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平日俱是生慣養，今日乍然進了蓮池書院，要和同窗同寢，頗覺新鮮有趣。

丫鬟不得擅進學舍，只能在學舍外等候。平日輒七八個丫鬟伺候的名門閨秀們，進了學舍之后，便得自己手整理桌面，鋪紙磨墨。

“誒呀，”蕭語晗一聲驚呼：“墨濺到我上了。”

眾人循聲看去。卻見蕭語晗的羅上多了一個銅錢大的墨點！

蕭語晗淚水盈盈，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尹瀟瀟忙低聲安：“沒事，只要你不隨意起，本看不出來。”

話音還未落，又是一聲驚呼！

原來盛錦月磨墨的作過快，烏黑的墨水在袖上濺落一片。盛錦月最是，此時急得雙目泛紅，都快哭出來了。

李湘如忙低聲寬，哄了一番：“……今日毫無準備，明日我們都要帶一干凈的備換。”

最后一排。

林微微小心翼翼地挽起袖，磨好墨之后，才松了口氣。

一轉頭，就見謝明曦凝神而立，纖長的手指握著墨錠，不疾不徐地研磨。作如行云流水，十分悅目。

……可是，謝明曦為什麼站在六公主的桌前？！還細心地為研墨？

六公主安靜地坐在位置上，靜靜地看著謝明曦，目平靜中帶著一淺淺的愉悅。

林微微心里直泛酸。

謝明曦為什麼對六公主這麼好？

才見第一面，便如此投緣嗎？抑或是因為六公主份尊貴，有意示好……林微微將后一個念頭揮出腦海。

和謝明曦暫無深。可相信自己的直覺，謝明曦不是這等趨炎附勢的勢利之人！謝明曦對六公主這麼好，定然另有緣故！

這麼想的，只有林微微而已。

其余瞥到這一幕，俱都扁扁。半是嫉恨半是艷羨。

們也想替六公主磨墨好嗎？

可恨這等獻殷勤的機會又被謝明曦捷足先登！

……

“公主殿下，墨已經磨好了。”

謝明曦放下墨錠，轉頭對六公主笑了一笑：“我在府中常磨墨，不會弄臟。不過，待明日，還是帶一備換的才是。”

六公主點點頭，示意自己也要帶干凈的來。

不過，被謝明曦這般無微不至的照顧，覺實在好。

謝明曦為六公主磨好墨后，又回了自己位置，挽袖磨墨。作又快又穩，不到片刻，便磨好了一硯臺的墨。

林微微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謝妹妹，你中午睡得可安穩？”

謝明曦轉頭一笑：“嗯，你覺如何？”

林微微無奈輕嘆：“我今日才知道，我有認床榻的習慣。平日在自己的閨房里睡慣了，今日在寢室，本睡不著。”

陌生的環境，邊還有近乎陌生的同窗，也怪不得難以眠。

看著林微微目中似有若無的哀怨，謝明曦有些歉然，低聲安：“過幾日便習慣了。”

林微微悶悶地嗯了一聲，很快又打起神笑道：“下午是算學課。我于算學一道頗有興趣。聽聞季夫子于算學，待會兒我們便能好生見識一番了。”

謝明曦對季夫子也頗有好，聞言笑道：“正是。”

正說著，季夫子走了進來。

……

謝明曦立刻揚聲道：“恭迎夫子。”

眾各自停下手中的作，一起拱手行禮：“學生恭迎夫子。”

六公主不喜說話，卻不肯失禮，和眾一起站起來行禮。

季夫子深深地看了六公主一眼。

上午散學之后，董翰林便去了顧山長那里告了六公主一狀——顯然也有借機親近顧山長之意。

顧山長聽聞六公主在課上睡覺，自是惱怒。

只是，六公主份擺在那兒，說得輕重都不合適。

再者，六公主孤僻郁，和普通不同。若隨意斥責，傷了六公主的面，令六公主愈發郁向可就不妙了。

思來想去，顧山長只得將幾個夫子召集到一，叮囑了一番：“……對六公主，以引導鼓勵為主，切勿隨意斥責。”

為夫子，誰不喜歡聰慧伶俐舉一反三認真勤的學生？

對著一上課就睡覺的學生，誰不頭痛？

季夫子現在看著六公主，就頭痛的很。說不得，罵不得，只能供在那兒，視而不見了。

“免禮，坐下。”季夫子聲音不高不低：“從今日起，我便是你們的算學夫子。”

“當日的學考試，算學雜學全對者，只有謝明曦一人。其次是李湘如，林微微再次之。其余人等，錯題達三以上。”

“爾等虛心向學，以謝明曦為榜樣！”

眾：“……”

眾下意識地轉頭看向最后一排。

謝明曦安靜端坐，微笑不語。

盛錦月嫉恨的眼珠都快紅了。

李湘如面上笑容如常，在袖袍中的右手握拳。

蓁蓁扁扁。

顧山長偏心謝明曦，季夫子也偏心！謝明曦有什麼好，不就是算學比強了一點點麼？等學上一段時日，再來比一比誰勝誰劣！

……

季夫子在蓮池書院多年，教學經驗富，授課時頗有耐心，由淺深，并未一味拔高難度。

眾原本大多不喜算學，對著冷面的季夫子更是發憷。此時倒是漸漸聽出了趣味。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六公主竟也聽得認真專注，和上午判若兩人。

謝明曦偶爾轉頭，看到的便是六公主凝神傾聽的側臉，不由得抿輕笑。看來，六公主不喜四書五經，對算學倒是出乎意料的有興趣。

季夫子看在眼中，也覺快。

季夫子有心看一看眾人的算學水平，隨口出了一道算學題：“有不知其數，三三數之余二，五五數之余三，七七數之余二，問其數。一炷香為限！”

眾或皺眉苦思，或凝神計算。

謝明曦前世執掌宮務多年，時常查看各賬目，時日一久，對算學便生了興趣，特意下了苦功勤學鉆研。聽完題目后，立刻執筆計算。

以的計算速度，只盞茶功夫便算出數目。

謝明曦有竹地抬頭，正要舉手，眼角余忽地瞄到了六公主面前的紙張，不由得一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