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眾員爭權奪利,明刀暗箭防不勝防。
董翰林當年便是被“斗敗”的犧牲品,四十多歲正是員盛年,董翰林卻不得不主致仕。
蓮池書院里夫子居多,男夫子加起來不足十人。男子天生便瞧不起子,一個個肯來蓮池書院,沖的是俞皇后的名頭和厚的束脩。
還有一些不足為人道的心思。譬如打著續弦主意的鰥夫……
咳咳,說的正是董翰林。
兩年前,董翰林死了正妻,正逢顧山長登門聘請。顧山長年過四旬,一直未嫁,氣質出眾,出名門,和俞皇后誼甚篤。
董翰林當下便了不可告人的心思,應了聘請,來了蓮池書院。
董翰林學問淵博,上課認真,確實令人佩服。不過,他對顧山長的心思實在令人生厭。別說顧山長立意終不嫁,便是要嫁,也不到想吃天鵝的董翰林。
一眾夫子心照不宣地一起討厭他。
董翰林一張口,立刻被群嘲反駁。
“董翰林此言謬矣!”
季夫子率先出言:“有才之人,該當重任。此乃千古不破的真理。若事事相讓,毫無擔當,豈不愧對一所學?”
楊夫子平日和季夫子較勁,到了此時,卻站了同一陣營:“季夫子所言極是。蓮池書院學風濃厚,素來鼓勵學生之間的良競爭。既然都有意做舍長,比試一場也在理之中。”
最溫的蘇夫子點頭附和:“季夫子楊夫子言之有理!”
廉夫子話語簡潔干脆:“開始吧!”
董翰林:“……”
一個個這般伶牙俐齒言語咄咄!面對男子,也毫不讓!
簡直了男尊卑綱紀倫常!
董翰林痛心疾首。只是,數次淋淋的教訓早已教會了他“該閉時就閉”的道理。只得悻悻地輕哼一聲。
顧山長看在眼底,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很快又平復如初。
男尊卑之論調,早已滲人心。
想徹底扭轉,談何容易。
和俞皇后斗經營數年,才有了聲名赫赫的蓮池書院,才使得眾人重視子讀書識字。想和男子地位并駕齊驅,卻是遙遙無期……
罷了!不想這些。
顧山長將腦中雜念全部揮去,淡淡說道:“李湘如,你先來。以一炷香時間為限,一展所長。”
李湘如神一振,斂容應是。
……
一炷香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
琴一首,倒是夠了。只是,這是選舍長,需以在才學上折服眾人。
李湘如自讀四書五經,略一思忖,便有了主意。從四書中挑了一段,然后講解其經義。引經據典,滔滔不絕。
董翰林捋著三寸胡須,目中閃出了贊許之。
李閣老是兩榜進士出,詩書傳家,對兒孫的教育十分重視。李湘如為李府最優秀的嫡,學識過人不說,這份沉穩從容也令人欣賞。
顧山長和一眾夫子也略略點頭。
李湘如大出風頭,心中自是快意。一炷香時間轉眼即過,李湘如頗懂把握時機,最后還煽了幾句:“……懇請眾姐妹都投我一票,令我心愿得償!”
啪啪啪!
冷不丁響起的掌聲,嚇了李湘如一跳。
李湘如笑容微微一僵,看了過去。
鼓掌之人,正是謝明曦。似未看出李湘如眼底閃爍的火星,一臉誠懇地贊嘆:“李姐姐才學過人,名不虛傳。”
當著夫子們的面,李湘如只能表現出虛懷若谷的風度:“哪里哪里,謝妹妹過獎了。我已說過了,接下來,便要看謝妹妹的了。”
謝明曦微微一笑,并未自謙:“李姐姐講了一段四書,我便寫一回字吧!”
書法?
李湘如心中長笑不已。
顧山長擅長書法,被譽為當朝大家。謝明曦竟敢班門弄斧!
今日出丑是出定了!哈哈!
在場和李湘如抱有同樣想法的人顯然不。
林微微略略蹙眉,目中閃過一擔憂。尹瀟瀟也有些焦慮。方若夢一張,便要摳手指。此時悄悄將手指藏在袖中摳來摳去。
六公主從頭至尾表都無變化,只一直看著謝明曦。
謝明曦似有所察,沖六公主安地笑了一笑。
放心,看我的!
那抹自信從容的笑容,宛如鮮花驟然綻放,又如明珠被拭去灰塵,璀璨奪目,不勝收。令人目眩神迷。
六公主清晰地聽到自己驟然加快的心跳,汩汩涌向腦海。
看著謝明曦窈窕從容的影,六公主目中閃過一芒。
謝明曦縱然再敏銳,后也未長眼,自然又錯過了這一幕。
不然,知六公主的謝明曦,定能察覺到異樣。
……
學舍里,筆墨紙硯都是現的。為了供夫子們提筆落墨,硯臺里早已提前磨好了墨。
眾目睽睽之下,謝明曦從容提筆。
到底寫了什麼?
坐在桌子上的一眾好奇心被吊得老高,恨不得長脖子張。可惜夫子們俱在,誰也不敢彈。心里便像貓爪子撓著一般。
其實,幾位夫子也好奇得很。只是端著夫子的架勢,不便流罷了。
便連董翰林,也忍不住回頭瞥了一眼。
這個謝明曦,一手館閣寫得極佳。不知今日所書,又是什麼字?
顧山長倒是干脆的很,負手走了過去,目一掃,眼眸便亮了起來。
悉顧山長脾氣的眾夫子對視一笑。
顧山長最擅書法,見到字寫的好的學生,生出喜之也是常理。能在顧山長的注目之下從容落墨,也可見謝明曦心之沉穩。
盞茶后,謝明曦停了筆,然后恭敬地說道:“學生在山長面前獻丑了。”
顧山長輕笑一聲:“小小年紀,于書法上有此等造詣,實屬難得。便是我年之時,也不及你。”
眾人一陣。
謝明曦到底寫了什麼?
顧山長的評價竟如此之高!
“多謝山長夸贊。”謝明曦笑著道謝,等上片刻,待墨跡稍干,才捧起寫好的字,呈于眾人。
盛年不重來,一日難再晨!
實時當勉勵,歲月不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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