讓他們走,而是他們似乎不願意走
如此看著,這位新的北燕王與原來那位先北燕王之間恐怕並不和睦,甚至於惡,才會讓幾位使臣“不敢”回北燕。
“緋表妹,”涵星對著端木緋眉弄眼,笑嗬嗬地勾引道,“你不是最喜歡看熱鬧了嗎留在宮裡陪本宮玩幾天,順便看看熱鬧”
端木緋的小臉僵了僵,很想問涵星到底從哪裡看出喜歡看熱鬧了。明明每次都是涵星非要拉著去看熱鬧的而且,一點也不想去上書房上課。
“涵星表姐,我”
“本宮知道你很忙的。”涵星笑地打斷了端木緋,俏麗的小臉上明如春花,彷彿在說同樣的藉口第二回就不管用了。
涵星乾脆就趁火打劫地“威脅”道“緋表妹,你要是連這都不肯,那本宮就與母妃去說讓你留著給本宮當伴讀。”
端木緋的肩膀差點沒垮下來,可憐兮兮地也涵星討價還價“那我留兩天。”
涵星板著小臉,瞇了瞇眼,抬手比了三手指,意思是三天。
端木緋想了想,早起三天總比進宮當伴讀天天早起得好,心裡的天平一下子有了結果,咬牙應了“三天就三天。”
涵星瞬間就笑開了花,親昵地挽著端木緋左臂說道“一會兒本宮就和母妃說。”看端木緋垮著一張小臉的樣子,涵星急忙討好地提議道,“緋表妹,你不是喜歡踢毽子嗎本宮天天陪你踢毽子好不好”
端木緋的眸子登時就亮了,笑嗬嗬地頻頻點頭,得意洋洋地炫耀道“涵星表姐,我現在已經能一口氣盤一百下毽子了。”
表姐妹倆說說笑笑,氣氛很是和樂,端木貴妃眉眼含笑地朝兩個小姑娘看了一眼,臉上的笑意更濃了,眸微閃。
端木貴妃笑地又與幾個姑孃家說了幾句後,就起道“大家在這裡接著玩,本宮先去更。”說著,端木貴妃對著旁的宮吩咐了一句,讓喚涵星和端木緋過來陪一起去更。
那些姑娘們聞言,表各異,接著紛紛站起來,恭送端木貴妃、涵星們出了汀蘭水榭。
幾位姑娘目送前方的三道倩影漸行漸遠,神都有些古怪,不人都下意識地朝端木綺看了一眼,心如明鏡不僅是大皇子與四公主,連貴妃都對那位端木四姑娘更為親厚,相比之下,這位端木二姑娘就相形見絀。
端木綺又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別人目中出的輕蔑與不以為然,一瞬間,一心火直沖腦門,燒得麵難看極了。
隨口拋下了一句“依表姐,我出去氣。”說著,就朝水廊那邊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
“綺表妹。”賀令依急忙拎著裾追了上去。
水榭裡,剩下了四位姑娘,彼此麵麵相覷,四周靜了三息。
著鵝黃的姑娘看了看端木綺的背影,又朝剛才端木緋、涵星們離去的方向了一眼,然後問道“趙姑娘,這位端木四姑孃的琴藝真的如此不凡”
趙姑娘點了點頭,贊道“堪稱天籟之音。”
“琴藝不凡又如何”藍姑娘忍不住搖頭道,“這為人行事卻是”沒有再說下去,角微微抿出一道不敢茍同的弧度。
“是啊。”一位著碧的姑娘頷首附和道,“一言不合就丟東西,這心氣也太大了”
不論這位端木四姑娘是真的了玉佩,還是被冤枉的,亦或是個誤會,那好似竹般一點就炸的子,可不好相啊
假若自己這次有幸被選上了伴讀,以後與這位端木四姑娘相時,可得小心謹慎,既不能遠了,更不能太近了。
那黃姑娘和藍姑娘也是心有慼慼焉地頻頻點頭,頗為唏噓,一時間,幾人還頗有一種萬眾一心的覺。
“是非曲直,自在人心。”趙姑娘靜了片刻後,說道,“局外人不明真相,還是莫要輕言得好。”
那三位姑娘麵一僵,趙姑娘也不想與們再多說什麼,直接走到了水榭東邊的扶欄長椅上,徑自喂魚去了。
秋風徐徐,湖水漾,四周漸漸地安靜了下來,連時間似乎都放緩了不。
又過了片刻,端木貴妃和涵星還是沒回來,倒是程嬤嬤帶著兩個宮來了,兩個宮手上分別拿著一個托盤,上麵放了不首飾。
“端木二姑娘,賀姑娘,趙姑娘”程嬤嬤把水榭裡外的六位姑娘都喚了一遍,“貴妃娘娘有賞。”
六位姑娘紛紛過來領賞、謝賞,們很快就注意到大夥兒拿的首飾都是一個金鑲玉的鐲子,也唯有趙姑娘與眾不同,得了一個緻的赤金嵌玉花華勝。
姑娘們皆是怔了怔,心下瞭然看來除了端木四姑娘以外,這位趙姑娘被選中當四公主的第二個伴讀了。
水榭裡瞬間靜了一靜,氣氛微凝。
果然
