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裡靜了好一會兒,當涵星以為端木緋不會回答時,就聽忽然開口道“君然應該是想回北境的。”
涵星怔了怔,瞳孔一點點地變得幽深起來。
明白端木緋的意思,關鍵在於的父皇是不是同意
車廂裡再次陷沉寂。
涵星抿了抿,須臾,才又道“要是大姐夫去了戰場,大皇姐怎麼辦”
“”端木緋倒了杯溫茶,送到了涵星手裡,安道,“就算君然去北境,也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涵星接過茶杯,杯中的花茶散發著些許清香,鉆鼻端,讓涵星原本有些凝重的心變得鬆快了一些。
勾笑了,對著端木緋點點頭,“嗯”了一聲,其實心裡還是有些忐忑。
是公主,生來就是天之驕,無憂無慮,隻有兩年多前大皇兄赴南境時,第一次到戰爭的殘酷,母妃這兩年時常會輾轉難眠,擔心大皇兄的安危
南境還未收復,北境再起風雲。
現在簡王戰死,大皇姐嫁給了君然,而君然隨時會去北境,此刻的北境形勢嚴峻,連簡王都戰敗了,還有誰能撐得起北境的防線
涵星抓著茶杯的素手下意識地微微用力。
第一次覺到了江山風雨飄搖,岌岌可危,前方邊境的將士們都是在刀口下掙紮,不知何時會如簡王一般馬革裹還。
涵星一時覺得恍然如夢,忽然又想起了去年南巡時的所見所聞,想起那片繁華下的飾太平
涵星抿了一口花茶,又一口,天真地低喃道“希別再打仗了”
端木緋沒有說話,並不樂觀。
無論如何,去議和的使臣才走了幾天,不管是戰是和,一時半會兒,他們遠在京城裡也隻能靜靜地等訊息了。
傷筋骨一百天,端木憲借著胳膊的傷請了假在府裡養傷,他避開了皇帝,其他人卻避不開,不時有員登門借著探病找端木憲抱怨,說皇帝最近雖然不鬧著要去避暑或者秋獵了,不過心很煩燥,總是大發脾氣,這早朝不是直接罷朝,就是沒說幾句便甩袖走人。
發完牢,那些員就試探地問端木憲,想看他何時銷假。
端木憲隻打哈哈,與其在朝堂上氣,弄不好再被派去北境議和,他還不如待在家裡和四丫頭下棋呢。
外麵的紛紛擾擾似乎完全乾擾不到端木府,臨近中秋,天氣還是那麼灼熱,悶得讓人不過氣來。
午後的京城連一風都沒有,行走其中彷彿置於一個大蒸籠般。
“吱呀”
隨著那沉重的開門聲,一冷的風自門後的地牢迎麵吹來。
燈籠中的燭火被風吹得搖曳了一下,燈籠被遞到了一隻白皙修長如玉竹的手中。
岑提著燈籠進去後,地牢的大門就“吱”地再次關閉了,也將外麵的炎熱隔絕在了鐵門外。
岑門路地沿著石階往下走,雖然外麵烈日灼灼,可是他上卻沒有一滴汗,在橘黃的燈中如玉似瓷。
地牢中靜悄悄的,彌漫著一冷的黴味,死氣沉沉,恍若一座墳墓。
當燈照亮前方時,前麵的一間地牢裡傳來了某個激嘶啞的男聲“薛昭薛昭,是不是你”
那聲音自黑暗中而來,伴著鐐銬與鐵鏈撞的異響,在這寂靜的地牢尤為刺耳,就像是那來自十八層地獄的聲音般。
這聲音像是傳不到岑耳中似的,他連眉也沒有抬一下,不疾不徐地走到了那間地牢前。
形容枯槁的耿海雙手死死地抓著手臂細的柵欄,對著牢門另一邊的岑嘶喊著
“安晧現在怎麼樣”
“薛昭,你告訴我,我們耿家現在怎麼樣”
他渾濁如泥潭的眸子裡布滿了蛛網般的。
