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著時下習俗，生了孩子的婦人，多是在產房里做月子。做完月子了，才會搬回原來的屋子。

謝府如今是京城新貴，府中境況遠勝往日。宅里伺候的人手也比以前多了。

孫氏還沒臨盆，府里已備了兩個水充足的娘。伺候的丫鬟也備了六個。

不過，孫氏舍不得兒，堅持要親自喂養。這兩三日，娘便將孩子抱進產房里。吃飽了再抱走。

婦人做月子被視為不吉，講究些的人家，男子這一個月之不能靠近產房……

謝元亭當然不在此列。

生產的全程他都親自在場，進產房也不算什麼了。

反正他廢人一個，考不了科舉做不了，被什麼的沖一沖也無所謂。

謝元亭跛得不算厲害，不過，走路比普通人總要慢一些。他也習慣了慢騰騰的懶散步伐。此時去見兒，卻興沖沖地走得頗快。姿勢難看些也顧不得了。

孫氏康健，生完孩子后，子恢復得很快。這才第三日，已能在床榻上坐起。將孩子抱在懷里，孩子小嘬得十分起勁。

孫氏有些刺痛，更多的是初為人母的喜悅和幸福。那張略顯寡淡的清秀臉龐，也因溢著格外嫵。

謝元亭推門而，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景。

這樣的景，令人心醉。

謝元亭下意識地停住腳步，默默地凝著妻，心里涌起。

他一直畏孫氏如虎，私下里不知發了多毒誓。他要耐心忍等待機會，徹底制住兇悍的孫氏。若是能休了另娶一個溫如花眷就更好了……

現在嘛，看在孫氏懷胎十月辛苦生下兒的份上，休妻的念頭就算了吧！只要孫氏安分些做個賢妻，不再對他輒打罵就行了……

孫氏抬起頭，瞪了謝元亭一眼：“在那傻站著做什麼，還不快些過來。”

這只兇悍的母老虎！

謝元亭在心里重重哼了一聲，面上出殷勤的笑容：“好好好，我這就來。”

……

孫氏水足，孩子很快就吃飽了。

謝元亭小心翼翼地從孫氏手中接過孩子。一開始他笨手笨腳地，抱了三日，現在姿勢稔多了。謝元亭特意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姿勢，讓孩子在懷中躺得更愜意自在。

孩子砸吧著小，瞇著眼，睡得十分香甜。

謝元亭越看越是喜，咧夸贊道：“瞧瞧我閨，皮多白，眼睛多大，生得多水靈多好看。”

才出生三天的嬰，哪里就能看得出怎麼水靈好看了？

孫氏聽得舒暢順耳，笑著附和：“說的是。兒生得像你，天生的一副好相貌。我只盼著，兒聰慧靈些，腦子可別隨你。”

謝元亭：“……”

謝元亭了角，心中默念“男子漢大丈夫不和婦人一般計較”數次。

孫氏沒察覺到謝元亭的惱怒，就是察覺到了也不會放在心上，笑著說道：“待孩子滿月時，就該定下名字了。”

謝元亭回過神來：“名字我已經想好了，就……”

話還沒說完，就被孫氏打斷了：“我想好了，就請皇后娘娘賜名！”

謝元亭：“……”

謝元亭心中又默念“男子漢大丈夫不和婦人一般計較”數次，到底還是忍無可忍，憤怒反抗：“我自己的兒，為何要讓別人取名？”

孫氏瞪了過去：“皇后娘娘賜名，是何等的鮮面。以后說出去，也是我們兒的福分。人人都會對我們兒高看一眼。你取什麼名字，能及得上皇后娘娘？”

謝元亭一張俊臉氣得通紅：“你實在是不可理喻！”

孫氏繼續瞪眼：“我就是不可理喻怎麼了？我說的你聽見沒有？”

謝元亭怒道：“聽見了。”

……

半個月后，徐氏遞了帖子，進椒房殿請安。

謝明曦見徐氏滿面歡喜，笑著問道：“祖母這般歡喜，莫非府中又有了喜事？”

徐氏笑得合不攏：“可不是麼？元舟寫了信回來，說周氏又有了孕，胎相平穩。前兩日，俞氏也診出了喜脈。”

添丁進口，當然是喜事。

謝家在京城沒什麼基，也沒什麼族人，堪稱人丁單薄。好在二房的兩個兒媳肚皮都爭氣。

俞婉進門幾個月便有了喜訊，周氏已生了兩個兒子，說不定今年會給謝家再添一個子嗣。

謝明曦其實并不在意娘家如何。不過，謝家人丁興旺，總是好事。

謝明曦微笑著說道：“祖母是有福之人，謝家二房，更有興旺之兆。”

一個市井出的暗娼，當年相中了謝老太爺的俊臉，這才嫁給謝老太爺做了續弦。何曾想過，會有今時今日的風。

謝銘年時就改了姓氏，如今是正經的謝二老爺。元舟元蔚都是有出息又爭氣的好兒郎。

徐氏一張老臉舒展開來，咧笑道：“這可都是托了皇后娘娘的福分。”

說笑幾句后，徐氏又低聲笑道：“其實，我今日進宮，是孫媳婦所托。再有十幾日，孩子就滿月了。府里總要辦滿月喜宴。”

“皇后娘娘是天下一等一有福之人。孫氏想請皇后娘娘，為孩子賜名。我也覺得這是一樁事，便厚著臉進宮來了。”

謝明曦笑著應允：“好，此事我應下了。”

給謝家一些面，舉手便能為之。謝明曦自不會吝嗇。

前提條件是，謝家老實安分些，別生出過多貪。

徐氏聞之大喜，連連謝恩：“多謝皇后娘娘。”

待到孩子滿月的那一日，謝府賓客盈門，京城稍微有些頭臉的人家，都登門來道賀。熱鬧之極。

這一回，阿蘿公主并未親來謝府。不過，謝皇后賞賜厚，又親自為侄賜名，也令謝家大大風了一回。

謝家上下，唯一心存不滿的，也只有謝元亭了。

謝元亭抱著剛滿月的兒，忿忿不平的發牢：

“謝子衿！這名字哪里好聽了？本就不如我起的名字好。姑娘家，如珠似寶，謝寶珠多好！”

孫氏：“……”