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郡王一看到慕瑾凡，就更來氣。

董氏說得不錯，慕炎無緣無故地何必針對自己，一定是梁思丞和慕瑾凡這逆子在慕炎跟前攪風攪雨，才讓慕炎這般找自己的茬，讓自己沒臉。

定是如此

泰郡王正是恨不得摑死慕瑾凡這逆子，抬手指著慕瑾凡，聲音氣得發

“逆子，你還記不記得本王是你爹，你現在搞出這些事來，是想報復本王奪了你的世子位嗎”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你還知道不知道何為孝道”

泰郡王看著這個長子，心裡隻有嫌惡他這個兒子不止木訥，還一點都不懂事，心狹隘，還敢記恨自己，自己可是他的爹

慕炎聽著泰郡王嘰嘰歪歪地說個不停，隻覺得他就跟蚊子嗡嗡繞著飛似的煩人，心道金吾衛終究還是經驗太了，這封府抄家的差事做得比東廠差多了，瞧這郡王府裡糟糟的，以後得讓金吾衛跟東廠取取經才行。

這時，側妃董氏上前走到了泰郡王旁，出染著大紅寇丹的右手給他順氣，滴滴地安道“王爺，別氣壞了子。”

董氏又看向了慕瑾凡，出慈地笑容，扮起白臉來，“瑾凡，我知道你心中有氣，可我們終究是一家人。你給你父王賠個不是，家裡的事何必鬧到外頭去。”

自打梁思丞風回京後，董氏就一會兒擔心梁思丞會幫著慕瑾凡奪回世子之位，一會兒又擔心慕瑾凡讓慕炎給他做主，一直不聲地在泰郡王跟前上眼藥

事已至此，他們父子已經徹底翻臉，慕瑾凡是別想重回郡王府了

想到這裡，董氏的心跳就砰砰加快，抑著要快揚起的角。

慕瑾凡沒有說話，更沒有賠不是。

泰郡王看著他這副不吃的樣子，火氣更旺，喋喋不休地怒斥道“逆子，隻這忤逆一條，就足以讓天下人你的脊梁骨讓你在朝堂上混不下去”

“你這逆子本王留你何用，還不如你一出生，就把你摔死算了”

中原千餘年改朝換代不知凡幾，但是，有一條律法一直沒變子殺父，斬首；父殺子，無罪

慕瑾凡定定地凝視了泰郡王許久，目銳利得幾乎要穿他的皮相直擊心般。

“我剛剛去了西南郊的高崗”慕瑾凡突然開口道。

泰郡王怔了怔後，麵一變，高崗不就是家中祖墓的所在地，梁氏死後也葬在那裡，難道

想到某個可能，泰郡王臉上的眼可見地褪了下去。

慕瑾凡直接肯定了泰郡王心裡的猜測“大理寺的仵作已經開棺驗了。”

泰郡王的臉由白轉青，又由青轉紫，額角青筋跳，氣得膛劇烈起伏不已。

董氏見狀，連忙給他著口順氣，眼簾半垂，長翹濃的眼睫微微了兩下。

泰郡王憤然道“本王不同意開棺，誰讓他們這麼乾的本王可是堂堂郡王，他們太不把本王放在眼裡了”

“逆子，是不是你你母妃都閤眼了，你非要讓在泉下也不安息，非要掘的墓，你是何居心”

難怪俗話說兒是前世的債，他看他這個逆子簡直就是上輩子來尋仇的

泰郡王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憤怒之下，又約藏著一抹慌。

慕瑾凡將他的這抹慌看在了眼裡，漆黑的眸子恍如一汪無底寒潭，又靜又冷，再問道“父王，母妃嫁給您十七年，把王府料理妥妥當當，可有做錯過什麼嗎”

泰郡王被慕瑾凡看得心裡發虛，下意識地拔高了嗓門，又斥道“沒規矩你這是在乾什麼你是在質問為父，還是想訓父”

“父王，你不敢回答嗎”慕瑾凡的聲音如臘月寒風般冰冷。

對於他這個父王，他早就學會了不抱有希，隻是人的底線真是永無止境地低

想到母妃躺在棺槨中的骨，想到母妃曾經颯爽的笑容，慕瑾凡覺渾像是浸泡在冰水中般，寒意侵骨。

他是想質問泰郡王，問他何不乾脆休了母妃，為何非要殺了

母妃還那麼年輕

慕瑾凡的眼眶一陣酸。

“本王有什麼不敢回答的”泰郡王在兒子人的目下昂起了下，氣勢洶洶地瞪著慕瑾凡，“逆子，你這話裡藏話的是想說為父毒害了你母妃嗎”

