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楓見主子的臉比來時更差了,心裡也覺得沉甸甸的。想了想後,小聲地問道“殿下,您要不要進宮見見皇後孃娘”
舞抿了抿略顯蒼白的,神間似有一遲疑。靜了幾息後,搖了搖頭,還是拒絕了。
現在終究還是戴孝之,不適合進宮,而且,讓母後先冷靜冷靜也好。
舞心煩意,疲憊地了眉心。
本來承恩公貪腐行賄、結黨營私,是大罪,可是按律還不至於會牽連到九族的,偏偏還搜出了火。
大盛朝對火管製嚴格,私藏火可是重罪
承恩公死不足惜,可謝家九族卻有更多的人是無辜的,本對承恩公所為毫不知。
青楓看舞心煩,默默地給點了定神的熏香,又悄悄地掀起窗簾一角,氣。
這一掀窗簾,青楓就看到街邊有一道眼的倩影,登時眼睛一亮。
這不是
“端木四姑娘”青楓口喊道。
原本心不在焉的舞這纔回過神來,順著青楓的視線往街邊的一家點心鋪子看去,就見裹著一件緋鬥篷的端木緋正站在一隊長龍的中間,顯然是在排隊買點心。
端木緋本沒注意到舞的朱車,目灼灼地看著點心鋪子的方向。
隻是這麼看著端木緋的側,舞忽然覺得心稍微輕快了一些,吩咐馬夫把朱車停在了街邊。
青楓下了車,快步走到端木緋的旁,端木緋立刻順著青楓指的方向朝舞看了過來,嫣然一笑。
端木緋使喚碧蟬替繼續排隊,自己跟著青楓朝朱車走了過來,步履輕盈,淺笑盈盈。
“舞姐姐”端木緋沒上朱車,直接站在窗外與舞說話。
端木緋一看舞來的方向就猜到方纔是去了承恩公府,也沒多問,笑瞇瞇地與說閑話“舞姐姐,我和姐姐待會要去祥雲巷看外祖母。”說著,抬手指了指停在斜對麵一條巷子口的一輛馬車,“我順路來香記買些點心,香記的點心還是剛出爐時最好吃”
說話的同時,香記門口排的長龍有了些靜,一爐新的點心出爐,那條蜿蜒的長龍開始短。
端木緋笑著又道“舞姐姐,我記得你喜歡吃玫瑰花餅,香記的玫瑰糕做得好極了,我讓碧蟬買了好幾盒,你也試試怎麼樣”
街上,春風陣陣,把香記那邊的香味也帶了過來,一玫瑰點心特有的香甜味鉆們的鼻端。
舞微微一笑,眉宇間的疲憊似乎也隨著這一笑消散了,道“緋妹妹,那本宮就不跟你客氣了。”
青楓在一旁猶豫地著帕子,一會兒看看舞,一會兒看看端木緋,微咬下。
碧蟬很快就買好了點心,小跑著朝端木緋和舞這邊走來,笑地說道“四姑娘,奴婢每種點心都多買了一盒。”
碧蟬笑得十分可,話語間帶著幾分邀功的味道,彷彿在說,四姑娘,奴婢夠機靈吧。
於是乎,舞不止得了一盒玫瑰糕,還額外又得了一盒玉米蜂糕、千層餅和核桃,全都熱氣騰騰的。
端木緋沒久留,送了點心後,就揮揮手與舞告別“舞姐姐,我和外祖母說好的,要先走了。下回我去你那裡看你。”
舞也揮手與端木緋道別,青楓看著端木緋離開的背影,更猶豫了,囁嚅地喚道“殿下”想說是不是讓端木緋幫著給謝家其他無辜的族人說說。
舞一看青楓的表,就知道在想什麼,默默地搖了搖頭。
承恩公府犯的事並非是小事,雖然不知道承恩公在貪腐上犯了哪些事,但是那涉及足足幾千萬兩白銀,那些銀子肯定不乾凈,怕是都沾滿了鮮與人命
這已經不是家事,而是朝事
涉及朝事,去求端木緋,隻會讓端木緋為難。
而且,若是端木緋真的去求了岑,反而會連累
舞微微嘆了口氣,也知道,現在端木緋之所以在京中地位超然,人人敬幾分,不是因為是端木家的姑娘,而是沖著岑的麵子。