接著,就見程嬤嬤和悅地看著趙姑娘,笑地說道“趙姑娘,從十月開始,還請姑娘每日卯時過半進宮,辰時開始在上書房上課,十日休沐一日”
四周其他幾位姑娘皆是看著趙姑娘,眼神各異,或羨慕或嫉妒或是不以為然,那個著碧的姑娘不甘心地言又止,可又知道與程嬤嬤鬧也沒用,不過是徒惹笑話罷了。
無論心裡怎麼想,表麵上,那三位姑娘都還算冷靜地紛紛向趙姑娘道喜,一個個看著落落大方。
與此同時,幾位姑娘看向端木綺和賀令依的眼神就越發古怪了,一個是貴妃的親侄,一個是貴妃的表侄,們倆今日特意進宮總不會是來給端木緋做陪襯的吧
端木綺剛纔在水廊裡賞了會魚又吹了會兒風後,早就冷靜了下來,眼底閃過一抹流,心道果然如此。
心裡其實早就猜到自己不會被選上無論端木緋是否進宮當這個伴讀。
可是賀令依心底有些不平,本來以為以的家世和那手妙的草書定能打貴妃,伴讀的位置十拿九穩,沒想到貴妃竟然選了這個書法平平的趙姑娘。那麼貴妃又何必讓們寫什麼字
賀令依微微咬,朝著水榭外的湖麵去,波粼粼的水麵倒映在眸中,泛著一圈圈的漣漪,久久不息
端木貴妃再也沒有回來過,程嬤嬤親自帶著幾位姑娘在花園裡逛了一圈,這才把們都送出了宮。
至於端木綺和賀令依則回了鐘粹宮與賀氏會和,與端木貴妃母一起用了午膳,才告辭回府。
對於端木綺和賀令依沒選上伴讀的事,端木貴妃特意向賀氏解釋了一番,端木家本就是大皇子的後盾,再挑一個端木家的姑娘當伴讀意義不大,涵星這兩個伴讀的人選也許將來會為大皇子的助力,必須挑細選,權衡利弊才行。
聽了兒一番語重心長的話語後,賀氏總算是被說服了,也不再糾結伴讀的事。
回府的馬車上,了一人,賀氏一路上都有些心神恍惚,幾乎一句話也沒說,馬車裡安靜極了。
等回了府後,賀氏草草地把端木綺和賀令依給打發了,一個人在宴息間裡,直到聽聞端木憲回來的訊息後,立刻就讓人去請了端木憲。
端木憲來的時候,天已經近黃昏,屋子裡一片金黃,不知道是金黃的樹葉映得,還是夕的餘暉。
等丫鬟奉上茶後,就被賀氏打發了出去,屋子裡隻剩下了和端木憲。
“老太爺,今兒我帶綺姐兒、緋姐兒和依姐兒一起進宮見了貴妃”賀氏就把今日端木緋在宮裡把房姑孃的玉佩拋進花園的湖水裡的事大致說了一遍,然後沉聲道,“緋姐兒小小年紀,子實在是太過驕橫張狂,行事無度,今兒還被留在宮裡小住,宮裡都是貴人,我實在擔心這種子會為家裡惹禍。”
端木憲在一旁一邊聽,一邊慢悠悠地飲著茶,角越翹越高。
“這樣才對。用謀對謀”端木憲放下茶盅,掌朗聲笑道,“難道還要四丫頭委委曲曲地去找證據,來證明自己的無辜,還是說要讓與那房姑娘當眾對質,爭鬧不休不”
端木憲爽朗的笑聲回在屋子裡,一旁的賀氏卻是眉心微蹙。
端木憲沒注意到賀氏的異狀,捋了捋胡須,贊嘆地又道“四丫頭這般當機立斷,殺伐果敢,纔像是世家養出來的孩子”他臉上一副自己教孫有方的引以為豪。
賀氏的心一點點地沉了下去,再也說不出話來,覺得渾彷彿浸泡在一桶涼水中般,心涼無比。
端木憲的心已經被長房給收服了,就像是被下了什麼咒似的,盲目聽信那對姐妹。
不,不止是端木憲
賀氏的抿了一條直線,不想起了剛剛在宮裡的時候,貴妃遣退了宮人悄悄與說,想給大皇子聘端木紜,讓回去與端木憲說一聲,問問端木憲的意思。
因為端木憲是外臣,不方便出後宮,所以,貴妃才會讓賀氏代為傳話。
本來,賀氏特意讓人把端木憲來就是為了說這件事的,但是此時此刻卻猶豫了。
以長房如今在端木家的地位,還有端木緋那個小丫頭一貫的囂張跋扈、目無尊長,這若是長房再出個大皇子妃,隻怕是飄飄然地要上天了,以後誰都不下這對姐妹了。
嫁進端木家幾十年了,一直順風順水,端木憲在賀家和賀太後的助力下步步高昇,兒更是榮升貴妃誕下皇長子,風無限,整個京城的眷誰不敬三分,難道臨老反而還要看寧氏的兒孫們的臉過活嗎
想著,賀氏半垂下眼簾,一眨不眨地盯著手裡的紫檀木佛珠,眸底掠過一利芒。
已經是繼室了,每年拜祭都要對寧氏的牌位執妾禮,要是端木紜真的為大皇子妃,甚至於日後妻憑夫貴地登上位,豈不是以後還有的兒孫全要向端木紜行叩拜之禮,在跟前一輩子屈膝折腰,仰人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