“你好大的膽子，為了得到這郡王府，你連為父這個親爹都敢冤枉喪心病狂”

“你母妃是自縊的，關”

“不是自縊。”慕瑾凡果斷地打斷了泰郡王，“大理寺的仵作查驗了母妃的骨，確定母妃是中毒死的”

泰郡王的目遊移了一下。

跟著，他角出一抹滿不在乎的冷笑，拂袖道“是嗎那也是你母妃治下不嚴，以致下人殺主。和本王有什麼關係”

說著，泰郡王又看向了慕炎，此刻，他的緒已經平復了不了，案首地冷聲道“攝政王，既然你們覺得梁氏之死有疑，你們要查就查，但也別想隨便給本王定罪。別忘了，本王可是宗室。”

看著氣定神閑的泰郡王，慕炎瞇了瞇眼，眸幽深。

其實，泰郡王的反應也是他們能夠預料到的。

泰郡王畢竟是郡王，他是這個郡王府的主人，有些事本不用他親自手。退一步說，就算他親自手了，時隔三年，證據恐怕也早就沒了。

就算仵作驗骨後證明瞭梁氏不是自殺也沒用，畢竟這證明不了人是泰郡王殺的。

泰郡王角微翹，似笑非笑地了袖，帶著一種難掩的得意。

就算慕瑾凡這逆子為了爵位，要害自己又怎麼樣

誰都拿他沒轍

再說了

泰郡王眸閃爍，思緒回到了三年前。

彼時，梁思丞投敵的訊息剛剛傳回京，在朝堂上掀起了一片軒然大波。

皇帝龍震怒，便是將梁家人統統下獄，都難消皇帝心頭之怒。

梁氏不死，泰郡王府在皇帝的眼裡，就是一刺。

那段時日，泰郡王幾乎是寢食難安，偏偏還讓他發現，郡王妃梁氏正籌劃著去找梁家的親朋故想給梁家求。

梁氏這賤人眼裡隻有的孃家，本就沒有把泰郡王府的利益放在眼裡，為了郡王府，他也隻能這麼做，斷尾求生

慕瑾凡瞳孔微，雙手地握了拳，子恍如一張拉滿的弓弦，心裡什麼都清楚了。

就算他本來還有最後一點僥幸，覺得母妃之死是不是有什麼誤會，現在看到父王的樣子，他也都明白了。

是父王，是父王害死了母妃

“”慕瑾凡閉了閉眼，子劇烈地抖了一下。

泰郡王斜了慕瑾凡一眼，打算晚點再跟這逆子清算，反正有父子的名分上，這逆子怎麼也翻不出自己的五指山。

泰郡王心定了，不耐地對慕炎又道“大理寺要查案，本王無權過問，現在本王的家務事也就不勞攝政王您費心了。你們請回吧”

他一副篤定的樣子，沒好氣地下了逐客令，心裡是惱的本來他也不想跟慕炎弄得那麼僵，但是，他人也送了，好話也說了，慕炎居然完全不給麵子，還讓人痛打了自己一頓，簡直是豈有此理

泰郡王府可是宗室，都是慕氏子孫，慕炎如果無憑無據拿宗室開刀，難免會給其他宗室一種亡齒寒的危機。

慕炎現在還沒上位呢，他若一意孤行，隻會失了人心。

哼，他就不信慕炎真的敢自己

不僅是泰郡王這麼想，側妃董氏也是這麼想的。當然希能討好慕炎讓泰郡王府更上一層樓，但是都鬧到這個地步，顯然是不可能了。

隻能在心裡寬自己，好歹慕瑾凡是絕對別想再回頭了。

慕炎挑了挑右眉，朝慕瑾凡看去，用眼神詢問著。

慕瑾凡的雙拳握得更了，手背上浮現青筋。

廳堂裡靜了下來，落針可聞，空氣隨之越來越繃，廳堂裡的下人們一個個都是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一下，明明是七月盛夏，他們卻是冷汗涔涔。

慕瑾凡沉默了幾息，鄭重地對著慕炎躬作揖“但憑攝政王作主”