不能讓端木緋為了自己,惹得岑不喜。
舞靜靜地著端木緋的背影,目送上了馬車。
端木家的馬車很快就沿著街道一路西行,在京中七拐八彎,一炷香後就來到了祥雲巷。
李太夫人早就派了管事嬤嬤候在了大門,那管事嬤嬤親自領著端木紜和端木緋去了李太夫人的屋子裡。
屋子裡,竟然還有一個人也在。
“趙太醫”
姐妹倆笑地跟趙太醫打了招呼。
趙太醫客氣地對著二人拱了拱手,道“端木大姑娘,四姑娘,老夫今日過來給李太夫人診個平安脈。”
趙太醫看著端木緋的眼睛閃閃發亮,暗道他今天的運氣真是好。
端木紜與趙太醫也算頗為悉了,趙太醫不僅給李太夫人看了病,上次季蘭舟差點胎,也是趙太醫帶著擅婦科的何太醫去的端木府。
端木紜便與趙太醫寒暄起來,問候了對方幾句,又問起李太夫人的狀況“趙太醫,外祖母子可好可有什麼需要注意的”
“兩位姑娘放心,李太夫人的子已經大好了,也可以試著每天打個太極或者五禽戲什麼的,活下子。”趙太醫含笑道,有問必答,事無巨細,“最近早晚溫差大,李太夫人千萬注意別著涼,以免風寒。”
趙太醫想著姐妹倆應該與李太夫人有己話要說,識趣地沒久留,笑著拱手告辭道“端木大姑娘,四姑娘,老夫還要回太醫院,就先告辭了。”
李太夫人便吩咐管事嬤嬤替送送趙太醫。
自打去歲臘月裡李太夫人的痹癥發作,這幾個月來,趙太醫每隔五天就會來李宅一趟給李太夫人請平安脈,李太夫人心知肚明這到底是沖著誰的麵子。
李太夫人看看端木緋,又看看端木紜,心中有種說不出的微妙。
姐妹倆圍著李太夫人坐了下來,端木緋笑地賣乖道“外祖母,我在來的路上給您帶了香記的點心,香記的點心可好吃了,每一爐出來都是立刻賣空,我還是排了好久的隊才買到的。”
大丫鬟眼明手快地接過那幾盒點心,連忙下去裝碟擺盤。
李太夫人抓著端木緋的小手拍了拍,慈地說道“外祖母知道你孝順”
“是啊,外祖母,蓁蓁每天都惦記著你,知道天麻對痹癥好,就托人去長白山尋了些上品的天麻來。這幾天還翻了許多菜譜,給您找了十八種含天麻的藥膳方子呢。”端木紜笑道,替妹妹邀功。
端木緋昂了昂下,那副得意洋洋的小模樣就差在臉上寫“我最孝順”這四個字了,逗得李太夫人忍俊不地笑了,配合地說道“我家緋姐兒最孝順了”
姐妹倆也在笑,妹妹笑得可,姐姐笑得明艷,兩人清脆的笑聲彌漫在空氣中。
看著這對融洽的姐妹花,李太夫人欣不已,整個人容煥發,照看,整個京城也找不出比這兩個丫頭更好的姑娘了
偏偏
李太夫人的目落在端木紜越來越艷的麵龐上,心又復雜了起來。
李太夫人定了定神,不再去想那些事,隨口問了一句“緋姐兒,你最近都在忙什麼你的功課怎麼樣”
端木緋對著李太夫人傻嗬嗬地笑,心虛地想起上次答應祖父“過幾天”就去學,可是後來又“忙”忘了。
端木緋避開功課不提,一本正經地數著指頭說道“外祖母,我最近可忙了,除了給您找藥膳方子,還要給阿炎繡披風。”
“我還給祖父雕了個新的閑章。”
“”
“對了,前天我和姐姐還跟岑公子去京郊放紙鳶了最近京郊太平多了,也沒那麼多流民了,等天氣再暖和些,我們帶您一起去踏青吧”
李太夫人冷不防地聽到岑公子,一不小心被嗆到,猛地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
端木紜連忙給李太夫人了背,給順氣,又給把一旁的茶盅端了過來,確定茶溫正合適,才送到李太夫人手中,聲道“外祖母喝點茶吧。”
