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五十有余，卻不見老態，保養極佳，看著便如四旬的中年人。一雙不算大的眼睛，銳利有神，令人不敢與其平視。

一旁的淮南王世子氣勢便差了許多，站在淮南王邊毫不起眼。

因長子平庸，淮南王對他頗有些不滿。好在嫡出的長孫盛渲自小聰慧過人，頗得淮南王歡心。長房的地位才安穩。

謝明曦前世和淮南王沒打過太多道，卻深知淮南王頗有城府，極不好惹。

這位名義上的外祖父，今日召他們父前來，來意顯然不善。

不過，謝明曦毫無懼。

天塌下來，先由個高的頂著——先由著謝鈞擋一擋。擋不住了再出馬！

淮南王淡淡地瞥了卑躬屈膝的婿一眼：“適才本王和幕僚議事，勞你久等了。”

謝鈞聽得脊骨直發涼，出笑容道：“小婿今日告了假，左右閑著無事，多等片刻也無妨。”

“怪不得今日會對永寧手。”淮南王譏諷地扯起角，聲音里俱是冷意：“原來是閑著無事！”

謝鈞心中一震，膝蓋一，跪了下來：“請岳父息怒！容我解釋！”

瞧這下跪的利索勁！

顯然平日沒跪過！

怪不得淮南王父子從不將謝鈞放在眼底。便是謝明曦在一旁看著，也覺得親爹窩囊不中用。

淮南王府再勢大，再仰仗岳父提攜，也不能全無風骨！難怪永寧郡主看不上謝鈞。也只有目淺薄見識不多的丁姨娘將謝鈞當寶了。

淮南王世子不善地瞪了過來，冷笑連連：“好！你現在便解釋！我倒要聽聽，到底是為了何事，你要對永寧手！若解釋得令我不滿意，今日你休想完完整整地出這道門！”

淮南王世子讀書平平，卻自小習武，手還算不錯。“收拾”謝鈞綽綽有余。

謝鈞一聽這話音，從頭涼至腳后跟，心里暗暗苦不迭。

完了！

今日肯定要被狠揍一頓了！

都是為謝明曦所累……

謝鈞下意識地看了側的謝明曦一眼。

謝明曦心中哂然。

為父親的謝鈞，簡直毫無擔當！來之前說得有模有樣，一見勢不對，便往后。這等場合，竟想將這個兒推出來……

罷了！

親爹指不上，親自出馬吧！

……

謝明曦上前兩步，沖淮南王父子福了一福：“明娘見過外祖父，見過大舅舅。”

淮南王父子：“……”

這等劍拔弩張尋釁揍人的時候，謝明曦來湊什麼熱鬧？

便是事因而起，堂堂淮南王父子，也不好對一個十歲的小丫頭手！

淮南王世子看著便宜外甥，了角，不得不暫忍怒氣：“你暫且退至一旁。待我問完你父親，再來問你。”

謝明曦卻道：“此事因我而起。大舅舅想問，也該問我才是。何必為難我父親！”

淮南王世子被噎了一回，心中頗有些惱意。

淮南王目一閃，掠過謝明曦秀從容的臉孔，心中涌起一異樣。

這個毫無緣關系的外孫，他從未留心在意過。卻未想到，今年蓮池書院的新生考試，不聲不響地考中頭名，了俞皇后的眼。

天資過人聰穎不凡，本已難得。

這份從容不迫的氣度，更令人刮目相看。

謝鈞這個沒用的蛋，竟生出這般優秀出的兒！

“好，你來說。”淮南王冷不丁張了口。

淮南王父子的注意力一轉移，在謝鈞上猶如實質的威脅頓時散去大半。謝鈞暗暗松口氣，悄然用袖子拭額頭汗珠。

耳邊響起謝明曦悅耳和的聲音：“多謝外祖父，請容我將事原委道來。當日母親以大哥前程相，迫我應下為二姐替考之事……”

才說了個開頭，淮南王的面便沉了下來。

謝明曦視若未見，有條不紊地將事一一道來：“……我已做到對母親的承諾。母親卻因署名有變之事大發雷霆。父親只回護我兩句，便挨了母親掌。父親也是氣急，才還了手……”

淮南王面沉如水，冷厲的目地盯著謝明曦。

淮南王世子按捺不住，狠狠瞪向謝明曦：“永寧豈會做這等荒唐事！你仗著自己年，竟敢胡言語，抹黑嫡母。我這個舅舅，今日便代你母親，好好教訓你！”

高力壯的淮南王世子，橫眉豎眼，如兇神惡煞一般。

別說一個小姑娘，便是年男子如謝鈞，也被嚇得。反地張口求：“明娘還小，哪里得起大舅兄的拳頭！大舅兄要出氣，便……”

淮南王世子冷冷地轉頭看過來。

“沖著我來”四個字，頓時被嚇了回去。

謝鈞急中生智，改了：“不如大舅兄去演武場，找幾個侍衛練上一練。”

窩囊廢！

淮南王世子目中明晃晃地寫著鄙夷。

謝鈞便是再厚，此時也覺得臉孔火辣辣的。

……

謝明曦也覺可笑。

不過，謝鈞好賴張了口，總比一聲不吭的強上一些。

“父親不用張。”謝明曦輕聲道：“外祖父和大舅舅都是通達理之人，既知此事怪不得我們父，自不會無故手，落下仗勢欺人之惡名！”

揍人便是仗勢欺人？

淮南王世子冷笑一聲：“這仗勢欺人的惡事，我今日不得要做上一回了。”

迅疾出腳，用力踹中謝鈞的肩膀。

謝鈞猝不及防，被踹倒在地，慘呼一聲。

好賴得要點臉！總不能真沖著一個十歲的丫頭手！

謝鈞就了現的出氣筒！

謝明曦驚呼一聲，出驚惶憤怒之：“大舅舅為何打我父親？父親是正經的朝廷命。大舅舅竟敢無故毆打朝廷命！就不怕父親去金鑾殿里告狀嗎？”

淮南王世子獰笑一聲：“只管去告狀！我倒要看看，皇上向著誰！”

淮南王：“……”

淮南王聽不下去了。

真是個蠢貨！

被一個十歲的丫頭片子用言語套住，一旦傳出去，便要落下毆打朝廷命的惡名！便是皇上也不能包庇回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