自古以來，有三不告民不告、妻不告夫，以及子不告父。

可是殺母之仇，又豈是那麼一句輕飄飄的“子不告父”可以帶過的

母妃死得太慘了，太冤了

他為人子者，明知母妃是冤死的，又豈能坐視不理

慕瑾凡的眼神沉澱了下來，變得堅定而銳利。

人生在世，當有所為，有所不為。

慕炎微微點了下頭，麵贊賞之。

慕炎直接對著泰郡王以不容置疑的語氣宣佈道“泰郡王府奪爵，闔府上下圈”

什麼泰郡王和董氏皆是目瞪口呆。

董氏隻覺得一口氣憋在口，差點沒暈厥過去。

泰郡王率先反應過來，朝慕瑾凡看了過去。

這逆子瘋了嗎

他不想要這爵位了嗎還是說，他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自己得不到爵位，就想乾脆奪了自家的爵位，讓誰也得不到

瘋了，這逆子真是瘋了

慕瑾凡看出了泰郡王的心思，出一抹嘲諷的笑意。大概也就是他這父王把他的爵位當自己的命，以己度人。

“憑什麼”泰郡王深吸一口氣，氣憤地質問慕炎道，“本王可是世襲郡王，你憑什麼說奪爵就奪爵你眼裡還有沒有祖宗禮法”

稍稍緩過氣來的董氏激地上前了兩步，站在泰郡王旁，急忙附和道“沒錯你沒資格，也沒有理由奪王爺的爵位”

董氏簡直要跟慕炎拚命了，這爵位將來是屬於兒子的，誰敢奪這爵位，誰就是要的命

除了皇帝，這大盛還沒有人有資格奪泰郡王的爵位，而慕炎他現在還沒登基呢皇帝還在養心殿呢

慕炎微微側首，似笑非笑地看著二人。

這時，一陣穿堂風猛地拂來，將他的袍裾吹起，束在腦後的馬尾飄起了幾縷拂上他的麵頰，渾上下著幾分桀驁不馴。

“憑什麼”慕炎彷彿聽到了什麼笑話似的，勾笑了，笑得肆無忌憚。

他隨意地招了下手，跟在旁的金吾衛副指揮使立刻湊了過來，躬聽命。

“讓人去請示岑督主借東廠來用用”慕炎吩咐道，“泰郡王既要奪爵的原因，那我就隻能麻煩東廠好好找找了，務必要讓泰郡王心服口服。”

慕炎其實本不在乎先泰郡王妃梁氏的死因能不能找到證據，能找到是最好，找不到其實也無所謂，反正他知道是泰郡王下的手就行了。

金吾衛副指揮使急忙抱拳應聲道“是，攝政王”

說著，他用不屑的眼神瞥了泰郡王一眼，彷彿在看一個死人一樣。可不就是，一旦沾上東廠，本就不可能翻

“”泰郡王的雙目幾乎瞠到極致，踉蹌地退了一步，心下慌，心跳更是砰砰加快，一聲比一聲響亮地回響在耳邊。

誰家沒點七八糟的私，本經不住東廠查

就算梁氏的死，他自認做得天無，而且，三年過去了，無論是人證還是證，都不好查，但是他也不敢說郡王府立清白，明正大，不怕東廠查。

再說了

泰郡王艱難地嚥了咽口水。

這幾年，京城上下，但凡東廠查過的府邸，都是沒好下場的，比如原慶元伯府，原宣武侯府，原承恩公府

這些府邸無一不是被奪爵，下獄的下獄，流放的流放，發賣的發賣

董氏一聽到東廠也怕了，花容失，嚇得差點沒腳。

像這樣的眷，無論是哪種，都無異於人間地獄

一旁的丫鬟連忙扶住了董氏。

金吾衛副指揮使很快就吩咐了下去，廳堂外的守著的一個小將步履匆匆地領命而去。

看著那快步離去的小將，泰郡王急了，回過神來，咬牙切齒地說道“慕炎，你是不是真的要和本王作對，和整個宗室作對”

“你現在隻是攝政王，還不是皇帝呢，你現在就要把宗室一腳踢開嗎”

“你別忘了，我們姓的可是同一個慕”

慕炎聽泰郡王翻來覆去，都是那番話，懶得跟他再多費舌，隨意地做了個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