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似有驚濤激浪，洶涌不息。在筆尖傾瀉而出。

一蹴而就。

寫完之后，謝明曦深深呼出一口氣。只覺心暢快淋漓。

此時已是申時。離收卷還有一個時辰。

謝明曦換了一支稍小的筆，蘸足了墨，開始謄錄。用的正是男子科舉流行的館閣。字跡圓潤端正，漂亮至極。

兩米之外的鄰座上，李湘如也在謄錄考卷。

李湘如心中憋著一氣，不時用眼角余瞥謝明曦一眼，有意要比謝明曦快上一步。

謝明曦似察覺到了的目，轉過頭，沖扯了扯角。

這簡直就是明晃晃的挑釁！

李湘如輕哼一聲，手下作頓時快了起來。自四歲起執筆練字，一手館閣練得極好。便是祖父父親對也贊許有加。

自信同齡中，無人能勝過自己。

謝明曦便是再聰慧，也不過是謝家庶。謝鈞請來的西席，豈能比得上在李家請來的京城大儒？

哼！

定要奪得頭名，讓謝明曦徹底伏在自己腳下。

此時的謝云曦，也在筆疾書。

清楚自己很難考中。不然，也不會乖乖聽令，任永寧郡主安排下替考之事。可心里到底憋著一勁。今日的學考試，絞盡腦，用盡生平所知所學。

說不定或許可能……自己也能考中！

到時候讓謝明曦也跟著沾！

謝云曦胡思想一番，在署名，寫下了謝明曦三個字。

……

巡考的孫夫子經過謝云曦側。

考試牌上的名字和試卷上的名字分明相差一個字。巡考夫子卻視若未見。不不慢地往后踱步，走到謝明曦邊。

目一掃，眼前驟然一亮。

好字！

不必細看試卷寫的如何，便是這一筆好字，也足以穎而出。

怪不得永寧郡主不惜暗中花重金，收買賄賂今日巡考之人。這位謝家庶，可比那位嫡強多了！

這位孫夫子，就這麼站在謝明曦邊，巋然不。

謝明曦心中了然。

永寧郡主再有能耐，也沒手眼通天至收買所有巡考夫子的地步。眼前這個孫夫子，才是永寧郡主花重金收買之人。另外幾個巡考夫子，不過是得了些好罷了。

謝明曦只當不知，放下筆，稍微活手腕。

硯臺上共放了三支筆，一般款式一樣大小。

今日前來考試的，大多備幾支筆。以備不時之需。孫夫子見慣了，并未放在心上。也未留意到，謝明曦重新拿起的筆，和剛才的不是同一支。

謝云曦。

孫夫子親眼看著謝明曦寫了名字，一顆心才落回遠，不聲地走了開去。

孫夫子轉之后，謝明曦從容換了最后一支筆。

這一支筆竟未蘸墨，不過，筆筆尖俱是黑，人人都在筆疾書，本無人留意。

謝明曦目中閃過一意味深長的笑意，執著這支未曾蘸墨的筆，在謝云曦三個字旁邊又寫了三個字。

寫完之后，落筆之一片空白，看不出半點痕跡。

……

日頭西移，天漸暗。

酉時一到，鑼聲鏘鏘鏘再次響起。

季夫子站在顧山長側，目掃過眾考生臉孔：“停筆，收卷。”

有小部分考生尚未謄錄完考卷，急得哭了出來。可惜，巡考的眾夫子冷面無，本不理會。

孫夫子面不改地收了謝云曦的試卷，待到謝明曦邊時，著意又仔細地看了署名。

只有謝云曦三個字。

這個庶，還算安分聽話。

本是宮中繡娘，因繡工出，被挑中來了蓮池書院任教。自比不得那些出名門的貴婦，或是博學多才的大儒。每個月區區十兩銀子的月例，只夠花銷而已。

永寧郡主在宮中長大，和本就相識。一個月前派了趙嬤嬤暗中來說項。無資格閱卷，只在巡考的時候放一放水。只要無人揭破此事，便安然無虞。

若被發現……后果自然極其嚴重！俞皇后不管俗務，顧山長卻是鐵面無的主！

只是，財帛人心。

永寧郡主之前送了五百兩銀子，允諾事后再送五百兩。整整一千兩銀子，便是不吃不喝，十年也攢不出來。夠在京城置一個兩進的小院子，或是買一鋪子。

猶豫兩日，終于狠狠心應了下來。

萬幸此事頗為順當，等收了卷，一切便塵埃落定。

收了謝明曦的試卷后，孫夫子一顆心穩穩當當地落回原位。也終于有閑心憐憫謝明曦一回。

長得這般貌，寫得一手好字，才學出眾。本該有個好前程。

奈何謝明曦出低微，被嫡母生生得彈不得，只能為嫡姐做嫁了。

謝明曦似有所察，忽地抬起頭來，和孫夫子的目了個正著。

孫夫子到底有幾分心虛，率移開目，邁步去收第三排的試卷。

……

巡考的夫子們忙得腳不沾地。

先核對考試牌和試卷姓名是否一致，然后收齊試卷，連草稿紙也一并收走。然后，當眾糊名裝訂。

自今晚起便開始改卷，書院里大半夫子都要熬夜批閱。

五百份試卷分為五組，每組三個夫子。每一份試卷都需三個夫子親自批閱，被批為甲等的，才算過了第一。

按著往年慣例，能過第一的試卷，只有五分之一。

隔日的第二閱卷，則由顧山長主持批閱。

從一百分試卷中，再評出三十份甲等。然后，這三十份試卷盡數送宮中，由俞皇后親自過目，選出前十。

這十個人，便為皇后娘娘親自選定的學生，也是蓮池書院今年被取中的新生。

三月十八日，蓮池書院外張榜公布新生名單。這一份名單，由皇后娘娘親手書寫。被人戲稱是皇后門生。

和科舉會試被取中的天子門生，有異曲同工之妙。

蓮池書院里的夫子親自登門，告知考生及家人被錄取的喜訊。這一日，也了京城眾貴婦矚目之時。毫不弱于會試放榜的熱鬧。

便連松竹書院錄取新生的風頭，也不及蓮池書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