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到申時，蓮池書院外已停滿馬車。

前來接兒回府的，多是各府眷。

謝鈞為男子，頗為惹眼。臉上未褪的傷痕落人眼，自然引起眾多矚目。不過，這些都不要。

謝鈞的是蓮池書院頭名！

這一條，足以蓋過謝鈞臉上有傷帶來的驚疑猜測！

“謝大人教有方，令人欽佩！”林夫人面帶笑意，主和謝鈞寒暄說話：“上次登門致謝，謝大人未在府中。今日總算得見，我得好生致謝才是。”

謝鈞對著林史的夫人，自是客氣非常：“林夫人太過客氣了。明娘只是舉手之勞罷了。”

林夫人笑著說道：“謝小姐的舉手之勞，于小來說，卻如再造之恩。若不是謝小姐及時相助，小也無今日景。們兩人有緣，我們兩家也該多走才是。”

送上門來的好事，謝鈞當然不會拒絕，立刻笑著應下。

林史是清流言之首，位不算高，卻有聞風而奏彈劾百之權。

謝鈞一個鴻盧寺卿，又是郡馬份，平日本沒機會沒資格和林史這等重臣來往。如今借著謝明曦搭救林微微一事順利攀扯上林史，心中著實欣喜。

林夫人將謝鈞目中閃爍的喜意盡收眼底，忍不住暗嘆一聲。

謝明曦著實令人憐惜，有那麼一個心狠無的嫡母，還有這麼一個趨炎附勢的親爹。

……

兩個相攜而來的影驟然映眼簾。

林夫人眼睛一亮，顧不得再和謝鈞說話，立刻快步迎了上去。張口便是一連串的問詢關切：“微微，今日在蓮池書院可還習慣？上了什麼課？夫子們上課你可能聽得懂？午飯吃得如何？休憩之怎麼樣？”

林微微失笑不已：“娘，你哪來這麼多問題！總得容我上了馬車，再細細道來。”

林夫人毫不惱，笑盈盈地嗯了一聲。

謝明曦將這一幕看在眼底，心中生出一唏噓。

這才是真心疼兒的親娘！

相較之下，還在因“不聽話不孝順”而惱怒慪氣的丁姨娘，偏心涼薄的可怕！

謝鈞快步走上前來。

其實，他也同樣有許多問題想問。譬如“夫子是不是很看重你這個第一名”“除了林微微之外是否還結了別的朋友”之類。

只是，當著林夫人的面，這些話實在不宜問出口。滿肚子的話最終化為一句：“你今日還好吧！”

謝明曦隨口笑道：“還好。”

“何止是還好，今日的風頭都快被謝妹妹一個人出盡了。”林微微一臉有與榮焉的驕傲：“做了舍長，山長格外喜，季夫子也對十分青睞。”

頓了頓，不太愿地加了一句：“六公主和謝妹妹也十分投緣。”

謝鈞眼睛亮了一亮，看著謝明曦的目，就如看著珍寶一般。

謝明曦扯了扯角。

謝鈞就是這麼一個虛榮又現實的男人。誰能給他帶來更多的風和好，他便會不余力地向著誰。

當年謝鈞一面倒地偏向謝云曦。這一世，想來一定會“堅定不移”地站在后。

……

半個時辰后。

謝府，蘭香院。

“姨娘，老爺已經接小姐回府了。”文綺匆匆來稟報，一邊留意丁姨娘的面變化：“姨娘要不要去春錦閣一趟？”

謝明曦這個新生頭名，已經去書院報到上課了。

令人驚愕的是，永寧郡主竟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既未手使絆子，也未遷怒謝元亭。

丁姨娘在忐忑驚恐中熬了幾天，到了今日，才算慢慢反應過來。

這其中，定然發生了一些無法預料的變故！

“我現在便去春錦閣。”丁姨娘轉過彎來，立刻打起了“母和好如初”的念頭。

文綺看破不說破，笑著應了聲是。

可惜，丁姨娘的如意算盤未曾打響。到了春錦閣外，便了璧。

“姨娘請留步。”從玉禮貌客氣地攔住丁姨娘：“小姐和老爺正在說話。小姐吩咐過奴婢，不管誰來都不見。”

丁姨娘：“……”

謝明曦考中蓮池書院頭名后，在謝府地位直線上升。謝鈞對謝明曦的偏袒，也格外明顯。從玉腰桿直底氣足，說話也比往日從容多了。

此消彼長，文綺也沒了往日的居高臨下趾高氣昂，反倒陪起了笑臉：“煩請進去通傳一聲，就說姨娘來了，或許小姐想見姨娘也未可知。”

從玉清了清嗓子：“小姐特意叮囑過，姨娘若是來了，無需通傳。小姐不想見姨娘！”

文綺：“……”

……

宮中，寒香宮。

寒香宮因種了數株梅花而得名。

到了冬日，梅花綻放，清香幽幽，雅致宜人。

此時正是春日，寒香宮無梅可賞，便顯出了幾分冷清寂寥。常年養病的梅妃，日日喝藥。寒香宮里彌漫著淡淡的苦藥味。

“寒香宮，可以改做藥香宮了。”

半躺半坐在床榻上的子輕聲自嘲。

子年近三旬，臉頰消瘦，帶著常年養病的虛弱。

子無疑是極的。只是，再的容貌，也經不起幾年病痛的折磨，面暗淡，頗為憔悴。

這個子，正是六公主生母梅妃。

梅妃十六歲進宮，十八歲時生下六公主七皇子，頗得了幾年寵。

風頭最盛的時候，皇上送來的賞賜，堆滿了幾間庫房。宮中侍宮人，爭搶著來寒香宮當值。

這樣的好景，卻未長久。

三年前，七皇子落水亡，梅妃幾乎哭瞎了一雙明眸，堅持親自為七皇子殮下葬。之后，便病倒在塌。養了三年，也未能將病養好，幾乎再未在人前過面。

如果不是還有六公主，建文帝只怕已忘了宮中還有梅妃。

一旁伺候的宮琴瑟，忙笑著扯開話題：“公主殿下今天去了蓮池書院，也不知殿下是否適應書院里的生活。”

提起六公主，自怨自艾的梅妃總算稍稍打起神：“算算時辰，安平也該回宮了。”

話音剛落，便有宮來稟報：“啟稟梅妃娘娘，六公主殿下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