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宣人的小侍領著泰郡王穿過好幾道宮門來到了武英殿的東偏殿,讓泰郡王自己進去。
偏殿點著熏香,縷縷青煙從香爐中裊裊地升騰而起。
慕炎姿態愜意地坐在窗邊,手裡拿著一本書冊,正在看書,旁邊還站著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將。
泰郡王走到了慕炎跟前,想著自己怎麼說也是長輩,隨意地拱了拱手,“阿炎。”
他昂首地站著,等著慕炎還禮。
慕炎合上書冊,隨手把書冊放在了一旁的小方幾上,旁邊赫然是一把小臂長短的火銃。
泰郡王的目難免落在了那把火銃上,眼角一跳。
慕炎似笑非笑地看著泰郡王,既沒有還禮,也沒請他坐下。
被慕炎這麼直視著,泰郡王的老臉上出幾分尷尬,總覺得自己這麼站著低人一等。
他乾脆就自己走向了旁邊的一把圈椅,正要坐下,結果慕炎沒開口,一邊的小將已經斥道“攝政王有讓你坐”
一個小小的武將竟然敢用這種口吻跟自己堂堂郡王說話泰郡王的臉霎時黑得像是潑了墨似的,惱怒道“阿炎,你也不管管你手下的人”
他心裡開始覺得有些不對莫非慕炎宣自己前來不是為了拉攏自己
慕炎還是笑而不語,順手拿起了方幾上的那把火銃,在手上靈活地把玩著。
泰郡王的眼角又跳了跳,楚太夫人壽宴那日,他也在宣國公府,親眼看著慕炎以這把火銃傷了三皇子,而且還是兩次。
當時那種況下,不止是他,誰都怕慕炎逮著人就“咬”,誰也沒敢多管閑事。
泰郡王的臉白了一分,目猶疑。慕炎連堂堂三皇子都說傷就傷,最後還無人治罪於他,更別提自己了,恐怕被傷了,也隻能著忍著。
形勢比人強。
泰郡王在心裡對自己說,眸子裡閃閃爍爍。
遲疑了好一會兒,最後他還是乖乖地退了幾步,重新站好,整袖,再恭恭敬敬地對著慕炎作揖行禮“參見攝政王。”
他以為慕炎會中途喊免禮以顯示自己的謙虛,結果慕炎等他行了全禮,都沒任何反應。
這個慕炎果然輕狂,自己可是長輩,他也不怕折壽
泰郡王暗暗地咬著後槽牙,心道哼,武夫就是武夫,連伺候的人都不用侍,還隨帶著火銃,簡直跟強盜沒什麼兩樣,這等鄙,不懂規矩,一點都不像他們慕家人
不滿歸不滿,泰郡王卻不敢隨意,目忍不住就朝慕炎手裡的那把火銃看去,真怕這玩意會突然走火。
他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慕炎又把火銃在手裡靈活地轉了一圈,笑道“泰郡王,這把火銃的準頭、速度和程都不錯。”
“”泰郡王的額頭滲出些許冷汗,心道慕炎把自己宣來既然不是為了拉攏,難道是為了威脅自己,讓自己不敢反對他
泰郡王不敢再輕舉妄,生怕給慕炎找到藉口為難自己,隻好繼續站著,乾地附和了一句“確實是好東西。”
說著,他勉強出一個笑容。
之後,偏殿裡就靜了下來。
泰郡王也不敢問為何慕炎宣自己前來,隻好靜靜地等著,隻覺得時間尤為漫長。
慕炎出一方月白的帕子,慢悠悠地拭起手裡的火銃,彷彿在拭什麼稀世之寶般。
“泰郡王,瑾凡這次的差事辦得不錯,快回京了。”慕炎似是閑聊地隨口道。
泰郡王聽慕炎誇獎慕瑾凡,若有所思地掀了掀眼皮,心下總算鬆了一口氣,子也繃得沒那麼了。
看來慕炎應該還是想要拉攏自家,方纔他那番做派不過是先給自己一個下馬威罷了。
小家子氣泰郡王心裡暗道,古語說的好,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這慕炎就是應了這句話。
“多謝攝政王誇獎。”泰郡王麵上不敢出半分不滿,笑嗬嗬地拱了拱手,“瑾凡也就是運氣好得了運送火去北境的差事,辦得好是應該的。”
“哎,本來家醜不得外揚,不過,你我都是自家人,也沒什麼不好說的,比起世子,瑾凡這孩子實在是木訥呆板,行事又不懂變通,文不武不就的。這次要是世子去的話,肯定會辦得更好。”