岑狹長幽深的眸子裡波瀾不驚,定定地看著耿海,爽快地答了“耿家失了五軍都督府。”
“咣當”一聲,鐐銬重重地撞在了柵欄上。
“魏永信死了。”岑接著道,“不過,魏永信比你幸運,他雖然死了,好歹全家隻是男丁流放,眷了奴籍。”
言下之意是他放了魏家一條生路,可是,耿家就不定了。
耿海的子眼可見地劇烈抖了一下,眸子裡既震驚,又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悲哀。
那是當然。
他“死”後,當然是該到魏永信了
下一個,恐怕就是現在還高高在上地坐在龍椅上的那一位了。
又是一聲刺耳的“咣當”響起。
耿海死氣沉沉的眼睛裡閃過了一點輝,如一簇被點燃的火苗般。
他咬牙問道“薛昭,你到底想怎麼樣”
這已經不是耿海第一次問了,每一次他都得不到任何答復。
然而,耿海卻對此束手無策。
他早就孤立無援,他早就與外麵徹底隔絕了聯係,唯有從岑裡才能偶爾知道外界的一二事。
過去這一年多漫長的牢獄生涯讓耿海清晰地明白一點,他已經是個死人了,一個還會說話的死人。
如今的他,唯一能做的隻有一次又一次地出籌碼,為耿家換取一線生機。
哪怕為奴,哪怕流放。
耿海眸子裡的那簇火苗搖曳了兩下,似有猶豫之,終究開口道“皇慕建銘當年登基後,對鎮北王府一直心懷忌憚,一直都想著法地抓鎮北王府的把柄,直到華藜族的阿史那悄悄派人給他送了摺告,慕建銘讓我前往北境查探一二。”
“其實當時我也沒有查探出什麼,但是,慕建銘在我從京城出發前就給了一道旨,無論有沒有查出什麼,都要在北境偽造證據,定鎮北王府一個通敵叛國與謀逆之罪讓鎮北王府永世不得翻。”
皇帝其實早就已經下定決心,要鏟除鎮北王府這個眼中釘,阿史那的告也不過是讓皇帝決定提前手罷了。
“當年的那封旨,我還留著。”耿海越說越慢,在這寂靜的地牢中,他的呼吸是那麼濃重急促。
當初他是留著這道旨,也是以備萬一,怕皇帝日後坐穩了江山就翻臉不認人。
後來皇帝沒有翻臉,他們君臣和樂,直到岑橫空出世,一步步地在他們君臣之間製造嫌隙與裂痕
從如今的結果來,當年鎮北王府滅得也不冤。
耿海心中忍不住想著,眼簾半垂,掩住眸底的異。
錯就錯在他下手不夠狠,錯就錯在他竟然不慎放走了一條網之魚。
這世間終究不過一句“王敗寇”罷了。
岑如石雕般靜立原,燈火中,眸子似是染上了一層淡淡的。
他一直知道,這麼大的事,父王肯定十分謹慎小心,當年就算對著華藜族那邊,也不可能留下什麼憑證,更不可能在耿海來的時候出馬腳
而且,他的父王心繫北境安危,就算想要鏟除慕建銘這個逆賊,也不會去通敵叛國,不會與虎謀皮,不會以惡製惡。
他們薛家人自有薛家的組訓,自有薛家的風骨。
那麼,剩下的最大的一個可能,就是皇帝為了除掉鎮北王府暗中了什麼手腳。
耿海繼續說著“慕建銘不但給了我一封旨讓我偽造證據陷害鎮北王府,另外還給了我一封旨,讓我對鎮北王府不留活口。”
“這第二封旨中,慕建銘為了將鎮北王府一舉殲滅,讓我勾結北燕,找北燕人借了兵,與我手上的五千兵力一起共同除掉鎮北王府。”
端木緋盛世寵之名門閨香
端木緋盛世寵之名門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