李太夫人喝了兩口溫茶水,很快就緩了過來,隻是麵因為咳嗽微微有些紅。
“外祖母,您可是著涼了要不去請個大夫回來給您看看吧。”
迎上端木紜關切的目,李太夫人揮了揮手道“我沒事。就是一時岔了氣而已。”
隨著氣息的平復,李太夫人也冷靜了下來,在心裡自我安道不想了不想了,不是早就想好不管這事了嗎
這時,大丫鬟把裝好的幾碟點心送了上來,李太夫人就招呼兩個丫頭一起吃點心。
外祖孫三人一邊喝茶,一邊吃點心。
李太夫人年紀大了,也不敢多吃甜食,吃了一塊,就點到為止,順著端木緋的話題與閑聊“緋姐兒,放紙鳶好玩嗎”
“好玩”端木緋笑得眉飛舞,“紙鳶是我和姐姐一起做的,姐姐紮骨架,我畫的圖案。我們的紙鳶飛得可高了”
“就是小八這傢夥搗,老追著紙鳶撲,差點沒把紙鳶給啄壞了,幸好岑公子把它管住了。”
“這個小壞蛋,明明我纔是它主人,可是它不聽我的,就聽岑公子的它都賴在岑公子那裡好幾個月不回家了”
端木緋噘了噘小,笑地抱怨著。
一旁的碧蟬默默地垂眸,心道是啊,小八在岑督主家已經住了好幾個月了,自家姑娘簡直是把小八送給了岑督主,也難怪小八不聽姑孃的。
端木紜但笑不語,那雙幽黑漂亮的柳葉眸裡,眼神變得更和了,波瀲灩。
李太夫人自然注意到端木紜臉上那種微妙的變化,暗道岑哪裡會稀罕一隻八哥,這約莫就是“屋及烏”了。
想到這個,李太夫人又覺得心口有些悶,再次寬自己不想了,不想了
生怕端木緋再說下去,這話題就一直圍在岑上了,李太夫人乾脆主轉移了話題“紜姐兒,緋姐兒,我前兩天收到了你們外祖父的信了。”
端木緋眼睛一亮,問道“外祖父他們可好,他在信裡說什麼”
“你上次不是給你外祖父出了個主意嗎”李太夫人笑瞇瞇地說道,看著小丫頭的眼神除了慈外,又多了一抹驚嘆。
那次端木緋提議讓閩州衛學鏢局跟往來商船收銀子,彼時,李太夫人還覺得這個主意驚世駭俗,沒想到啊
李太夫人接著道“一開始大部分商船都是排斥的,隻有幾家閩州本地的商戶了銀子,又沿著你大舅父他們給出的航線行駛,後來那些商隊幾次在海上遭遇了倭寇,海軍即刻就趕到了,救下了商船。”
其實當時這些閩州商戶之所以銀子也不過是為了給李家麵子罷了,畢竟閩州這幾年的太平都是得益於李家。
“那之後,越來越多的商船都主加,現在這個計劃開展得十分順利,這都多虧了你。”
商人逐利,那些商戶聽說那些商船避過了船毀人亡的噩運,自然是心了。
“你外祖父讓我問你,你要什麼賞賜啊”李太夫人臉上的笑容更深,慈地了小丫頭的發頂。這丫頭啊,真是讓人不得不。
李太夫人說了,端木緋也不跟客氣,“那您替我跟外祖父討兩車茶”
小丫頭茶如命,這一點李太夫人也是知道的,小丫頭不但泡茶、分茶,也喜製各種花茶,以茶饌,簡直就是個“小茶癡”。
“好好好。”李太夫人笑嗬嗬地應了,“我正給你們外祖父寫信呢,正好跟他提”
說著,李太夫人朝著屋子東北側的一張紅木書案去,案頭鋪著一張絹紙,以白瓷鎮紙著,筆尖沾著墨的狼毫筆擱在筆擱上,那信紙上還沒寫了幾行字,就被趙太醫的來訪打斷了。
李太夫人之所以寫這封信,也並非是突發奇想,而是事出有因。
想著這件事與端木家也算有幾分關係,李太夫人就坦然地直言道“今早,大皇子殿下親自來過了,說是想和我商量一下,四公主殿下和攸哥兒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