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想著端木紜,心口生疼。
他怕,怕端木紜被人議論,怕被人笑話,怕被人輕視……現在無所畏懼,可是將來呢?
方纔,慕炎說,人生也就區區幾十年。
應該說,人生有幾十年呢!
且不說幾十年後,萬一幾年後,就後悔了呢?
子最璀璨的年華也不過這幾年,將來若是後悔了,會不會怨上自己?
他更怕這一天的到來。
岑攥了拳頭,在停留了片刻後,又繼續往前走去。
之後,兩人一路無話,慕炎跟著岑離開謹郡王府後,又原路返回了東廠。
岑讓小蠍招了王百戶過來問話。
王百戶直到進屋,才知道慕炎也在,先是驚訝,跟著就平靜了下來,想著這件事與慕炎有關,他在場也是理所當然。
慕炎就坐在窗邊,饒有興致地玩起岑養的那缸金魚。
那白底藍花的魚缸中,七八尾紅金相間的金魚在幾片碧綠的蓮葉與水草之間甩著尾遊來遊去。
“參見督主。”王百戶恭恭敬敬地給岑行了禮,直接開始稟正事,“屬下審了那幾個南懷餘孽,用了些刑,他們就招了。”
“現在懷州那邊雖大局已定,但還有一些懷人不服大盛,他們想要接歷熙寧回去懷州主持大局,甚至復辟王室。”
慕炎一邊聽,一邊隨意地往魚缸中撒著魚食。
芝麻大小的魚食落清澈的水中,立刻起些許漣漪,那些金魚搖曳著朝魚食圍了過來,一個個吐著泡泡,貪婪地吃了起來。
岑也朝魚缸斜了一眼,看著那搖曳的魚尾,遊的金魚倒映在他漆黑的眸子裡,瞳孔隨之閃爍了兩下。
王百戶稟話的同時,悄悄地瞥著岑的麵,張地嚥了咽口水,繼續往下說
“上次劫持四姑孃的也是這夥人,當初他們逃到京郊的八萬鎮,被人給救了,對方把他們藏了幾天,等風聲過去後,就把他們安置在京郊李家村附近的一莊子裡。不過他們也不知道救他們的是誰,隻知道對方是大盛人,是一個看著三十多歲的男子,自稱姓徐。”
“也是那個徐姓男子把歷熙寧被決的時間與囚車的路線告訴了他們的,此人還助他們買通了城門守門,讓他們混進了京城。”
“屬下派人查了那莊子,是兵部郎中王清勵名下的莊子。”
王百戶有條不紊地稟著,思路清晰。
慕炎又從裝魚食的匣子裡隨手抓了把魚食撒進魚缸裡,眉梢微微了。
他對王清勵有幾分印象,這人應該是隆治六年的進士,去年才剛升的兵部郎中,一個區區正五品郎中在朝中不算高位,這些年也算是安份守己。
“還有,”王百戶從懷中掏出一張折疊的畫像,展開後,雙手呈了上去,“這是屬下讓畫師畫的那徐姓男子的畫像。”
小蠍接過那幅畫像,將畫像平鋪在岑手邊的如意小方幾。
岑和慕炎都對著那畫像掃了一眼,宣紙上畫著一個相貌平凡的方臉男子,頭發在頭頂束了最簡單的發髻,人中留著短須。
這種人就是那種丟在人群中立刻會被淹沒的普通人,看一眼,也不會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岑和慕炎都可以確定此人不是王清勵。
岑右手拳,在方幾上隨意叩了兩下,淡淡地吩咐道“依著畫像去找人,把被買通的城門守衛帶回來審審。還有,把王清勵也找來問話。”
“是,督主。”王百戶鄭重地應道。他聽岑說的是“問話”,就知道岑沒打算為難王清勵,隻是想從他那邊尋些線索,看看這幕後之人怎麼會盯上王家的莊子。
岑抿了抿薄,正要去端茶,眼角的餘就瞟到慕炎又要去抓魚食,冷冷地斜了他一眼,意思是,你夠了沒,是想撐死這些金魚嗎?
慕炎這才意識到他已經喂這些金魚吃了不魚食,隻好灰溜溜地把抓起的魚食放回了匣子裡。他也就是看這缸金魚想起了端木緋養的那缸魚,一不小心就多餵了一些。
不過這缸金魚看著模樣不錯,要不他也去弄幾尾,給蓁蓁的魚缸再添幾尾魚?
王百戶恰好把方纔岑與慕炎之間那微妙的眼神換看在眼裡,聯想之前在東廠聽到的某些傳聞,對這兩人到底關係如何是愈發沒底了。
算了,反正他們隻要聽督主的吩咐就是了!王百戶在心裡對自己說。
岑沉了一下,又道“可有審出這夥南懷餘孽在懷州的同夥現在如何?”
王百戶這纔回過神來,想起自己差點忘了一件事,額頭滲出些許冷汗,忙回道“回督主,這夥南懷餘孽現在是由原南懷王室的大公主蘇娜做主,蘇娜是以南懷王室的名義將這些不服大盛的懷人集結在一起,並策劃了這次來京城營救歷熙寧的行。”
“不過,這批南懷人來大盛已經好幾個月,對於現在的況知道得也不多。”
王百戶心中忐忑,頭伏得更低了,不敢再看岑。
岑挑了挑眉,想著慕炎在懷州也待了一段時日,就問道“你對這個大公主蘇娜可有瞭解?”
“蘇娜?”慕炎用一方帕子慢慢地拭著指尖,一頭霧水,對這個名字沒什麼印象。
落風一看公子這副這樣,就知道他怕是早把那什麼蘇娜忘得一乾二凈,清了清嗓子,提醒了一句“公子,就是那位隨南懷使臣一起來營帳議和的南懷大公主……”
慕炎努力在腦海中搜尋了一番,回想著在南懷都城發生的事,好一會兒,腦海中終於模模糊糊地浮現了一道影,恍然大悟道“對了,原來是‘’啊!”
想起蘇娜是誰後,關於的記憶就洶湧地在心頭湧現,慕炎的表變得有些古怪。
岑的眉頭挑得更高了,從慕炎和落風的這兩句話中聽出幾分意味深長。
慕炎清了清嗓子,神間出些言又止。
岑罕看到慕炎這副樣子,揮手就把王百戶打發了。
王百戶一顆心不上不下地吊著,對自己說,既然督主沒問罪自己,那自己應該沒事吧。接下來的差事,他得好好辦,將功折罪才行!
王百戶匆匆退了出去,走下臺階後,纔敢以袖口額角的汗。
見屋子裡沒外人,慕炎這才把關於蘇娜的事一一說了,包括曾經自薦枕蓆,包括聖火教聖的份……也包括那日祈福儀式上發生的事。
說話間,慕炎的眼角了,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把臉往岑的方向湊了一尺,十分鄭重地盯著岑道“大哥,關於蘇娜的事,你可千萬千萬別告訴姐姐,不然我的考察期又要延長了!”
“大哥,你可千萬千萬不能說啊!”
慕炎不放心地再三叮囑著岑,生怕岑不牢靠,告訴端木紜。要是端木紜對他產生什麼誤解,以為他對蓁蓁有二心,那麼他和蓁蓁的婚期可就不知道要延到什麼時候了……
慕炎越想越怕,可憐地盯著岑,就想一隻可憐的小狗。
“……”岑懶得理會慕炎,理著思緒。
這個蘇娜是原南懷王室,又曾經是聖火教的聖,還能參與國事……發生了這麼多事,讓從高摔至塵埃,可想而知,他對慕炎以及大盛肯定是心懷仇恨的。
端木緋盛世寵之名門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