泰郡王把慕瑾凡貶得一無是。
他說了不,可是慕炎一直沒吭聲。
泰郡王心一沉,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慕炎的臉,有種不太妙的覺,心裡浮現一個想法莫非慕炎是要為慕瑾凡出頭
仔細想想,長子慕瑾凡曾經隨慕炎出使過國,莫非兩人因此有了
哼他們有了又如何,孝道為大,他是父,慕瑾凡是子,就算是他親手殺了這個逆子,他也隻能著
泰郡王心裡又安定了不。沒錯,這是他們家的家事。
慕炎看也沒看泰郡王,自顧自地著火銃,漫不經心地又道“嫡庶有別。泰郡王府既然立了庶子為世子,那就降等襲爵吧,三代終。”
按祖製,宗室勛貴人家隻能是嫡子承爵,無嫡子才能由皇帝開恩立庶子,皇帝若是不開恩,等人死了是可以收回爵位的,就算皇帝額外開恩,也要降等襲爵。
但是,皇家從來就是最沒規矩的地方,而且宗室按祖製都是三代不降等,第四代才開始降等。
泰郡王的臉更難看了。宗室多是些閑散王爺,他們的倚仗就是爵位,沒了爵位,他們就沒了恩蔭,隻是平民了。奪爵降爵對他們而言,無異於要他們的命。
他已經是第三代泰郡王,三代終就意味著爵位止於他這一代,那次子的世子之位自然也就沒了。
慕炎實在是欺人太甚
泰郡王試圖與慕炎據理力爭“封本王那次子為世子是皇上額外開恩”
然而,慕炎本不想聽,淡淡道“皇上是皇上,我是我。”
他就不想開這個恩。
“”泰郡王一時啞然,臉青青白白地變了好幾變。慕炎這句話就差直說,他很快就會登基了狂,實在是太狂了
泰郡王了拳,抑著心頭的怒火,對自己說,這個時候,他跟慕炎鬧下去也無濟於事對了
泰郡王突然靈機一,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其實就是慕炎一句話的事,不如像三年前那般,自己去尋兩個人送給慕炎,他一高興,就會像當初今上一樣輕飄飄地放過泰郡王府。
想著,泰郡王心頭一熱,慕炎突然話鋒一轉,問道“泰郡王,令王妃是怎麼死的”
自打泰郡王妃懸梁自盡後,泰郡王就沒有續弦,慕炎說的王妃當然也唯有梁思丞之梁氏。
慕炎這個問題打了泰郡王一個猝不及防,一瞬間,泰郡王的臉刷地變白,像是白墻般沒有一點。
也不用對方再說什麼,慕炎已經看明白了。
如同梁思丞所言,梁氏之死果然有貓膩
泰郡王很快反應了過來,張言“王妃是不了打擊,投”
但是,慕炎卻不想聽他廢話了,直接打發了他“泰郡王,請回吧。”
既然看明白了,慕炎不打算再在泰郡王上浪費時間了,反正泰郡王也不可能會承認什麼。
“”泰郡王被慕炎的不按理出牌搞得暈頭轉向,眸子裡翻湧著極其復雜的緒,言又止。
最後,他還是沒說什麼,再次對著慕炎俯首作揖“那本王就告退了。”
泰郡王在殿外的那個小侍的引領下,離開了,偏殿裡隻餘下慕炎和那小將。
那小將忍不住問道“公子,就這麼放過他”
“投石問路罷了。”慕炎終於好了火銃,將那放帕子隨手一丟,把火銃配在腰間。
畢竟時隔三年,時間久遠,很多事都留不下證據,慕炎本來也沒打算一次談話就能定泰郡王的罪,他隻是打算先試探一下,再調查。
那小將立刻就明白了慕炎的意思,笑道“做賊心虛。”
若是泰郡王心裡有鬼,自然會有所作,出破綻來,那麼後麵就好查了。
慕炎沒說話,怔怔地看著窗外,似乎在思忖著什麼。
這些個破事讓他有些心煩,他乾脆就飛而起,直接從窗戶出去了,丟下一句“我下午休沐。”
他直接給自己放了假。
慕炎抄近路出了宮,之後,就去了端木府,照舊是翻墻爬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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